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觐见

　　能不能将功折罪？

　　神里绫人瞳孔微缩。

　　并不能将功折罪，但是至少从法理与逻辑上，真正让神里家有免于一死的可能。

　　如果他能在促成海只岛归顺、稳定稻妻局势中扮演关键角色，那么他之前的通敌行为，就可以被解释为卧薪尝胆或策略性接触，其性质将发生根本性转变。

　　这样，神里家的罪孽就是战略上的失误，在立场上没有了诟病。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神里绫人再不小心以身殉国的话……那就是对鸣神大御所最完美的交代

　　这还不够，珊瑚宫心海继续加码，抛出更诱人的前景。

　　“不仅如此，若我们联手，社奉行负责内政调和，海只岛代表回归势力，我们便能在这过渡期内，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稳定力量。这股力量，对于任何想要平稳接管或影响稻妻的势力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届时，我们便有了谈判的资本，不仅能求生，或许……还能谋得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如果雷神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大有可为。

　　神里绫人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利益计算。

　　“珊瑚宫大人的提议……很有建设性。若海只岛确有归顺诚意，并愿在重建中贡献力量，社奉行……愿竭力促成此事，并在未来的权力架构中，为海只岛争取应有的地位。”

　　这几乎是明确接受了同盟的提议。

　　但他话锋一转：“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能够活到未来。他们会坐视我们如此结盟吗？还有九条大将那边……”

　　同盟的基础已经打下，接下来就是执行层面的细节，这时候的珊瑚宫心海跟神里绫人都放松许多。

　　等两人开始详谈的时候，现在的天守阁外。

　　九条裟罗身姿笔挺地站在那由奥诘众严密把守的阶梯前，眼神紧锁着上方那座寂静无声的宏伟建筑。

　　从神里屋敷赶回处理一部分亟需处理的文书之后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元素力被刻意压抑的低沉嗡鸣，比往日更加沉重。

　　她已经在此请求觐见将军大人多次，得到的回复始终是宫司大人严令，将军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内心的焦灼与日俱增。

　　稻妻城百废待兴，诸多决策需要最高意志的裁定，两大奉行崩塌后的权力真空亟待填补，还有那悬而未决的海只岛问题，以及……名椎滩那两枚如同梦魇般的武器阴影。

　　这一切，都让她迫切需要面见将军，确认御意，获得授权。

　　再一次，负责传达的奥诘众士兵面无表情地重复了拒绝的说辞。

　　九条裟罗紧握的拳微微颤抖，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正准备转身离开，另做打算。

　　“哎呀呀，这不是九条大将吗？”

　　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九条裟罗猛地转身，看到八重神子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不远处，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位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依旧是那副风情万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宫司大人。”九条裟罗按捺住心绪，行礼道“我恳求面见将军大人，有要事禀报。”

　　八重神子款步上前，狐眸微转，扫过严守的奥诘众，轻笑道。

　　“知道，知道，大将的忠心，天地可鉴，正巧，里面那位……嗯，现在或许可以见你了。”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微妙的含糊。

　　里面那位？九条裟罗心中疑窦顿生。

　　难道将军大人已经苏醒？

　　“随我来吧。”

　　八重神子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奥诘众让开道路。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一丝终于得见天颜的期待，九条裟罗跟在八重神子身后，踏上了通往天守阁核心的阶梯。

　　每一步都感觉比往日更加沉重，周围的禁制仿佛有生命般，对她这个外人投以无形的审视。

　　穿过层层回廊，越是深入，九条裟罗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这里的氛围不对，并非纯粹的雷霆威压，而是掺杂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如同深海般沉寂却又蕴含恐怖力量的气息。

　　终于，她们来到了天守阁最深处，那扇象征着稻妻至高权柄的大门之前。

　　八重神子停下脚步，侧身对九条裟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大将，请进吧，那位正在里面等你。”

　　九条裟罗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甲胄，怀着对将军的无限敬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与她记忆中雷霆闪耀的景象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陌生的气息。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最高处的主位——

　　刹那间，九条裟罗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端坐于那象征着鸣神权柄之位上的，并非她效忠的雷电将军，而是一个她仅在情报卷宗中见过画像，却在此刻真实得令人心悸的身影！

　　佝偻的身躯随意地靠在宽大的座椅中，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手杖，脸上挂着温和却让人遍体生寒的笑容。

　　是奥赛尔！万有铺子的掌柜，那个疑似与“神罚”武器有关，此刻正实际掌控着海只岛命脉的神秘存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将军大人呢？！

　　巨大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愤怒瞬间冲垮了九条裟罗的理智。

　　几乎是本能反应，凛冽的刀意与磅礴的雷元素力已自她周身爆发，紫色的电弧噼啪作响，锁定了王座之上的身影。

　　整个大殿的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杀意而扭曲。

　　“放肆！”九条裟罗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眼中燃烧着雷霆般的怒火“尔乃何人，安敢僭居此位？！将军大人何在？！”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魔神眷属都心惊胆战的杀意与质问，纪禾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甚至悠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九条裟罗那凌厉的气势不过是拂面微风。

　　“九条大将，何必如此激动？”

　　纪禾的声音平和，与殿内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老夫不过是暂时在此，替闭关静养的巴尔泽布……处理些俗务罢了。”

　　他轻轻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座位，态度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站着说话多累，大将远来辛苦，不妨坐下，我们……慢慢谈。”

　　这反客为主的姿态，这轻描淡写地将替将军处理俗务说出口的从容，像一盆冰水，浇在九条裟罗燃烧的怒火上，却让她心底的寒意更加刺骨。

　　她死死地盯着纪禾，将军大人闭关……是真的闭关，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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