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计取黄金戍

　　建安四年春，就在西路军王飞大张旗鼓兵临葭萌关下之际，东路军主将典韦，率五万精锐，正悄然行进在莽莽秦岭与滔滔沔水之间的险峻道路上。

　　与西线的旌旗招展、鼓号震天截然不同，这支军队偃旗息鼓，人马衔枚，昼伏夜出，如同一条悄无声息却致命无比的巨蟒，沿着沔水（汉水）河谷，向着汉中的东大门——黄金戍，悄然潜行。

　　军师徐庶与贾诩同乘一车。徐庶时常展开地图，与贾诩低声商议，手指在“西城”、“黄金戍”、“兴势山”几个点上反复移动。

　　贾诩则多半闭目养神，偶尔睁眼，眸中精光一闪，提出一两条毒辣至极却异常有效的建议。

　　先锋黄旭，率三千轻锐，更是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山林之间，清除着汉中军布置的零星哨探，确保大军行踪不被发觉。

　　而张绣统领的五千西凉铁骑，则分散行动，时而前出百里侦察，时而伪装成商队、山贼，掩盖大军踪迹。

　　兵贵神速，更贵隐秘。文和兄之策，虽显阴狠，然确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之道。

　　这一日，大军已至黄金戍以东三十里外山林中隐蔽。

　　黄金戍的轮廓，在远处山脊上若隐若现，其城寨依山势而建，扼守要冲，果然险峻异常。

　　中军大帐内，灯火昏黄。典韦、徐庶、贾诩、黄旭、张绣齐聚。

　　典韦瞪着沙盘上那小小的黄金戍模型，摩拳擦掌，瓮声瓮气道：“这鸟寨子看着就碍眼！两位军师，说吧，怎么打？俺老典第一个冲上去！”

　　徐庶手持竹杖，指向黄金戍，语气沉稳：“将军，黄金戍地势险要，强攻伤亡必大，且易拖延时日，若使其得到南郑支援，或西线张卫回援，则我军危矣。宜智取。”

　　贾诩蜷缩在阴影里，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丝阴冷：“徐军师所言甚是。智取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他微微前倾，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半张毫无表情的脸，“可双管齐下。”

　　“哦？文和先生有何妙计？”徐庶问道。

　　贾诩缓缓道：“其一，广布流言。令细作混入戍内及周边乡里，散布消息，言‘镇南将军只诛首恶张鲁，余者不论。

　　献关者赏千金，负隅顽抗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更要强调，西线王飞将军已破葭萌关，不日即至。”

　　徐庶点头：“此计可乱其军心民心。”

　　贾诩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寒意森森：

　　“其二，釜底抽薪。听闻那张鲁谋士杨松，家眷皆在南郑？可遣快马密报南郑我方细作，将其家眷‘请’至安全处‘照料’。

　　再‘不小心’让消息泄露给黄金戍守将雷铜，使其知杨松已与我暗通款曲，南郑内部不稳，援军无望。”

　　典韦听得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太明白其中弯弯绕，但觉得非常厉害，猛地一拍大腿：“好！好计！就这么办！嘿嘿，贾先生，你这脑子咋长的？比俺老典的戟还厉害！”

　　黄旭与张绣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钦佩。

　　黄旭心想：贾军师此计，可谓算尽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许真能实现。

　　徐庶抚掌赞叹：“文和兄此二策，直指要害！然，仅此恐还不够。需有一支奇兵，于关键时刻，给予其致命一击，方能一举奏功。”

　　贾诩阴恻恻一笑：“自然。这便要仰仗黄小将军与张将军了。”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张绣率先出动，他麾下的西凉骑兵，本就擅长袭扰。他们化身无数小股部队，神出鬼没，时而截杀黄金戍派出的信使、斥候，时而袭击往来的小型粮队，更是将那些真假难辨的谣言，如同瘟疫般散播开来。

　　“听说了吗？王飞将军已经打破葭萌关了！”

　　“杨松先生已经暗中投靠徐镇南了！”

　　“镇南将军有令，只抓张鲁，其他人投降不杀！”

　　“邓将军要是顽抗，咱们都得陪葬啊！”

　　流言如同野火，迅速在黄金戍内外蔓延。守军开始人心惶惶，百姓更是惊恐不安。守将邓伦虽下令严禁谣言，然堵不如疏，军心士气已然受到严重影响。

　　与此同时，徐庶亲自挑选了数十名精明强干的细作，命他们利用商旅、流民等身份，混入黄金戍，一方面继续散播谣言，另一方面勘察地形，寻找守备薄弱之处，尤其是那条传说中的、可通往后山烽燧的采药小径。

　　而贾诩的“釜底抽薪”之策也悄然进行。一封密信以特殊渠道送往南郑。

　　数日后，南郑城内传出消息，杨松府邸被不明身份之人“拜访”，其家眷“受邀”前往某处“做客”。

　　虽然张鲁闻讯震怒，下令严查，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尤其是传到了密切关注南郑动向的黄金戍。

　　邓伦得知此讯，又联想到之前的流言，心中惊疑不定，对南郑的信任降到了冰点。

　　杨松这厮，莫非真已叛变？南郑如今自身难保，还能指望什么援军？难道我邓伦真要在此地为张鲁陪葬？

　　就在这暗流涌动，守军意志逐渐瓦解之际，徐庶和贾诩认为，时机已到。

　　是夜，月隐星稀，山风凛冽。正是袭营破寨的天赐良机。

　　中军帐内，徐庶进行最后的部署：“黄旭！”

　　“末将在！”黄旭踏前一步，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坚毅。

　　“命你精选三百悍勇士卒，多带火油、引火之物，由熟悉小径的细作带领，自后山绝壁攀援而上，目标——黄金戍侧后方的烽燧台！占领之后，立即举火为号！”

　　“末将遵命！”黄旭领命，眼中燃烧着战意。

　　“张绣将军！”

　　“末将在！”张绣沉声应道。

　　“命你率所有骑兵，分散于黄金戍四周，多带锣鼓、火把。待烽燧火起，便四处擂鼓呐喊，纵火制造混乱，做出大军四面围攻之势，务必将守军主力吸引到正面寨墙！”

　　“诺！”

　　最后，徐庶看向早已按捺不住的典韦：“典将军！”

　　典韦猛地站起，双戟已在手：“军师！俺呢？”

　　徐庶肃然道：“将军率主力埋伏于黄金戍正门之外山林中。待烽燧火起，寨内大乱，守军被张绣将军吸引之时，便是将军破门之时！此战关键，在于将军雷霆一击！”

　　“哈哈哈！好！俺就等这一刻！”典韦狂笑，声震帐瓦。

　　憋了这么多天，总算能真刀真枪干一场了！军师们安排得好，俺老典只管冲杀便是！

　　夜色深沉，行动开始。

　　黄旭率三百死士，如同灵猿般，借助绳索、钩爪，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那条几近垂直的采药小径，悄无声息地向山顶烽燧攀去。山风呼啸，碎石不时滚落，每一步都险象环生。

　　与此同时，张绣的骑兵如同鬼魅般散开，消失在夜幕中。

　　典韦则亲自率领数千最精锐的甲士，潜伏在距离黄金戍正门不足一里的密林中，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只待那一声号令。

　　三更时分，黄金戍后山山顶，突然亮起一点火光，随即迅速蔓延，化作冲天烈焰！烽燧被点燃了！

　　“成了！”潜伏在外的徐庶和贾诩几乎同时低语。

　　几乎在烽燧火起的瞬间，黄金戍四周，骤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和喊杀声！

　　无数火把被点燃，在黑暗中摇曳，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张绣的疑兵之计开始了！

　　寨墙上的守军本就人心惶惶，忽见后方烽燧火起，又闻四周杀声震天，顿时大乱！

　　“不好了！烽燧失守了！”

　　“敌军杀来了！四面八方都是！”

　　“快跑啊！南郑完了！杨松叛变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邓伦被亲兵从睡梦中叫醒，仓促披甲登上寨墙。

　　只见火光映照下，外面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敌军，而后方烽燧的火光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试图弹压混乱，组织防御，但军心已散，命令难以执行。

　　“就是现在！”密林中，典韦看到烽燧火起，听到四周鼓噪，虎目圆睁，猛地跃起，如同巨熊出笼！

　　“儿郎们！随俺杀！”

　　他手持双铁戟，一马当先，如同旋风般冲向黄金戍正门！身后数千精锐齐声呐喊，如同决堤洪流，汹涌澎湃！

　　寨门处的守军本就慌乱，见典韦如神魔般冲来，更是魂飞魄散，几乎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典韦冲到寨门下，怒吼一声，双戟猛劈厚重木门！那巨大的力量，竟将门闩震得咯吱作响，木屑纷飞！

　　“开！”典韦又是一声暴喝，合身猛撞！

　　“轰隆！”一声巨响，寨门竟被他硬生生撞开！

　　“杀进去！”典韦率先冲入，双戟舞动如轮，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当真如虎入羊群！

　　“痛快！痛快！这才叫打仗！军师的计策妙，俺老典的戟更妙！哈哈哈！”

　　黄旭在占领烽燧后，也率死士自上而下，猛攻寨内守军。

　　张绣见寨门已破，也指挥骑兵从几个方向尝试突破，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邓伦见大势已去，典韦勇不可当，军心彻底崩溃，长叹一声，在亲兵护卫下，弃了衣甲，从寨后小路狼狈逃往兴势山方向。

　　主将一逃，残余守军更是再无战意，纷纷跪地请降。

　　天色微明时，黄金戍的战火渐渐平息。“典”字大旗，插上了这座汉中东大门的城头。

　　典韦站在黄金戍残破的寨墙上，看着脚下投降的俘虏和忙碌着清理战场的己方士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咧开大嘴笑得畅快淋漓。

　　“哈哈哈！军师！打下来了！真打下来了！没费多大劲儿！”

　　徐庶和贾诩在护卫簇拥下登上寨墙。徐庶看着眼前景象，抚须微笑：“将军神勇，将士用命，此战功成，乃全军之力。”

　　贾诩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淡淡说道：

　　“黄金戍已下，汉中门户洞开。然雷铜逃脱，必往兴势山报信。需速进兵，趁其惊魂未定，一举拿下兴势，方能直逼南郑。”

　　典韦连连点头：“对对对！贾先生说得对！俺这就整顿兵马，吃饱喝足，立刻出发打那个什么兴势山！”

　　黄旭和张绣也前来复命，两人虽经一夜苦战，却精神奕奕。

　　黄旭更是对徐庶、贾诩佩服得五体投地：“二位军师算无遗策，末将拜服！”

　　徐庶拍了拍黄旭的肩膀：“黄小将军勇攀绝壁，奇袭烽燧，居功至伟。”

　　又对众人道，“黄金戍已克，消息传开，汉中震动。我军当趁胜追击，不可给张鲁喘息之机。”

　　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黄金戍的残垣断壁和“典”字大旗上。

　　东路军以极小的代价，成功打开了通往汉中腹地的东大门。

　　典韦的勇猛，徐庶的稳健，贾诩的毒辣，黄旭的果敢，张绣的机变，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汉中之战的胜负天平，随着黄金戍的陷落，已开始向着徐康一方，急剧倾斜。典韦大军，如同出闸猛虎，即将扑向汉中的心脏——南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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