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函谷关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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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黄河水,裹挟着黄土高原的泥沙,在函谷关下奔腾东去。夕阳如血,将关墙染成暗红色,仿佛未干的凝血。

  韩福手按垛口,粗糙的砖石硌得掌心生疼。他已在这座关城驻守七年,从董卓的部将成为朝廷的守将,再到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名义上效忠天子,实则听命于曹操。

  “将军,喝口热汤吧。”亲兵韩五端来陶碗,里面是混着粟米的肉羹。韩五是韩福同乡子弟,跟随他二十年了。

  韩福接过,却没喝。“哨骑都派出去了?”

  “东西各五队,每队三人。”韩五低声说,“但关后游骑越来越多,东去的路……怕是不好走。”

  韩福沉默。他年过五旬,鬓发已斑白,左颊一道刀疤从眉梢划到嘴角,那是当年随董卓征讨黄巾时留下的。二十年来,他见过太多战乱,太多背叛,太多死亡。如今,又要面对一场恶战。

  “孟坦呢?”

  “在查验军械库。”韩五顿了顿,“将军,洛阳真的不会派援军吗?”

  韩福终于喝了一口肉羹,温热的汤汁下肚,却没带来多少暖意。“徐康十万大军围困洛阳,曹司空自顾不暇。我们能指望的,只有曹司空从许昌调来的援军。”

  “可若是援军未到,关已破……”

  “那便是天命。”韩福放下陶碗,望向西边。谷道蜿蜒如蛇,消失在暮色群山之中。那里,徐康的大军正在逼近。

  脚步声从台阶传来,副将孟坦快步走上关墙。他比韩福年轻十岁,身材魁梧,原是函谷关的守关校尉,韩福到任后提拔为副将。

  “将军,军械清点完毕。滚木三百根,礌石五百筐,箭矢两万支,火油五十桶。弓弩手八百人,长枪手一千二,刀盾手九百,骑兵……仅三百。”

  韩福点点头。函谷关地势险要,常驻兵不过两千,曹操为防关西势力,又增派了一千人。三千守军,对抗两万攻城之师。

  “粮草呢?”

  “可供三月之用。”孟坦补充道,“但若援军迟迟不至,被长期围困……”

  “不会等到那时。”韩福打断他,“徐康要打洛阳,必须速破函谷。僵持对他不利。”

  孟坦欲言又止。韩福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投降呢?徐康派人劝降,是否也是一种选择?

  “孟坦,”韩福忽然问,“你跟了我几年?”

  “六年三个月。”

  “这六年,你可曾见我背主求荣?”

  孟坦脸色一肃:“不曾!将军忠义,末将钦佩!”

  韩福苦笑:“忠义……这乱世之中,何为忠?向谁尽义?”他摇摇头,“罢了。传令下去,今夜双岗双哨,关墙火把彻夜不熄。凡有懈怠者,斩。”

  “诺!”

  暮色完全降临。函谷关上,火把如一条火龙,在秦岭与黄河之间蜿蜒。关内营房,士兵们默默擦拭兵器,检查甲胄。无人喧哗,只有压抑的喘息和金属摩擦声。

  一个年轻士兵手在发抖,箭矢掉在地上。

  “捡起来。”什长低声喝道,“怕了?”

  “没、没有……”士兵脸色苍白。

  什长拍拍他的肩:“第一次守城?”

  士兵点头。

  “记住,在城墙上,越怕死,死得越快。”什长捡起箭矢,塞回他手中,“函谷关建关四百年,被攻破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咱们守的是天险,攻城的得用十倍的命来填。”

  士兵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弓。

  关墙高处,韩福仍在巡视。他走过每一个垛口,检查每一处防御。经过东北角时,他停下脚步。那里砖石颜色略新——三年前暴雨,这段墙塌了一截,是他亲自督工重修。

  “将军,”韩五跟在身后,“夜深了,歇息吧。”

  “睡不着。”韩福望向关外黑暗,“韩五,你说我这辈子,是对是错?”

  韩五愣住。

  “追随董卓,是为功名;归顺朝廷,是为大义;效命曹操,是为生存。”韩福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每一次选择,都觉得自己选对了。可如今看来,不过是随波逐流。”

  “将军何必自扰?乱世求生,本就……”

  “求生?”韩福笑了,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扭曲,“我今年五十有三,儿子死在李傕郭汜之乱,妻子病逝多年。韩家就剩我一个老朽,还有什么可求的?”

  韩五沉默。

  “我只是想,”韩福缓缓道,“这一生总该做件对的事。不为功名,不为生存,只为……对得起这身铠甲。”

  风从黄河上吹来,带着水腥味和隐约的寒意。韩福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这个春天格外冷。

  次日辰时,西方尘烟起。

  起初只是天边一抹黄云,渐渐扩散,如沙暴漫卷。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持续的低频震颤,仿佛大地深处有巨兽苏醒。

  关墙上,所有守军屏住呼吸。

  尘烟中,先出现的是旗帜。赤色汉旗,黑色“徐”字帅旗,还有各色将旗。然后是人影,密密麻麻,从谷道尽头涌出,如黑色潮水,缓缓漫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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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阵——”韩福声音嘶哑。

  鼓声擂响。关墙上,弓弩手上弦,长枪手就位,滚木礌石旁的士兵握紧了撬杠。

  刘星大军推进到关前三里处停下。这个距离,在床弩射程边缘,是安全的示威距离。韩福眯起眼睛,努力看清敌军阵型。

  中军大旗下,一匹白马格外显眼。马上将领银甲白袍,即便远观,也能感受到那股英气。

  “刘星……”韩福喃喃道。

  刘星之名如雷贯耳,河套之战,刘星率徐康麾下精锐稚虎营,五万大战河套各族联军七万骑兵,取得大胜,已是天下闻名的骁将。

  汉军阵中跑出三骑,直奔关下。至一箭之地,为首骑士勒马,高声喊道:“关上守将听着!大汉徐国公麾下,征东将军刘星,奉旨东进,清君侧,诛奸佞!函谷关守军若开城投降,保尔等官职爵禄;若执迷不悟,破关之日,鸡犬不留!”

  声音在谷道中回荡,激起阵阵回音。

  关墙上寂静片刻。韩福深吸一口气,走到垛口前,大声回应:“函谷关乃朝廷关隘,本将受命镇守,岂能私放敌军?刘将军若真奉旨,可有天子诏书?”

  那骑士一愣,回头望了望。中军旗下,刘星似乎说了什么。

  骑士再次喊道:“天子受困于奸臣,诏令不出洛阳!徐公兴义兵,正是为解天子之危!韩将军曾是董卓旧部,当知助纣为虐之下场!何不弃暗投明?”

  这话戳中了韩福痛处。他脸色一沉:“黄口小儿,也配论我功过?回去告诉刘星,要过函谷关,拿命来填!”

  骑士还要再喊,韩福一挥手:“放箭!”

  箭雨洒下,骑士拨马而回。劝降失败,大战将启。

  汉军阵中,刘星看着退回的使者,脸上无喜无怒。

  “将军,韩福顽固。”徐戈驱马上前,“不如直接强攻?”

  “函谷天险,强攻伤亡太大。”刘星摇头,“主公要的是速破洛阳,不是在这里折损精锐。”

  徐凯建议:“可否绕道?秦岭虽险,未必无路。”

  “探过了,”徐朔接口,“方圆百里,仅此一途。否则当年六国合纵,也不会屡屡受阻于此。”

  刘星沉思片刻:“先扎营。徐戈,带弓弩手占据两侧高地;徐戟,伐木造械;徐凯、徐朔,各领本部,轮番骚扰,疲敌之兵。”

  “诺!”

  汉军开始行动。两万人如精密器械,各部分工明确。中军扎营,左右两翼占据地形,工程营伐木造车,一切都井然有序。

  关墙上,孟坦皱眉:“敌军不急于进攻,看来是要做长期打算。”

  “不,”韩福却道,“徐康要打洛阳,拖不起。刘星这是在做攻城准备,同时消耗我军精力。传令下去,全军分三批轮值,保持体力。”

  他顿了顿:“另外,把仓库里那十架床弩搬上关墙。”

  “床弩?”孟坦惊讶,“那些老物件,还能用吗?”

  “三石强弩,射程三百步,虽不及汉军新式床弩,总比没有强。”

  日头渐高。汉军营寨初成,炊烟袅袅升起。关墙上,守军也换岗吃饭。粟米饭,咸菜,每人一块肉干,便是战前最后的饱餐。

  未时,汉军首次进攻。

  不是全面强攻,而是徐凯率领的两千人,扛着简易云梯,在鼓声中稳步推进。至二百步,关墙上箭如雨下,汉军举起盾牌,继续前进。

  “放近了再射!”韩福下令。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放!”

  真正密集的箭矢倾泻而下。汉军盾牌上瞬间插满箭羽,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但阵型不乱。至五十步,汉军弓弩手开始还击,压制关墙。

  云梯搭上城墙。

  “滚木!”韩福怒吼。

  粗大的圆木沿着城墙滚落,砸在云梯上,木屑纷飞。有汉军士兵被砸中,惨叫着坠落。热油浇下,火焰腾起,关墙下变成火海。

  第一次进攻持续半个时辰,汉军伤亡约三百,守军伤亡数十。徐凯率部退回,阵型依旧严整。

  “精锐,”韩福评价,“伤亡三成而不溃,确是强军。”

  孟坦抹了把脸上的烟灰:“但他们退了。”

  “试探而已。”韩福望向汉军大营,“刘星在找关墙弱点。”

  果然,傍晚时分,徐朔率另一部发动第二次进攻。这次主攻方向换成关墙东北角——那段三年前重修的位置。

  韩福心头一紧。汉军情报竟如此精确?

  战斗比前次更激烈。徐朔身先士卒,一度登上关墙,连杀十余名守军,才被韩福亲兵拼死击退。关墙上留下十几具尸体,鲜血渗入砖缝,在暮色中呈深褐色。

  夜幕降临,汉军收兵。关内外恢复寂静,只有伤兵的呻吟和乌鸦的啼叫。

  韩福没有下关墙。他坐在垛口下,就着冷水啃干粮。韩五为他披上大氅:“将军,夜里冷。”

  “伤亡多少?”

  “阵亡一百一十七,伤一百二十。汉军至少折了三百。”

  “一比一,”韩福嚼着硬邦邦的饼,“按这比例,我们能守十五天。”

  “但箭矢消耗了三成,滚木礌石也用去不少。”

  韩福点头。这就是守城的困境——资源有限,越守越弱。而攻城方可以轮换休整,持续施压。

  “将军,”孟坦匆匆走来,“抓到个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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