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寂灭祭坛

　　那锁链拖曳之声沉重而缓慢，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每一声都敲击在两人的神魂之上，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压抑。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声音而变得粘稠，那股陈腐古老的气息中，死寂的意味愈发浓烈。

　　墨辰将云皎皎护在身后，长剑横于身前，剑身微鸣，灵光内敛，已然做好了随时爆发雷霆一击的准备。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前方被无尽黑暗吞噬的甬道尽头。

　　云皎皎亦是屏住呼吸，体内冰火灵力悄然运转，红蓝光晕在体表若隐若现，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感。怀中的追魂剑引在此刻反而彻底平静下来，不再颤抖，也不再指向明确方向，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所压制，又或者……是已经抵达了感应的终点？

　　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踩着满地的碎骨与腐朽的法器残片，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一步一步，朝着那锁链声传来的方向缓慢靠近。

　　甬道似乎即将到达终点，前方的黑暗不再是纯粹的空洞，而是隐约透出一种暗红色的、不祥的光芒。那锁链拖曳之声也越发清晰，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仿佛困兽喘息般的呜咽。

　　终于，在转过一个巨大的、如同门户般的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甬道的尽头，并非另一个封闭的空间，而是一个断崖！

　　断崖之下，是一片浩瀚无垠、望不到边际的地下虚空！虚空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唯有无数破碎的巨石和断裂的锁链如同失重般漂浮其中，缓缓移动，构成一幅末日般的死寂画卷。

　　而在这片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祭坛！

　　祭坛通体由那种吸收光线和神识的漆黑材质构筑而成，呈不规则的多边菱形，边缘尖锐，仿佛是从某个更庞大的结构上撕裂下来的碎片。祭坛表面刻满了与甬道墙壁同源、但更加复杂、更加扭曲诡异的浮雕，那些图案仿佛在自行蠕动、变幻，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神摇曳，道基不稳。

　　无数根粗大无比、同样漆黑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延伸出来，如同巨蟒般缠绕、捆绑、穿刺着这座祭坛！锁链的另一端，没入无尽的灰雾深处，不知源头何在。

　　而在祭坛的中央，矗立着一尊三足两耳、样式古朴的巨鼎！巨鼎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一种暗沉的血色，表面布满了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浮雕，那些面孔仿佛还在无声地哀嚎，散发出滔天的怨气与死寂！

　　之前听到的锁链拖曳之声，正是源自捆绑祭坛的那些巨大锁链！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移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而那座血色巨鼎，则如同一个活着的、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搏动，都引动着整个虚空的气息随之潮汐般起伏，散发出比熔核秘殿中那颗地脉心脏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寂灭本源的气息！

　　这里，才是“寂灭”之力的真正源头！或者说，是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熔核秘殿中的那颗被污染的地脉心脏，与此地相比，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这……究竟是什么？”云皎皎声音干涩，眼前这宏伟、诡异、死寂的景象，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这绝非凡间修士所能建造和掌控的力量！

　　墨辰的眼神凝重到了极致，他死死盯着那座血色巨鼎和缠绕祭坛的锁链，缓缓道：“古老的封印……祭坛，还有那尊鼎，是被这些锁链封印在此地的。这些锁链……似乎在汲取，或者说，在分解那尊鼎散发出的寂灭之力？”

　　云皎皎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些缠绕祭坛的漆黑锁链表面，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在闪烁，将巨鼎散逸出的寂灭气息引导、吸收，然后传递向虚空深处。这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净化或封印系统！

　　但显然，这个系统已经出了问题。锁链的移动显得滞涩，不少地方出现了破损甚至断裂的痕迹，导致大量的寂灭之力不受控制地外泄，形成了这片死寂的虚空，甚至渗透出去，污染了外面的熔核秘殿和地脉火源！

　　“影蚀”组织在此地的活动，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炼制融灵煞丹，更深层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想破坏这个古老的封印，释放或者利用这尊血色巨鼎中蕴含的恐怖寂灭本源！

　　就在两人被这景象震撼，心神激荡之际——

　　异变陡生！

　　“嗡——！”

　　那祭坛中央的血色巨鼎，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猛地一震！鼎身表面那些痛苦面孔的浮雕，双眼位置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

　　与此同时，数道由精纯寂灭之力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虚影，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从巨鼎之中激射而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断崖之前，朝着云皎皎和墨辰缠绕而来！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其上蕴含的寂灭法则，更是让两人周身的灵力运转都瞬间凝滞！

　　“小心！”墨辰爆喝一声，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催动全部修为，煌煌剑罡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屏障挡在身前，同时左手抓住云皎皎的手臂，就要向后急退！

　　然而，那黑色锁链虚影仿佛能穿透一切防御！剑罡与锁链接触的刹那，并未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而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锁链去势不减，直取两人！

　　云皎皎瞳孔猛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几乎是本能地，再次逆向运转冰火灵力，试图施展那未完成的“冰火寂灭”！

　　但这一次，那锁链虚影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擒拿或杀戮……

　　就在锁链即将触及两人的瞬间，其中一道锁链虚影猛地一个转折，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灵巧的手指般，点向了云皎皎怀中的追魂剑引！

　　“铮——！”

　　追魂剑引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悲怆与激动意味的剑鸣！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清亮剑气自主从剑引中迸发，与那寂灭锁链虚影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清亮剑气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被寂灭锁链吞噬。但锁链虚影也因此微微一顿。

　　而就是这一顿的间隙！

　　另外几道锁链虚影已经缠绕而上！一道缠向了墨辰持剑的右臂，另外两道则如同阴影般，缠向了云皎皎的脚踝和腰肢！

　　“滚开！”墨辰怒吼，剑光暴闪，试图斩断锁链，但那锁链虚影仿佛无形无质，剑锋划过，只是让其微微荡漾，根本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反而那锁链上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不仅吞噬他的灵力，更在侵蚀他的生机与神魂！

　　云皎皎同样奋力挣扎，冰火灵力爆发，却如同石沉大海。那寂灭之力层次太高，远非她此刻能够抗衡。缠住她腰肢的锁链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就要将她拖向那座恐怖的祭坛！

　　“云师妹！”墨辰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反手抓住缠绕云皎皎的锁链，试图将她拉回。但他自己也被另一道锁链死死缠住，力量迅速流逝。

　　“墨师兄！放手！”云皎皎感受到墨辰的气息在飞速衰弱，焦急万分。她看到墨辰为了抓住锁链，整个右臂都被那寂灭之力侵蚀，皮肤瞬间变得灰败、失去生机！

　　“绝不……”墨辰咬紧牙关，嘴角溢出漆黑的血液，眼神却无比坚定。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入那绝地？

　　就在这时，那血色巨鼎再次一震！似乎因为未能立刻拿下两人而有些“恼怒”。鼎身猩红光芒大盛，更多的寂灭之力汇聚！

　　“咔嚓！”

　　缠绕墨辰右臂的锁链虚影猛地一绞！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墨辰的右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长剑脱手坠向下方无尽的虚空！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抓住云皎皎的手也不由得一松！

　　“不——！”云皎皎眼睁睁看着墨辰为救自己而手臂被废，心神俱震！

　　而就是这一松的刹那，缠绕她的锁链力量暴涨，猛地将她从断崖边拽起，如同抛掷一件物品般，狠狠甩向那座悬浮在虚空中央的寂灭祭坛！

　　“墨师兄！！！”

　　云皎皎的惊呼声在死寂的虚空中回荡，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那散发着无尽怨气与死寂的血色巨鼎。

　　墨辰眼睁睁看着云皎皎被拖走，自己却无力救援，右臂传来的剧痛和生机流逝的虚弱感让他几乎昏厥，一股滔天的怒火与绝望充斥胸膛。他强行稳住身形，左手凝聚残存灵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那祭坛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缠绕他的锁链虚影猛地松开，然后与其他锁链一起，如同潮水般退回祭坛，没入血色巨鼎之中。

　　断崖边，只剩下墨辰一人，扶着几乎断裂的右臂，单膝跪地，看着云皎皎的身影消失在祭坛方向那浓郁的灰雾与暗红光芒之中，鲜血从他嘴角和断臂处不断滴落，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绽开凄艳的血花。

　　虚空重归死寂，只有锁链拖曳的沉闷声响，如同为这场生离死别奏响的哀乐。

　　云皎皎……被拖入了寂灭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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