第68章 『青雾古祠』极限救场

　　三人互相搀扶，在浓雾中不知走了多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林砚大半重量都压在徐飞昂身上，意识依旧沉在黑暗深处，只有偶尔因为颠簸引起的闷哼显示他还活着。苏清阮拄着粗树枝，受伤的腿每一次落地都疼得她龇牙咧嘴，冷汗浸湿了后背，但嘴上却不肯服软。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兔子洞都没有…”她喘着粗气，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发颤，“小飞，歇…歇会儿…老娘这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徐飞昂其实也快到极限了，一个人拖着林砚，还要分心照顾苏清阮，体力消耗巨大。他环顾四周，浓雾依旧，但旁边有几块相对干燥、倚靠着一簇茂密竹丛的大石头，看起来是个勉强能歇脚的地方。

　　“好，苏姐，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徐飞昂小心翼翼地将林砚安置在石头旁，让他靠坐着，然后立刻转身去扶步履蹒跚的苏清阮。

　　苏清阮几乎是瘫坐在石头上，长长吁出一口气，也顾不得形象了，撩起破损的裤腿查看伤口。大腿外侧被飞刀划开的伤口皮肉外翻，虽然毒素被那双子用神奇的手段暂时压制住了，不再麻痹，但依旧红肿剧痛，看着就吓人。

　　“操，真够狠的…”她低声骂了一句，从自己那个仿佛百宝囊似的随身小包里又翻出点干净的布条和之前没用完的消毒药水，咬着牙重新清洗包扎。药水刺激伤口的剧痛让她额头青筋直跳，但她硬是没吭一声。

　　徐飞昂在一旁警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流动的浓雾。他手里的粗竹矛不敢放下，刚才与“九耳”、“云樱”的战斗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苏姐，刚才那位…‘双子’…她到底是什么人？”徐飞昂忍不住问道，那个星纱女子和后来出现的红披风男人（白羊），展现出的力量层次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苏清阮包扎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谁知道呢…归墟里的老怪物吧。上次在暮雨中学也出现过，帮了这闷葫芦一把。”她指了指昏迷的林砚，“看样子，跟这木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妈的，好事怎么都让他碰上了？”

　　她语气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溜溜，但很快又收敛起来，正色道：“不过那个红毛鬼‘白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说什么‘触死’…听着就邪性。小飞，以后在副本里见到这种穿着打扮不像正常人、气势吓人的家伙，能躲多远躲多远，千万别硬刚。”

　　“明白，苏姐。”徐飞昂重重点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他看着苏清阮苍白疲惫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苏姐，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死不了就行。”苏清阮摆摆手，故作轻松，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的虚弱。她包扎好伤口，靠在石头上，闭上眼睛，“让我眯五分钟…就五分钟…小飞你盯紧点…”

　　她是真的累坏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消耗几乎达到了极限。话音未落，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竟然真的瞬间睡了过去。

　　徐飞昂看着她迅速入睡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苏姐是在强撑。他握紧竹矛，打起十二分精神，守护着这两个状态极差的队友。

　　时间在死寂的浓雾中缓缓流逝。周围只有苏清阮轻微的鼾声和林砚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更长时间。

　　徐飞昂忽然感觉脖颈后泛起一丝莫名的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那簇茂密的竹丛！

　　竹影摇曳，浓雾流淌，似乎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他皱了皱眉，不敢大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仔细扫过每一根竹子。

　　就在他的视线掠过苏清阮头顶正上方那根粗壮竹子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根竹子茂密的枝叶阴影中，一团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黑气骤然蠕动、凝聚！眨眼间，化作一个身形扭曲、四肢如同枯枝般细长、脸上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布满细密利齿的巨口的鬼物！它如同壁虎般倒挂在竹子上，悄无声息，此刻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了下方的苏清阮，带着纯粹的恶意！

　　“苏姐小心！”徐飞昂瞳孔骤缩，嘶声大吼，同时想也不想，将手中的竹矛全力朝着那鬼物投掷过去！

　　“咻！”

　　竹矛破空！但那鬼物速度快得惊人！细长的爪子猛地一挥！

　　“咔嚓！”竹矛被轻易拍断！

　　而鬼物的另一只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已然朝着刚刚被惊醒、还处于懵然状态的苏清阮天灵盖狠狠抓下！这一下要是抓实，脑袋绝对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苏清阮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鬼气森森的利爪在眼前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只来得及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断念剪”下意识地往上一格！

　　“叮！！”

　　火星四溅！“断念剪”挡住了利爪，但那股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受伤虚弱的她能抗衡的！她只觉得手臂剧震，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整条胳膊瞬间麻木，“断念剪”脱手飞出！

　　鬼物发出“桀桀”的怪笑，另一只爪子紧随其后，掏向她的心窝！

　　“完了…”苏清阮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能闻到那爪子上传来的、混合着腐朽与血腥的恶臭。

　　“苏姐！！”徐飞昂目眦欲裂，想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规则的嗡鸣，毫无征兆地自身旁响起！

　　一道璀璨、威严、带着难以言喻的“审判”与“平衡”意味的金色光芒，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撕裂了浓稠的青雾与死亡的阴影，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鬼物的胸膛之上！

　　那光芒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律法般不容置疑的毁灭力量！

　　“嗷——！！！”

　　鬼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那声音不似人声，充满了痛苦与恐惧！它那扭曲的身体在被金光击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从胸口开始迅速消融、瓦解！构成它身体的浓郁黑气疯狂翻滚、蒸发，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有几缕残留的黑烟，在金光余晖中不甘地扭动了一下，便彻底消散。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从鬼物暴起发难，到徐飞昂掷矛，苏清阮格挡失利，再到这神秘金光降临、鬼物灰飞烟灭…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苏清阮还保持着格挡后仰的姿势，怔怔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以及那缓缓消散的金色光点，大脑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强烈冲击让她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

　　徐飞昂也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猛地转向了金光发出的源头——

　　旁边那块大石旁，原本昏迷不醒的林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靠着石头，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不再是之前的涣散和迷茫，而是沉淀着冰冷的锐利和一丝…仿佛刚刚掌握、尚不熟练的威严。

　　他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缕极淡的金色光晕。而在他抬起的手掌前方，虚空之中，一个模糊的、由金色光线勾勒出的、扭曲的、如同哭泣眼睛般的符号——“诡偶”图腾，正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随后悄然隐去。

　　是他！

　　在苏清阮即将被撕碎的最后一刻，是他强行从昏迷中苏醒，动用了那刚刚获得、还未完全掌握的“诡偶”图腾的力量，一击湮灭了那恐怖的鬼物！

　　林砚缓缓放下手，剧烈的动作似乎牵动了他的伤势，他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眼神中的锐利也迅速被疲惫覆盖，但他依旧强撑着，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苏清阮身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没事吧？”

　　苏清阮看着他苍白虚弱、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脸庞，看着他因为强行催动力量而再次溢血的嘴角，看着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因她遇险而生的厉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心头，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冲垮了所有的后怕和恐惧，只剩下一种滚烫的、酸涩的、让她鼻子发酸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调侃的话，像平时那样骂他一句“死木头”或者“算你还有点良心”，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双总是带着狡黠和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怔怔地看着林砚，眼波剧烈荡漾着，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震撼、感激、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毫无掩饰地流淌出来。

　　他妈的…这闷葫芦…

　　要不要…这么帅啊…

　　徐飞昂看着这一幕，很识趣地默默退开了几步，假装去捡回被拍断的竹矛和苏清阮掉落的“断念剪”，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人。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心里暗道：林哥，干得漂亮！

　　林砚被苏清阮那直勾勾的、仿佛要把他吸进去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又咳嗽了两声，低声道：“那图腾…消耗很大…我撑不了太久…得尽快…离开这里…”

　　他的话将苏清阮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她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颊“唰”地一下染上了两抹红晕，幸好雾气浓重，看不太真切。

　　她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恢复了平时那副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表情，只是眼神里的波动还没完全平息。

　　“知…知道了！”她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算…算你这块木头还有点用！没白费老娘刚才拼死护着你！”

　　她站起身，想去扶林砚，却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刚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身形一晃。

　　林砚见状，下意识伸出手想扶她，但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手伸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苏清阮看着他无力垂落的手，心里那点异样感更浓了。她咬了咬牙，强忍着腿痛，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搀住他没受伤的右臂，语气“凶巴巴”地说道：“行了！别逞强了！老娘扶着你走！小飞！”

　　徐飞昂连忙拿着捡回来的东西跑过来。

　　“我们得赶紧走！”苏清阮语气坚决，“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刚才的动静肯定还会引来别的东西！”

　　林砚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刚才强行催动“诡偶”图腾，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和精神。

　　徐飞昂再次担负起主要的支撑任务，他架起林砚，苏清阮则在另一侧搀扶，三人重新组成了互相支撑的阵型。

　　临走前，苏清阮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鬼物出现的那根竹子，心有余悸。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林砚一些，仿佛这样能多一点安全感。

　　林砚感受到她靠近带来的细微体温和淡淡香气，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最终没有躲开。

　　三人互相依偎着，再次踏入了茫茫青雾之中。

　　只是这一次，苏清阮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那个脸色苍白、沉默寡言，却在关键时刻如同磐石般可靠的男人侧脸。

　　妈的…这破雾…怎么有点热了…

　　她心里嘀咕着，搀扶着林砚的手臂，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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