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谋取关中下

　　建安四年夏，汉中南郑。西征大军行营。

　　昔日张鲁诵经修道的厅堂，如今已化为森严的帅帐。巨大的牛皮舆图悬挂正中，上面关中、凉州的山川河流、关隘城池被朱砂勾勒得清晰无比。

　　“哈哈哈！来了！终于来了！”

　　如同平地惊雷，王飞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而下。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卷由襄阳六百里加急送来、盖有镇南将军徐康鲜红印信和军令，兴奋得在堂上连转了三个圈，身上的甲叶哗啦啦作响，一张黑红脸膛因激动而泛着油光。

　　他猛地将令箭连同绢帛一起拍在厚重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砚跳起，墨汁溅出少许。

　　他扫过侍立一旁、面色冷峻如铁的张任，以及刚刚风尘仆仆抵达、正悠然整理衣冠的法正，声若洪钟地吼道：

　　“张任！听见没？主公令！北征！打关中！”

　　他随即又猛地转向法正，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拍到对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依赖：“孝直！你脑子好使，快说说，这关中，咱们怎么打最痛快？”

　　法正被他吼得微微侧头，却不慌不忙，嘴角噙着一丝智珠在握的浅笑，从容不迫地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

　　他羽扇轻摇，目光如电，扫过沙盘上那纵横交错、如同巨龙脊背般的秦岭山脉，以及山脉北面那片广袤的关中沃野。

　　“都督，”法正的声音清朗而沉稳，与王飞的粗豪形成鲜明对比，

　　“关中诸将，虽如散沙，各怀鬼胎，然长安城毕竟乃前汉旧都，城高池深，钟繇老成持重，绝非可轻侮之辈。强攻硬取，纵能胜之，亦必伤亡惨重，非主公所愿见。”

　　他羽扇的玉柄轻轻点在沙盘上标识着汉中与关中连接处的几条险峻谷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陈仓道，继续说道：

　　“故，正以为，当严格遵循主公既定方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虚实结合，正奇相佐。”

　　他的手指首先移向东南方向的武关：“魏延文长将军，已率偏师出武关，大张旗鼓，佯攻上辨。此路，乃‘明修之栈道’，旨在虚张声势，吸引关中之主力东顾，使其误判我军主攻方向。”

　　接着，他的手指回到秦岭中部，在其中一条尤为曲折、标识着“子午谷”的险道上重重一点。

　　王飞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铜铃般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嗓门又拔高了几分：“子午谷？！孝直，你莫不是跟俺开玩笑？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猴子过去都费劲！能走大军？”

　　法正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锐利光芒，他早已准备好应对王飞的质疑，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都督明鉴，正因此路极险，人迹罕至，关中诸将，方会认定大军绝难通行，故而疏于防范。此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我军不需大军通行。只需一支真正的精锐，人数不必多，五千到八千足矣。但须人人悍勇，轻装简从，弃置大部分辎重，只携带十日干粮及必要军械，由此子午谷，轻装疾进，昼夜兼程！”

　　他的羽扇在子午谷的出口，长安城的南侧虚划一下，仿佛一柄利刃直插心脏：

　　“若能成功，此奇兵便可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届时，城内守军必然惊慌失措，军心大乱！钟繇纵有通天之能，亦难挽狂澜！此一路，乃‘暗度之陈仓’，亦是决胜之关键！”

　　他顿了顿，给王飞消化的时间，然后补充道：“即便……即便此路因故未能竟全功，或被敌军察觉受阻，其行动本身，也足以吸引关中敌军大量注意力，迫使其分兵布防，从而为我主力大军从其他道路进军，创造绝佳的战机。此乃以正合，以奇胜之道也。”

　　王飞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眼中光芒闪烁，显然被法正描绘的“奇袭”前景所吸引，但又对子午谷的天险心存顾虑。他咧嘴笑道，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听起来是够刺激！够痛快！不过……孝直，这活儿太精细，俺老王这粗人怕是干不来。得找个胆大包天又有点脑子的家伙……”

　　法正微微一笑，适时抛出了早已想好的人选：“都督勿忧。主公已有明见，此番西征，并非我益州一部之力。典韦将军率五万中军都督府主力，不日即将抵达南郑汇合。同时，为确保万无一失，主公更从淮南前线，调了管亥将军，及其麾下两万精锐！”

　　“恶来（典韦字）也来？还有管亥那厮？”

　　王飞眼睛一亮，典韦勇猛，更是战场上绝佳的搭档，况且典韦的中军多是山越营组成，更是奇兵的不二之选。

　　管亥的两万精锐更是历经多次大战。“哈哈哈！好！主公想得周到！有恶来和管亥，俺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法正颔首，继续完善他的战略蓝图：“正是。故此，我军战略可定为：主力惑敌，奇兵决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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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次指向沙盘：“待典韦、管亥将军兵马抵达，我军主力，包括都督您的益州军、典韦将军的中军都督府主力，将分别从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等较为宽阔的道路，大张旗鼓，缓缓推进。

　　沿途多设旌旗，广布炊烟，做出我军主力尽在于此，欲与敌军决战的态势。此一路，目标明确，便是牢牢吸引住关中及西凉联军的主力。”

　　“而真正的杀招，”法正的手指再次回到那条险峻的“子午道”上，语气斩钉截铁，“便是由孙策、甘宁将军以及黄旭将军，率领八千山岳营，轻装简从，出子午道，执行此次千里奔袭，直捣长安的绝密任务！”

　　他看向王飞，目光灼灼：“孙伯符和甘兴霸勇冠三军，锐气无双；黄旭将军久经山地战，经验丰富。此三人配合，正可弥补子午道行军之艰险与突袭作战之勇决。只要他们能如期抵达长安城下，则关中震动，大局可定！”

　　王飞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长安城头插上“徐”字大旗的景象，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甲叶乱响，咧嘴大笑道：

　　“好！好一个‘主力惑敌，奇兵决胜’！就依你孝直的谋划！你只管在后面摇你的扇子，出你的主意，这冲锋陷阵，吸引火力的活儿，交给俺老王和恶来！咱们哥俩给那长安城里的钟繇老儿，好好演一出大戏，定要叫他们眼花缭乱，顾此失彼！”

　　他仿佛已经看到关中诸将在几条战线之间疲于奔命的狼狈样子，不由得意地晃着脑袋：“等伯符、兴霸和黄旭那支奇兵突然从子午谷里杀出来，出现在长安城下的时候，嘿嘿，那才叫一个惊喜！天大的惊喜！”

　　法正含笑补充：“此外，还需广派细作，潜入关中，散布流言，扰乱敌军军心民心。同时，对西凉马腾、韩遂，仍需继续派遣使者，或稳住，或离间，务求使其在我军入关之前，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能为我所用。”

　　“善！大善！”王飞志得意满，豪气干云，“就这么办！张任，你立刻去安排兵马集结、粮草调配！孝直，你负责拟定详细的进军方略和联络各方！等恶来和管亥一到，咱们就……兵发关中，马踏长安！”

　　“谨遵都督将令！”张任抱拳，声音冰冷而坚定。

　　“正，必不负都督所托。”法正躬身，羽扇轻摇，智谋的光芒在眼中流转。

　　随着王飞一声令下，整个南郑，乃至整个汉中、益州，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开始为这场决定未来天下格局的关中大战，做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准备。

　　汉水之畔，战云密布，一场席卷秦川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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