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腊月古宅』坟地笑鬼

　　第九十一章 坟地诡笑

　　那“咯咯”的笑声在坟地深处回荡，尖细得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又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恶意和嘲弄。四人的脚步瞬间钉死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妈的……”黑石喉咙里挤出一句低骂，握着短刃的手青筋暴起。

　　灵雀脸色煞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身体弓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苏清阮抿紧了唇，桃花眼里没了平时的慵懒笑意，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林砚，发现他也正凝神盯着笑声传来的方向，侧脸线条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笑声停了。

　　坟地陷入一种比刚才更加压抑的死寂。只有风雪穿过枯木和坟包的呜咽。

　　“退。”林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这地方太邪门，绝不是硬拼的场所。

　　四人缓缓向后退去，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一步，两步……

　　就在他们退出第三步的瞬间——

　　“咯咯咯！！！”

　　笑声毫无征兆地，几乎贴着灵雀的后颈炸响！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腥臭和甜腻腐朽混合气味的黑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猛然从灵雀身后不到半米的地面喷涌而出！

　　“小心！”黑石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灵雀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笑声炸响、寒意及体的刹那，她甚至没有回头，身体凭借本能的战斗记忆，如同被无形的弹簧拉扯，猛地向侧前方扑倒翻滚！

　　“嗤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

　　灵雀只觉得后背一凉，那件黑色贴身训练外套的整个后背，被一只从黑气中闪电般探出的、漆黑干瘦、指甲尖利如钩的手，硬生生扯掉！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大半身体，露出下面一件被汗水浸湿、紧紧贴身的白色运动背心，勾勒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和起伏的曲线。寒意和恐惧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翻滚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顺势拔出了腰间的另一把短匕，半跪起身，死死盯着那团翻滚的黑气。

　　黑气迅速凝聚，化成一个勉强有个人形、但浑身黑气缭绕、看不清面容的轮廓。唯有那张裂开的嘴，咧到了一个极其夸张、几乎要扯到耳根的弧度，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和仿佛滴着涎水的尖牙，发出“咯咯”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笑鬼！”苏清阮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断念剪”已经滑出袖口，泛起点点微光。她毫不犹豫地戴上了那副珍珠光泽的【灵丝手套】，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林砚在灵雀遇袭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他没有冲向笑鬼，而是如同鬼魅般横向移动，卡在了苏清阮和那团黑气之间，原本应该在徐飞昂手上的【渡厄】现在且在林砚手中，【渡厄】不知何时已出鞘半寸，灰暗的剑身在雪地微光下泛着内敛的寒芒。

　　黑石也怒吼着挥刃冲向笑鬼，试图为灵雀解围。

　　然而，那笑鬼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就在黑石刀锋即将触及黑气的刹那，笑鬼那夸张的笑脸猛地转向黑石，黑气一阵剧烈翻滚，竟凭空消失在原地！

　　“在后面！”林砚厉喝，猛地转身，【渡厄】全力向后横扫！他判断笑鬼的下一个目标是离得最近的苏清阮！

　　但他还是慢了一丝！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那浓郁的黑气已然在苏清阮身后一步之遥凭空涌现！那张咧到耳根的恐怖大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朝着苏清阮的后颈猛地噬咬而下！同时，两只漆黑的手臂从黑气中伸出，如同拥抱般，张开怀抱，要将苏清阮整个吞噬进去！

　　“清阮！”林砚瞳孔骤缩，剑势已老，救援不及！

　　苏清阮在听到林砚示警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她没有回头，而是腰肢猛地向前一折，同时脚下发力，试图向前扑出，拉开距离。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不可谓不险，若是寻常攻击，这一下足以让她脱出险境。

　　然而，笑鬼的速度和诡异远超预估！

　　就在苏清阮身体前倾、即将扑出的刹那，一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般的手臂，已经抢先一步，从侧后方猛地缠住了她扬起的、握着“断念剪”的右手手腕！另一只鬼爪则带着尖啸，抓向她的肩膀！

　　苏清阮心中大骇，手腕被缠，力道奇大，冰冷刺骨，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她左手戴着【灵丝手套】，本能地回身格挡抓向肩膀的鬼爪。

　　“砰！”

　　手套与鬼爪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灵丝手套】泛起一层珍珠般的微光，竟然将鬼爪上蕴含的阴寒力道卸去了大半，甚至隐隐反震回去一丝！笑鬼似乎对这手套的光泽有些忌惮，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苏清阮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她没有试图挣脱被缠住的右手，反而借着鬼爪被格挡的反震之力，身体猛地向被缠住的右臂方向一拧！

　　“刺啦——！”

　　又是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

　　她那件为了方便行动而穿着的深色外套，右半边袖子连同部分肩背衣料，被那只鬼爪生生撕裂扯下！一片白皙光滑的肩头和手臂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风雪中，只余下一件单薄的白色细肩带小背心，堪堪遮住要害，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寒冷的刺激和死亡的威胁让她浑身汗毛倒竖，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

　　借着这一拧之力，她终于成功将被缠住的右手连同“断念剪”抽了回来，代价是外套几乎被废，右臂和肩膀火辣辣地疼，留下几道乌青的抓痕，深可见血。

　　“滚开！”苏清阮低叱一声，挣脱的右手顺势将“断念剪”朝着近在咫尺的黑气狠狠剪去！目标不是笑鬼实体，而是它周身黑气中那些扭曲流动的、仿佛连接着虚无的“线”！

　　“嗡！”

　　“断念剪”的微光骤亮，剪刃划过空气，带起一圈奇异的涟漪。

　　“咯咯？！”笑鬼发出一声带着痛楚和惊怒的怪笑，那团包裹它的黑气剧烈翻滚、黯淡了一瞬，它的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僵硬，似乎“断念剪”对它的无形连接造成了不小的干扰。

　　趁此机会，林砚的剑到了！

　　【渡厄】带着清越的剑鸣，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灰色闪电，直刺笑鬼那咧开大嘴的面门！剑身上银色暗纹流转，对灵体的特攻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笑鬼显然对【渡厄】极为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再也顾不上苏清阮，黑气猛地收缩，试图向旁飘退躲避。

　　但它被“断念剪”干扰，动作慢了一线！

　　“噗嗤！”

　　灰暗的剑尖擦着笑鬼黑气凝聚的“脸颊”划过，虽然没能刺实，但剑身蕴含的净化与锋锐之力，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黄油，轻易地撕裂、蒸发了一大片黑气！笑鬼那夸张的笑容扭曲了一下，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嚎叫，剩余的黑气都紊乱起来。

　　“有效！”黑石精神一振，和灵雀一左一右包抄上来，短刃和匕首带着破风声，袭向笑鬼侧翼。

　　然而，这笑鬼的凶悍远超想象！重伤之下，它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激起了更疯狂的凶性！

　　“咯咯咯咯——！！！”

　　它发出连串癫狂的笑声，剩余的黑气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翻滚膨胀，不再凝聚人形，而是化作一片粘稠的、充满恶意的黑暗领域，猛地扩散开来，将离得最近的林砚彻底笼罩进去！

　　“林医生！”苏清阮失声惊呼，想冲过去，却被那黑暗领域边缘阴冷暴戾的气息逼得倒退一步。

　　领域之内，林砚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中充斥着疯狂的笑声和无数怨魂哀嚎般的低语，冰冷刺骨的阴气如同无数根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向他的身体，试图钻进他的毛孔，冻结他的血液，侵蚀他的精神！更有无形的力量从脚下升起，如同沼泽般缠绕他的双腿，限制他的移动。

　　他闷哼一声，感觉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窟地狱！【渡厄】剑身上的银辉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为他驱开一部分靠近的阴气和恶念，但杯水车薪。他挥剑劈砍，剑光在黑暗中如同萤火，斩开一片片黑气，但很快就有更多的黑气涌上来填补。

　　他成了这笑鬼临死反扑的主要目标，承受着绝大部分的攻击和压力！

　　“卧槽！林队长！”黑石见状，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地挥刀砍向那片黑暗领域，刀刃划过黑气，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但效果甚微。灵雀也咬着牙，将手中一把涂抹了特殊药粉的匕首掷向领域中心，匕首没入黑暗，如同石沉大海。

　　苏清阮看着那片翻滚的、几乎将林砚身影完全吞没的黑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林砚是为了救她才被卷入的……而且，从进入坟地开始，他就一直顶在最前面，探查、示警、救援……几乎扛下了大部分的风险和压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手中微光闪烁的“断念剪”，又感受了一下手腕内侧那自从进入副本就隐隐发烫、此刻更是灼热难当的双子星纹。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底燃起。

　　“让开！”她对黑石和灵雀低喝一声，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她闭上眼睛，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焦灼、担忧、以及某种更深层的情愫，疯狂地灌注进手腕的星纹之中！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苏清阮手腕内侧，那双子星纹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蓝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与妖异交织的奇特韵律，瞬间驱散了周围数米范围内的阴冷和黑暗！她周身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星辉纱衣，发丝无风自动，眼尾那颗银蓝色的星痣也亮了起来，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却又神秘莫测的气息！

　　星纹耀光模式——强行激发！

　　然而，这力量的爆发对现在的她而言负担太大了。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精神力像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体力也在飞速消耗。

　　但她死死咬着牙，借着这股骤然获得的力量，双手握住“断念剪”，将其高举过头，剪刀刃口对准了那片困住林砚的黑暗领域中心。

　　“给我……断！”

　　她嘶声厉喝，用尽全身力气和意志，将“断念剪”朝着那无数扭曲、连接着黑暗领域本源的“线”，狠狠剪下！

　　“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响亮，仿佛天地间某种根基被撼动的崩裂声炸响！

　　“断念剪”的刃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实质的银色光刃，狠狠切入黑暗领域之中！

　　“嗷——！！！”

　　黑暗领域内，笑鬼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惨、最痛苦的嚎叫！那粘稠的黑暗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扭曲、收缩、崩解！无数断裂的、闪烁着暗淡幽光的“线”从崩解的黑暗中逸散出来，随即化为飞灰。

　　领域瞬间瓦解！

　　林砚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他单膝跪地，用【渡厄】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上那件深色训练服多处破损，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被阴气侵蚀出的青黑色痕迹，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看起来狼狈不堪，显然在刚才的领域内吃了大亏，受了不轻的内外伤。

　　但他还活着，眼神依旧锐利，死死盯着前方。

　　前方，那笑鬼凝聚的形体已经几乎溃散，只剩下一小团稀薄的黑气，勉强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嘴巴形状，发出断续的、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咯咯”声，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暂时解除，刚松一口气的瞬间——

　　“沙沙……沙沙……”

　　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积雪被踩踏的声响，从坟地边缘传来。

　　两个僵硬的身影，一前一后，拨开枯草和积雪，走进了这片区域。

　　光头，刺青，魁梧的身躯，脸上僵硬的诡异笑容——是蝰蛇！

　　浓妆花掉，脸色青白浮肿，眼神空洞，身体僵直——是芸熙！

　　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而且，看他们行进的方向，目标明确，正是刚刚脱险、状态极差的林砚和苏清阮四人！

　　“操！没完没了！”黑石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刀，但脸色难看。刚才对付笑鬼已经消耗巨大，林砚重伤，苏清阮明显透支，灵雀外套被毁，寒意侵体，状态也不佳。再来两个状态诡异的蝰蛇和芸熙……

　　苏清阮在强行使用“耀光模式”剪断黑暗领域后，再也支撑不住，星纹的光芒瞬间黯淡熄灭，那股支撑她的力量潮水般退去。极度的虚弱和精神的刺痛如同海啸般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苏清阮！”灵雀离得近，一把扶住了她。

　　苏清阮靠在灵雀身上，感觉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都有些模糊。她看着蹒跚走来的蝰蛇和芸熙，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单膝跪地、气息不稳的林砚，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林砚撑着剑，试图站起来，但内腑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动作一滞。他看着逼近的蝰蛇和小雅，眼神冰冷，大脑飞速计算着最后的手段和突围的可能性，但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

　　黑石和灵雀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就在蝰蛇和芸熙即将踏入战圈，那残余的笑鬼黑气也发出最后怨毒嘶鸣的刹那——

　　整个坟地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然降至冰点！

　　一股远比笑鬼更加浓郁、更加深沉、带着无尽哀怨与冰冷死寂的阴寒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区域！

　　风中飘落的雪花，在这一刻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威压和“注视”，降临了。

　　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缓缓睁开，看向了这里。

　　坟地中央，那个最大的、立着黑色石碑的土堆上空，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红色光芒，悄然亮起。

　　那光芒起初只有豆粒大小，随即迅速扩大、拉长，勾勒出一道穿着繁复华丽、却陈旧褪色的大红嫁衣的窈窕身影。红盖头低垂，遮住了面容，只有盖头边缘的流苏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晃动。

　　她就那样静静地悬在坟堆之上，周身缭绕着淡淡的、仿佛血雾般的红色光晕，与这坟地的死寂和黑暗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为一体。

　　正是前天夜里主屋中出现的——鬼新娘！

　　她的出现，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却让整个坟地的喧嚣和恶意，如同被冻结般瞬间凝固。

　　那团残存的笑鬼黑气，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恐惧的、微不可闻的“咯……”声，随即如同阳光下的露水，彻底蒸发消散。

　　蹒跚逼近的蝰蛇和芸熙，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脸上那僵硬诡异的笑容凝固，空洞的眼神“望”向那道红色身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遇到了天敌。

　　林砚、苏清阮、黑石、灵雀四人，也感觉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这股威压……远比笑鬼恐怖得多！是质的不同！

　　鬼新娘悬在那里，红盖头微微转动，似乎“看”了一眼状态凄惨的林砚，又“看”了一眼被灵雀扶着、虚弱不堪的苏清阮。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抬起了那只从大红嫁衣袖中伸出的、苍白纤细的手，对着蝰蛇和芸熙的方向，轻轻一指。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蝰蛇和芸熙那僵硬的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震！

　　紧接着，在四人惊骇的目光中，蝰蛇和芸熙的身体，从指尖开始，迅速变得灰白、干枯、开裂，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化作簌簌飘落的粉尘，混合着雪花，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轻描淡写，抹除存在。

　　做完这一切，鬼新娘那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红盖头再次转向林砚的方向，静静地“注视”着他。

　　林砚强撑着站直身体，与那红盖头后的“视线”对视。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冰冷死寂，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意味。没有杀意，但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冻结了时间的凝视。

　　几秒后，鬼新娘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样，缓缓变得透明、模糊，最终化作点点红色的光粒，消散在风雪中。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退去。

　　坟地重归死寂，只有风雪呜咽。

　　劫后余生的四人，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仿佛还没从刚才那惊心动魄、峰回路转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刚……刚才……”黑石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是……那位‘新娘’？”

　　灵雀扶着虚脱的苏清阮，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鬼新娘竟然会出手……而且是以这种碾压的方式，解决了笑鬼和蝰蛇芸熙？她是为了救我们？还是……仅仅因为林砚？

　　苏清阮靠在灵雀身上，虚弱地喘息着，目光却一直落在林砚身上。看到鬼新娘出现又消失，她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的烦躁感又冒了出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庆幸。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活着。

　　林砚看着鬼新娘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她的出手，是为了维护他这个“夫君”？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让心头的疑云更重。这场冥婚，和他与“新娘”之间的联系，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此地不宜久留。”林砚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思绪，声音沙哑地说道，“跑。”

　　黑石和灵雀立刻点头。灵雀将几乎无法行走的苏清阮背到背上，苏清阮想拒绝，但实在没力气了，黑石则上前搀扶住伤势不轻、步履蹒跚的林砚。

　　四人不敢再耽搁，甚至顾不上探查中央那块石碑，互相扶持着，以最快的速度，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这片诡异的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

　　风雪依旧，身后的坟地和绣楼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坟地中央，那座黑色石碑的背面，一行被积雪半掩的、模糊的刻字，在微弱的天光下，隐约可见：

　　“周氏清漪之墓”。

　　旁边还有一行更小、更潦草，仿佛仓促刻下的字迹：

　　“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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