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官渡之战13

　　徐康大军在河套取得大胜之时，官渡之战前线，依然战火纷飞。

　　曹操帐中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映照着他明暗交织的面容。

　　关羽在阵前击退文丑的消息已经传回，营中将士的士气为之一振，然而曹操心中的波澜却比这摇曳的烛火更加起伏不定。

　　“云长真乃天神也！”他在庆功宴上高声赞叹，亲自为关羽斟酒，言辞恳切，眼神炽热。

　　然而，当宴席散去，帐中只剩下他与荀攸、程昱等心腹时，那份炽热便迅速冷却，转为一种深沉的思虑。

　　“主公，”程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贯的阴鸷，“关羽今日初显神威，震慑三军。然其心终在刘备，今日他越显神勇，来日……恐越难制。”

　　荀攸亦微微颔首，眉头微蹙：“文丑虽退，未伤元气。颜良重伤卧榻，河北军仍拥百万之众，粮草丰足。关羽此来，固是强援，然其用与不用，用至何种地步，皆需斟酌。若使其功高震主，恐于我军日后不利。”

　　曹操沉默地踱步，甲叶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他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关羽这把刀，太锋利了，锋利到既能斩敌，也可能伤己。可眼下官渡僵局，粮草将尽，除了用这把刀劈开一条生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元让，公明，”曹操停下脚步，看向帐下肃立的夏侯惇和徐晃，“你二人今日观战，以为云长武艺如何？比之颜良、文丑如何？”

　　夏侯惇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闷声道：“关羽刀法沉雄，气势如虹，更兼赤兔马快，今日与文丑之战，虽未竟全功，然其游刃有余，显未尽全力。若论武艺，恐……恐在颜良之上。”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这位曹氏宗亲第一猛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徐晃则更显沉稳：“关羽确为世之虎将。然，沙场决胜，非纯恃勇力。文丑今日轻敌冒进，又牵挂颜良之伤，心神不宁，方为关羽所乘。若其冷静对敌，胜负犹未可知。”

　　曹操听出了二人言外之意——关羽虽勇，但并非不可战胜，至少，他曹营众将并未心服。这让他稍感安慰，却也更加警惕。关羽的威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建立。

　　“文丑败退，依二位之见，袁绍接下来会如何？”曹操转换了话题。

　　荀攸接过话头：“袁本初外宽内忌，颜良重伤，文丑受挫，其心中必急。然其麾下谋士如沮授、田丰，或会劝其稳守，郭图、审配之流则可能怂恿复仇。以袁绍性情，恐难耐羞辱，近日必有动作。或再遣文丑挑战，或……倾力来攻。”

　　“倾力来攻？”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吾正盼如此！”他走到地图前，“我军粮草仅剩八日，耗不起。若袁绍因怒兴师，强行攻营，虽有风险，却也是打破僵局之机。届时，云长这把刀，便该用在最关键处！”

　　他转身，目光锐利：“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多设鹿角、陷坑，弓弩箭矢务必充足。文丑若再来，不必阻拦，放他到营前——自有云长应对。然，需令元让、公明、文谦（于禁）等将各率精兵，隐于营中，若战事有变，或关羽……有异动，即刻听号令行事！”

　　“诺！”众将肃然领命。

　　曹操又看向程昱：“仲德，细作需加紧活动。袁营中，许攸贪财，郭图恋权，审配刚愎……总能找到缝隙。若能使其内乱，或断其粮道，则大局定矣。”

　　“主公放心，昱已着手安排。”

　　当夜，曹营在表面的庆功欢腾下，暗流涌动。

　　曹操对关羽的礼遇升至顶峰，不仅将最好的营帐、酒肉供应关羽及其五百骑，更将自己珍藏的一副金丝软甲赠予关羽，声称“宝甲赠英雄”。

　　关羽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但神色依旧淡然，每日除例行操练本部骑兵外，便是闭门读书，对曹营军政事务不闻不问，也绝口不提刘备。

　　这种态度，让曹操稍稍安心，却也让他更加难以捉摸这位义薄云天的汉寿亭侯。

　　与此同时，袁军大营的气氛则压抑得多。

　　文丑败退回营后，紧闭营门，谁也不见。他并非畏惧，而是羞愤。

　　自随袁绍起兵以来，他何时受过这等挫败？单骑冲阵，竟被逼得坠马而逃！虽然主要是战马中箭，但他心里清楚，关羽那雷霆万钧的一刀，那精准致命的一箭，已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

　　中军大帐，袁绍面色铁青，将手中玉杯摔得粉碎。

　　“废物！都是废物！颜良重伤，文丑败退！我河北颜面何存？！”

　　他咆哮着，须发戟张，“那关羽何许人也？刘备一织席贩履之徒的结义兄弟，竟能连败我两员上将？！”

　　郭图小心翼翼地开口：“明公息怒。关羽侥幸得胜，全赖赤兔马快，又使诡计射伤文将军坐骑，非战之过。今曹操粮草将尽，军心涣散，正是我军全力攻营，一举破敌之时！只要打破曹营，擒杀曹操，关羽匹夫之勇，又何足道哉？”

　　审配也附和：“正是！明公，当趁曹军庆功懈怠，关羽锋芒初露，未及与曹军完全磨合之际，大举进攻！以泰山压卵之势，踏平曹营！”

　　沮授却不顾袁绍难看的脸色，再次出列劝阻：“明公不可！曹营虽粮尽，然营垒坚固，防守严密。今又得关羽助阵，士气复振。此时强攻，正中曹操下怀！彼必据营死守，待我军师老兵疲，再遣关羽等锐卒反击，则危矣！当继续围困，断其粮道，待其自溃！”

　　田丰也疾声道：“公与所言极是！且我军新挫，士气受挫，正当稳守恢复。曹操遣使向刘备借将，正说明其已山穷水尽！我等只需稳坐钓鱼台，何愁曹贼不灭？”

　　“稳守？围困？”袁绍冷笑，“你们是要等徐康平定了河套，再率得胜之师东出潼关，与曹操夹击我军吗？！”

　　他猛地站起，手指南方：“探马早已来报，徐康十五万大军已出塞，北伐河套！此人用兵狠辣，若其速定河套，携大胜之威东向，而我等还在此与曹操空耗，届时如何应对？！必须速战速决！”

　　沮授还要再劝，袁绍已不耐烦地挥手：“吾意已决！明日，尽起大军，强攻曹营！文丑！”

　　一直沉默的文丑踏前一步，黑脸上杀气腾腾：“末将在！”

　　“命你为先锋，率五万精兵，给我猛攻曹营东门！务必撕开缺口！”

　　“张合、高览！”

　　“末将在！”两员河北大将出列。

　　“命你二人各率三万兵马，攻曹营南、北二门！牵制曹军兵力！”

　　“其余诸将，随吾坐镇中军，随时策应！此战，务必生擒曹阿瞒，踏平官渡！”

　　“诺！”众将轰然应命，战意被袁绍的怒火点燃。即便沮授、田丰等人心中忧虑，此刻也无法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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