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广陵暗流

　　徐庶打开木匣，里面竟是十余封书信，封皮各异，有的沾着血迹，有的已被烧去一角。

　　“此乃我军截获的，广陵城中与外界往来的密信。”徐庶抽出一封，“这一封，是陈登写给青州袁谭的，欲在城破时北投。这一封，是城中粮商与陈家勾结，囤积居奇的账目。还有这些——”

　　他将书信在案上一字排开：“皆是广陵世家大族对陈家的不满之词。有人嫌陈家分赃不均，有人怨陈登专横跋扈，更有人暗中联络扬州，愿为内应。”

　　张辽恍然大悟：“军师要将这些信……‘送’给陈登？”

　　“不错。”徐庶笑道，“明日攻城时，我会命弓箭手将这些书信射入城中，专挑世家聚居的东城区域。陈登见到这些信，会作何感想？”

　　曹礼抚掌笑道：“必是疑神疑鬼，彻夜难眠！说不定还会清洗内部，自断臂膀！”

　　“正是。”徐庶收起书信，“待其内部生乱，军心浮动，我军再施以雷霆一击。破城，当在十日之内。”

　　计议已定，众将领命而去。

　　当夜，广陵城外灯火通明，徐庶军赶制攻城器械的号子声彻夜不息。

　　而城内，陈登果然彻夜未眠——他收到密报，城中几家大族今夜频繁互访，行迹可疑。

　　“父亲，”陈登在书房中对陈珪道，“徐庶此人，善攻心计。儿恐其以离间之计，乱我内部。”

　　陈珪老眼微眯：“你的意思是？”

　　“明日守城，除我陈家部曲外，其余各家私兵，一律调往次要城门。西门、水门等要害，全由陈家亲信把守。”

　　陈登眼中寒光闪烁，“待此战过后，那些怀有二心之人……一个不留。”

　　广陵城西，晨雾未散。张辽率五千步卒，列阵于护城河外三百步。军阵严整，刀枪映着初升的朝阳，泛起一片寒光。

　　中军处，张辽立马横刀，望向城头。但见城墙之上旌旗密布，守军往来奔走，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陈登，倒有些门道。”张辽喃喃道。

　　副将策马上前：“将军，云梯、冲车已备齐，弓弩手就位。是否攻城？”

　　张辽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传令，弓弩手前进至二百步，仰射三轮，压制城头守军。随后步卒推冲车填河，云梯队跟进。”

　　“诺！”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三千弓弩手快步前出，在护城河边列阵。随着令旗挥下，弓弦齐鸣，箭矢如蝗虫般腾空而起，划出弧线，落向广陵城头。

　　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呼和盾牌格挡的叮当声。然而守军显然早有准备，大部分箭矢被大盾挡住，伤亡并不大。

　　三轮箭雨过后，守军开始还击。城墙马面、敌台上的弩机发出沉闷的轰鸣，粗如儿臂的弩箭呼啸而下，瞬间将十余名汉军弓手钉在地上！

　　“冲车，上！”张辽厉喝。

　　五十辆以厚木板钉成、覆以生牛皮的冲车被士卒推着，缓缓向护城河前进。每辆车后跟着数十名背负沙袋的民夫。

　　城头守将见状，冷笑一声：“放火箭！”

　　刹那间，数百支裹着油布的箭矢带着火焰，射向冲车。牛皮虽经浸泡，仍有多处被点燃，浓烟滚滚。更有守军从城头抛下火油罐，砸在冲车上，火势骤起。

　　“救火！快救火！”汉军将领嘶声呼喊。

　　场面一时混乱。张辽在阵后看得真切，心中暗赞徐庶料事如神——这陈登守城，果然有一套。

　　就在此时，城西水门方向也传来喊杀声。

　　曹礼率二十艘战船逼近水门，船上弓弩齐发，与守军对射。

　　水门守军以铁索横江，又以长竿缚钩，专钩船底，双方陷入僵持。

　　攻城战持续了一个时辰，汉军付出伤亡二百余人的代价，仅填平了护城河一小段，烧毁冲车十余架，云梯未能靠近城墙。

　　张辽见火候已到，下令鸣金收兵。

　　撤退时，他特意命弓箭手将徐庶准备的那批书信，用响箭射入城中东区——那里是广陵世家大族的聚居地。

　　城头，陈武见汉军退去，大喜过望，对左右道：“徐庶军不过如此！传令，犒赏守城将士，每人加赏酒一斗！”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些射入城中的书信，正在掀起怎样的波澜。

　　广陵城东，刘府。

　　家主刘馥，年过五旬，乃是广陵仅次于陈家的第二大族。此刻他坐在书房中，手中捏着一封沾着泥污的信，脸色铁青。

　　信是他三个月前秘密遣人送往扬州，表示愿在徐康攻广陵时为内应的密函。原以为早已石沉大海，谁知今日竟被汉军射回城中！

　　“完了……完了……”刘馥喃喃道，“此信落入陈登之手，我刘氏满门休矣！”

　　长子刘基在一旁急道：“父亲，趁陈家尚未察觉，不如……不如今夜就动手！我府中有私兵三百，可趁夜夺取东门，迎徐庶军入城！”

　　“糊涂！”刘馥斥道，“陈登何等机警？此刻必已加强戒备。况且，城中其他各家态度不明，若只有我刘氏起事，无异于以卵击石。”

　　正惶急间，管家悄然而入，低声道：“老爷，赵家、钱家、孙家三位家主联袂来访，已至偏厅。”

　　刘馥精神一振：“快请！”

　　不多时，三位家主匆匆而入，皆是面色凝重。赵家家主赵昱开门见山：“刘公，那书信……你也收到了吧？”

　　刘馥苦笑，将手中信递给三人传看。

　　钱家家主钱铜咬牙道：“陈登父子专横跋扈，这些年侵吞我等田产、打压商路，早就天怒人怨。如今城外大军压境，正是拨乱反正之时！”

　　“然则陈家势大，守军多为其部曲……”孙家家主孙邵迟疑。

　　“所以才要联手！”赵昱压低声音，“我三家各有私兵二百，加上刘公的三百，便是近千人马。更妙的是——”

　　他眼中闪过狠色：“守东门的校尉王硕，其妹嫁入我赵家为媳。我已暗中联络，王硕愿为内应，但需黄金千两。”

　　刘馥闻言，沉吟良久，猛地一拍桌案：“干了！不过，单是王硕还不够。南门守将李典，虽为陈家部曲，但其母乃我刘氏旁支。我可遣人游说，许以重利。”

　　四人密议至深夜，终于定计：三日后子时，四家私兵齐聚东门，以火把三举三落为号，王硕开门。同时派人游说李典，若南门也能开，则大事可成。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在陈登的监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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