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权限

　　另外……这位被囚禁了五百年的幼神，自己聪明的锁门小弟子。

　　她拥有智慧与慈悲，却缺乏铁血与决断的历练。

　　破茧成蝶，茧与环境很重要，有的茧可以成蝶翱翔天空，有的茧只能下水煮了抽丝或者上烧烤架。

　　这取决于这个茧的种类跟所处环境，智慧主自然属于前者，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

　　非常好的想法，让纪学者大脑旋转，哪怕手腕间的绿色图案疯狂闪烁也无法改变纪某人的心思。

　　“亲手参与甚至主导一场颠覆性的变革，面对血腥、算计、背叛与艰难的选择，才能真正理解权力的重量、治理的复杂，以及……开创与守成的天壤之别。”

　　“只有体验过创业的艰难与酣畅，日后面对那些试图用陈规旧条束缚她的臣子时，她才会懂得，有些权威，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些规则，必须由胜利者来书写。”

　　“开创之君，是很难被后世那些习惯了安逸的官僚所限制的。”

　　这是最后的总结，纪某人的目光也从圣女的身上转而向上，投向净善宫所在的方向，那里被圣树最茂密的枝叶笼罩，在夜色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微弱绿光的轮廓。

　　“这一课，比任何虚空中的知识灌输都来得重要。”

　　须弥的棋盘上其实没有盟友。

　　阿扎尔跟多托雷不是，他跟小吉祥草王也不是。

　　现在的棋盘里，除了纪某人，所有人的压力都被拉满了。

　　舞台上，妮露的舞姿已近尾声。

　　她以一个极富张力的旋转接一个轻柔的俯身收势，如同雨林中的花朵在夜风中最后一次摇曳，然后静静归于大地。

　　大约是在致敬娜布·玛莉卡塔的传说。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夹杂着口哨与真诚的喝彩。

　　妮露微微喘息，脸上洋溢着汗水与满足的红晕，向台下观众深深鞠躬，眼神清澈明亮，显然刚才的舞蹈真的洗涤了尘世烦忧，连带着她自己也沉浸在那份纯粹的艺术愉悦之中。

　　纪禾也跟着轻轻鼓掌，眼中带着欣赏。

　　这少女的舞蹈确实有种独特的力量，简单，直接，却能直击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刻，连他心中那些冰冷的算计与宏大的图谋，似乎也稍稍退后了一步，让位于这片刻属于美本身的宁静。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的。

　　掌声未息，几名穿着教令院低级办事员制服，神色却带着几分不自然倨傲的男子便挤开人群，来到了舞台边缘。

　　须弥这个国度大部分城池都不在教令院的直接统治之下，这个大部分当然并不包括须弥城。

　　这些办事员就是教令院的基层组织成员，负责街道级的行政管理。

　　大多是“选举”而来的事务官，绝对不会是行政管理岗位的亲属或者某些实权学者扶持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脸颊瘦削、眼袋深重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块记录板，目光在尚未完全散去的观众和正在擦拭汗水的妮露身上扫过，眉头紧锁，一副公事公办的刻板模样。

　　“祖拜尔剧场负责人，或者……这位舞者妮露小姐？”

　　他的声音并不低，显然是想试图压过周围的嘈杂，却因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尖利。

　　“根据《教令院辖区公共集会与艺术展演临时管理条例》，你们本次演出未在虚空系统提前十五个工作日进行艺术内容与意识形态安全预审报备，涉嫌违规。”

　　“请立即停止后续演出安排，接受问询，并可能面临罚款或暂停演出许可的处罚。”

　　周围的欢快气氛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凝滞。

　　一些观众露出厌恶的表情，低声议论着“又来了”“教令院的人真是……”“妮露的舞蹈能有什么问题？”之类的话，

　　但没人敢大声反驳。

　　剧团的其他成员，包括一位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子，急忙从后台跑出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试图解释。

　　“这位干事，我们之前每次演出都按规矩报备的，只是这次……这次是临时加演，为了庆祝大巴扎新灯组落成，想着是小活动就没走虚空系统那么繁琐的流程……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保证下次一定……”

　　“规定就是规定！”

　　“智慧宫脚下圣树庇荫之中，任何公开聚集与表演都可能影响学术氛围、传播未经筛选的信息。”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教令院的政治性倾斜，对于这种艺术性的东西很明显是报限制或消灭的态度。

　　有这一层关系在，他只觉得自己理由充分，腰板也挺的更直些。

　　“这些东西都是虚空系统的艺术伦理与意识形态安全评估模型说了算！现在，请配合我们工作，接受调查！”

　　眼看场面僵持，剧团负责人急得额头冒汗，周围观众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纪某人温和的声音从人群外围响起。

　　让我看看是谁在为难种门圣女，怎么又是你阿扎尔。

　　“艺术伦理与意识形态安全评估模型？”

　　“听起来是个很先进的工具，不过这位干事，我有点好奇。”

　　“这个模型的算法依据、评估维度、以及它对煽动性、私货、不切实际幻想的具体定义标准，是否可以公开查询？属于哪个学派的研究成果？经过了几轮同行评议？”

　　“另外，《新修订版管理条例》相关规定应该是第三章第七条，我记得主要是针对大型政治集会和可能干扰核心学术区域的噪音管控，对非营利性艺术表演的适用性，这样的话，似乎存在解释空间？”

　　纪禾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脸上挂着学者的好奇与困惑。

　　他身上的因论派墨绿长袍和耳畔闪烁的虚空终端，在智慧宫干事眼中无疑是自己人的标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位诃般荼学者。

　　他的后台，并没有这么硬。

　　诃般荼伟大，无需多言，虽然并不能反抗教令院与诸位贤者的意志……

　　但是刚刚也说了，对于这种艺术性的东西教令院跟贤者只是有明显是报限制或消灭的态度。

　　这个态度代表着……还没有落于实处，没有正式的法律条文与规定出具，也代表自己的刚刚的行为具有过分的前瞻性。

　　所以纪学者温和的询问如同精确的手术刀，瞬间划破了低级干事的官腔。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剥洋葱，层层递进，让那干事的脸色由倨傲转为苍白。

　　“这…这个模型是素论派贤者办公室直接管理的机密算法，具体细则…非相关权限无法查阅…”

　　他认得陀裟多学者的徽记，这远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对象，更何况对方的问题直指核心，让他无法用规定如此搪塞。

　　“你应该知道的。”

　　纪禾叹息一声，无形的气场让几名干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是陀裟多，我的虚空权限，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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