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星夜驰援

　　萧煜重伤被困淮阴的消息传来，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沈清鸢瞬间从扳倒三皇子后的短暂放松中惊醒过来。淮阴远在千里之外，情况还不明朗，敌人在暗处，我方在明处，此番前去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然而，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仅仅一闪而过，她的决心便已坚定不移。他是因追查沈家旧案的线索而遭遇危险，无论于情还是于理，她都绝不能坐视不管。

　　“立刻准备！”沈清鸢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苏瑜，你留下坐镇，严密监视京中柳家及其余党的动向，若有异动，随时通过我们的渠道传信。‘济安堂’照常营业，对外宣称我闭关钻研新的药方。青羽、墨刃，随我一同前往。带上所有最好的金疮药、解毒丹、固本培元的药材，还有那套特制的手术刀具和针具。准备三匹最快的马，轻装简从，今夜子时从后门出发。”

　　她的命令清晰果断，众人虽然忧心忡忡，但无人提出质疑。苏瑜深知此行凶险万分，但更了解沈清鸢的性情，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放心，京中一切有我。沿途的接应点我会安排妥当，每隔百里就会有人为我们补充马匹和给养。”说完，他便迅速去安排各项事宜。

　　沈清鸢回到内室，迅速换上一套便于骑射的深色劲装，将长发干净利落地束起，戴上了帷帽。她把萧煜所赠的玉佩贴身藏好，又将容嬷嬷给的令牌和那枚青玉环用油布层层包裹起来，塞进特制的腰带夹层之中。药箱经过精简再精简，只留下了最必需且高效的药品和器械。

　　子夜时分，四周万籁俱寂。栖梧苑的后门悄然打开，三匹健壮的马喷着白气，沈清鸢、青羽、墨刃翻身上马，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之中。马蹄裹着棉布，只发出沉闷的哒哒声，他们迅速离开了京城。

　　他们披星戴月地赶路，风餐露宿。为了追求速度，他们专门挑选官道旁的小路和捷径，避开城镇，只在预先安排好的隐秘接应点换马歇息。沈清鸢并非娇弱的闺阁女子，穿越以来坚持不懈地勤加锻炼，让她拥有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坚韧的意志，此刻这些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她咬紧牙关紧跟青羽和墨刃，即便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得疼痛难忍，也绝不喊苦叫累，更不会拖慢行程。

　　沿途，苏瑜安排的人不断送来最新的情报：淮阴府驿馆已被不明势力暗中监视，但对方尚未发起强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萧煜身边的亲卫损失了大半，剩余的人手固守在驿馆上层，凭借险要地势据守，对方投鼠忌器，双方暂时陷入僵持。萧煜的伤势具体情况不明，但据说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淮阴知府的态度十分暧昧，既没有全力支援萧煜，也没有明显偏袒围攻者。

　　“对方在等什么呢？”沈清鸢在一处林间破庙歇脚时，皱着眉头分析道，“是在等萧煜伤重不治？还是在等来自京城的进一步指令呢？三皇子已经倒台，柳家自顾不暇，究竟是谁还有能力调动如此多的人手在淮阴布局呢？”她想起萧煜离京前所说的话，“旧钥”线索与宫中秘藏有关。“难道……是宫中还有人不想‘旧钥’现世，甚至不想赤焰军旧案的真相大白？”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若真如此，对手的能 数量和隐秘程度，远超想象。

　　“小姐，前方三十里便是淮阴地界。”墨刃摊开简陋地图，指着一条河流说道，“过了落鹰涧，就算进入淮阴府管辖范围。据线报，落鹰涧附近最近有生面孔出没，恐有埋伏。”

　　“绕道？”青羽问道。

　　“绕道需多走一日。”沈清鸢看着地图，落鹰涧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对方若真有埋伏，未必只在一处。时间紧迫，萧煜等不起。”她目光一凝，“墨刃，你擅长潜伏侦查，先一步前去探查，摸清伏兵人数、位置。我和青羽稍后跟上，见机行事。若不可力敌，便设法制造混乱，快速通过。”

　　墨刃领命，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沈清鸢和青羽收拾停当，缓速前行。一个时辰后，前方传来三声急促的鸟鸣——墨刃的预警信号，表示确有埋伏，且人数不少！

　　沈清鸢与青羽对视一眼，立刻下马，将马匹牵入道旁密林深处拴好。两人借助树木草丛掩护，小心翼翼地向落鹰涧靠近。

　　透过林间缝隙，可见涧口狭窄，仅容两车并行，两侧山崖陡峭。约莫有十几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或隐于崖上草丛，或藏身涧口巨石之后，弓弩在手，刀刃出鞘，封锁了去路。看其分布和姿态，确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绝非普通山匪。

　　硬闯绝无胜算。沈清鸢目光扫过涧口上方，那里藤蔓垂挂，崖壁虽陡，但并非不可攀援。她低声对青羽道：“看见左上方那块凸出的鹰嘴石了吗？从那里绕过去，虽然险，但或许能避开正面埋伏。你的轻功更好，带上这个。”她将一包特制的、遇风即散的强效迷烟粉交给青羽，“攀到他们头顶上方，看准时机撒下，制造混乱。我从下面快速通过，在涧口另一侧会合。”

　　青羽点头，接过药粉，深吸一口气，身形一纵，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崖壁，借着藤蔓和岩石凸起，向鹰嘴石摸去。沈清鸢则伏低身体，借助灌木和阴影，向涧口下方最靠近道路的隐蔽处移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山风呼啸，涧水轰鸣。终于，鹰嘴石上方传来几声轻微的闷哼和重物滚落声！紧接着，一股淡黄色的烟雾骤然在伏兵头顶散开！

　　“怎么回事？！”

　　“小心！有毒烟！”

　　埋伏者顿时一阵骚乱，有人咳嗽，有人慌乱地试图躲避烟雾，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沈清鸢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猛地窜出，将速度提到极致，沿着道路内侧，贴着山壁，疾冲向涧口！她将轻身功夫发挥到极限，耳边风声呼啸，几乎能听到身后弩箭上弦和惊怒的呼喝声。

　　“有人闯关！放箭！”混乱中有人大喊。

　　几支弩箭零落地射来，钉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石壁上。沈清鸢身形连闪，险之又险地避过。眼看就要冲出涧口，前方一块巨石之后，蓦地闪出一人，刀光迎面劈来！此人正是那伏兵头领，他并未被迷烟完全影响！

　　沈清鸢猝不及防，疾冲之势难以止住，眼看就要撞上刀锋！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道身影飞扑而来，正是从崖上急坠而下的青羽！她短刺疾点，“铛”地一声架开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自己却被震得气血翻腾，踉跄着向后退去。

　　“走！”青羽嘶声喊道。

　　沈清鸢借着这间隙，脚下步伐一错，身形犹如游鱼般从那头领身侧滑过，终于冲出了落鹰涧！她回头急切望去，只见青羽与那头领战在一处，墨刃不知何时也已从暗处杀出，接应青羽。两人联手，虽暂时处于下风，但且战且退，向涧口另一侧移动。

　　“快走！去驿馆！”墨刃大吼，示意沈清鸢先行离开。

　　沈清鸢知道此刻容不得犹豫，狠下心肠，转身继续朝着淮阴府城方向疾奔。身后兵刃相交声、呼喝声渐渐远去。她必须在青羽、墨刃脱身之前，赶到驿馆，确认萧煜的情况！

　　奔出数里，沈清鸢终于看到了淮阴府城的轮廓。她寻了一处隐蔽的水源，略作整理，压下喘息，扮作寻常赶路的妇人，混入清晨入城的人流。按照苏瑜提供的地址，她很快找到了位于城西僻静处的驿馆。驿馆大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但周围几处茶摊、巷口，确实有可疑人物徘徊。沈清鸢绕到驿馆后巷，观察片刻，发现后墙有一处角落守卫相对松懈。她正思忖着如何潜入，忽然，驿馆二楼一间窗户的帘子被微微掀开一角，一张她熟悉的面孔——萧煜身边的亲卫统领韩钧，面色憔悴且焦急地向外张望，恰好与她的目光对上！韩钧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旋即又转为更深的忧虑，极轻微、极快速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危险，然后迅速放下了帘子。沈清鸢心中一紧，萧煜的情况，恐怕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她必须立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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