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祖巫核心

　　石门的阶梯向下延伸，晶体光芒照亮前路。谢清冲向入口——不是核心区域的入口，而是神殿外层的入口。她必须知道外面的情况，必须知道黑水还能撑多久。灵魂在石廊中疾驰，墙壁上的壁画在余光中模糊成色带。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开始从天花板坠落。她能听到上方传来的战斗声——雷霆的怒吼，烈阳的咒文吟唱，还有陌生而邪恶的能量波动。天巫的人到了，而且不止一个。时间以心跳计算，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她冲过最后一个拐角，看到神殿外层大厅的瞬间——

　　雷霆背对着她，双手握着一根从墙上掰下来的石柱残骸，像野兽一样咆哮着挥舞。他的手臂伤口已经溃烂化脓，脓血顺着石柱流淌，在空气中散发出腐败的甜腥味。胸口旧伤撕裂，鲜血浸透了兽皮衣，但他站得笔直，像一堵墙挡在黑水身前。

　　黑水的身体依然站立着。

　　眼睛完全无神，瞳孔扩散到几乎看不见虹膜。皮肤上的灰白斑块已经蔓延到脖颈，像死亡的地图标记着生命的退潮。她的胸口没有起伏，但谢清能感觉到——通过那丝微弱到随时会断裂的灵魂连接——心脏还在跳动。每分钟三次，四次，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烈阳在雷霆左侧五步外，双手按在石门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石面。他在吟唱，声音嘶哑破碎，但每一个音节都精准有力。石门上的符文在发光，不是之前的温和光芒，而是刺眼的血红色，像燃烧的警告。符文线条扭曲、延伸，从石门表面爬向墙壁，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能量屏障，挡住了大厅入口。

　　入口外，有五个身影。

　　谢清的灵魂感知瞬间捕捉到他们的存在——五个大巫级别的能量波动，每一个都带着混沌之力的污染气息。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长袍上用暗红色丝线绣着扭曲的图腾纹路，那些纹路在蠕动，像活物一样吸收着周围的能量。他们的眼睛都是浑浊的黄色，瞳孔竖立，像蛇的眼睛。

　　为首的那个正在攻击屏障。

　　他双手结印，指尖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凝聚成无数细小的触手，疯狂地撞击着烈阳维持的符文屏障。每一次撞击，屏障都会剧烈波动，血红色的光芒明灭不定。烈阳的身体在颤抖，嘴角渗出血丝，但他没有停止吟唱。

　　“雷霆！”

　　谢清的灵魂声音穿透战斗的轰鸣。

　　雷霆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涣散了一瞬才聚焦。他看到谢清的灵魂轮廓，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你……回来了？”

　　“试炼通过了，核心区域的门开了。”谢清快速说道，“但我们必须马上进去，天巫的人会越来越多。”

　　雷霆看向黑水，眼神痛苦：“她……”

　　“带上她，一起进去。”谢清已经冲到黑水身边，灵魂之手按在黑水额头上。那丝灵魂连接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像蛛丝一样纤细脆弱。她将一部分刚刚稳固的灵魂能量注入进去——不是治疗，而是维持。像给即将熄灭的火堆添一根柴，让火焰再多燃烧片刻。

　　黑水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

　　灰白斑块的蔓延速度减缓了，但心脏的跳动没有变强，依然微弱得随时会停止。

　　“烈阳！”谢清转向石门。

　　烈阳睁开眼睛，瞳孔里倒映着符文的血光：“屏障……撑不了太久。他们五个人，我一个人挡不住。”

　　“撤掉屏障，我们一起冲进核心区域。”谢清说，“阶梯就在里面，只要进去，石门会自动关闭。守护者消散前告诉我，核心区域有上古祖巫留下的防御机制，外人无法强行闯入。”

　　烈阳深吸一口气，双手从石门上抬起。

　　血红色的屏障瞬间消失。

　　入口外的五个黑袍大巫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尖锐的笑声。为首的那个双手一挥，黑色触手像潮水般涌进大厅，触手尖端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牙齿上滴落着腐蚀性的黑色液体，液体滴在石板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冒出刺鼻的硫磺味。

　　“走！”

　　谢清的灵魂率先冲向神殿深处。

　　雷霆抱起黑水——她的身体轻得像枯叶，皮肤冰冷得像冬天的石头。他咬紧牙关，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停下脚步。烈阳紧随其后，一边奔跑一边向后扔出几个火球。火球撞在黑色触手上，爆发出刺眼的火光，暂时阻挡了追击。

　　石廊在眼前延伸。

　　晶体光芒照亮前路，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发光晶体不是普通的矿石，而是某种能量结晶，内部有液体般的光在流动。光芒照在谢清半透明的灵魂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她能听到身后追击者的脚步声，还有黑色触手爬过石板的摩擦声，那种声音像无数条蛇在同时蠕动，让人头皮发麻。

　　转过三个弯道，前方出现了那道打开的石门。

　　门后的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阶梯两侧的晶体光芒更加强烈，几乎照亮了整个通道。门楣上那行发光的文字——“祖巫核心——传承之地”——像灯塔一样指引方向。

　　“进去！”谢清喊道。

　　雷霆抱着黑水冲进石门，烈阳紧随其后。谢清的灵魂在入口处停顿了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五个黑袍大巫已经追到三十步外，为首的那个双手结印，黑色触手凝聚成一根巨大的尖刺，尖刺旋转着刺向石门。

　　谢清冲进石门。

　　在她进入的瞬间，石门开始关闭。

　　沉重的石质门板向内合拢，速度缓慢但不可阻挡。黑色尖刺撞在正在关闭的门缝上，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星四溅。石门震颤，但继续关闭。五个黑袍大巫冲到门前时，门缝只剩下不到一尺宽。

　　“拦住他们！”为首的黑袍大巫咆哮。

　　另外四人同时出手——黑色的火焰、腐蚀性的酸液、扭曲的空间波动、尖锐的精神冲击，四种不同的攻击同时轰向石门。石门表面的符文亮起，那些符文不再是血红色，而是纯净的白色，像初雪一样洁净。白色光芒形成一个球形的防护罩，所有攻击撞在上面，像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一圈圈涟漪，然后消失无踪。

　　石门彻底关闭。

　　沉重的撞击声在通道内回荡，随后是机械锁扣咬合的咔哒声。门缝完全消失，石门与墙壁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曾经打开的痕迹。门外的攻击声变得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像被厚厚的墙壁完全隔绝。

　　寂静。

　　只有阶梯两侧晶体发出的嗡嗡声，那种声音很轻微，像蜜蜂振翅，又像能量流动的共鸣。

　　谢清的灵魂飘在阶梯上方，看着紧闭的石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果灵魂还能呼吸的话。她转身，看向下方。

　　雷霆抱着黑水站在阶梯上，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滴落，滴在黑水灰白的脸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烈阳靠在墙壁上，双手撑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嘶鸣声。

　　“安全了……暂时。”烈阳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谢清飘到黑水身边，再次将灵魂之手按在她额头上。那丝连接还在，但比刚才更微弱了。黑水的心脏跳动已经降到每分钟两次，每一次跳动都间隔漫长，漫长到让人怀疑下一次是否还会到来。

　　“必须尽快接受传承，”谢清说，“只有获得上古祖巫的力量，我才能救她。”

　　雷霆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怎么救？”

　　“我不知道，”谢清诚实地说，“但守护者说，核心区域有混沌之心。如果混沌之心真的是混沌之力的源头，那么理解它、掌控它，或许就能逆转混沌侵蚀的过程。”

　　她没有说后半句——或许不能。

　　但现在，这是唯一的希望。

　　“走吧，”烈阳直起身，“已经到这里了，没有退路。”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魂——沿着阶梯向下走去。

　　阶梯很长，螺旋状向下延伸，像通往地心的通道。晶体光芒照亮每一步，那些光芒有温度，照在皮肤上暖洋洋的，像春天的阳光。谢清注意到，随着他们向下，空气中的能量浓度在增加。不是混沌之力的那种污浊能量，而是纯净的、古老的、像大地本身呼吸一样的能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这种能量中变得更加稳固，甚至……在缓慢地吸收、融合。

　　走了大约一刻钟，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拱形出口，出口外有更强烈的光芒透进来，那种光芒是五色的——金色、绿色、蓝色、红色、黄色，五种颜色交织旋转，像彩虹被揉碎后重新组合。

　　谢清率先飘出出口。

　　然后，她停在了空中。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

　　大厅的直径至少有三百步，穹顶高耸，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发光晶体，那些晶体排列成复杂的星图图案，星图在缓缓旋转，像真实的夜空在运动。大厅的地面是光滑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着巨大的图腾纹路——不是单个图腾，而是无数图腾交织成的网络，网络中心指向大厅正中央。

　　中央，悬浮着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直径约三尺，完全透明，内部有液体般的五色光芒在流动。那些光芒不是静止的，它们在旋转、交织、分离、再融合，像有生命的流体。五色光芒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在轻微震颤，那种震颤不是震动，而是共鸣，像整个空间都在与水晶球共振。

　　大厅周围，有五座雕像。

　　雕像高约二十尺，用不同的材质雕刻而成，分别立在大厅的五个方位——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正中。

　　正东的雕像用青铜铸造，表面覆盖着绿色的铜锈，雕像是一个手持巨斧的战士形象，斧刃上刻着雷霆纹路。雕像脚下堆着金属矿石，矿石表面有天然的金色纹路。

　　正南的雕像用红色玉石雕刻，玉石内部有火焰般的纹理在流动，雕像是一个张开双臂的女性形象，长发如火焰般向上飘扬。雕像周围的地面刻着燃烧的图腾。

　　正西的雕像用深蓝色水晶雕刻，水晶内部有水流般的波纹，雕像是一个盘膝而坐的老者形象，双手托着一颗水球。雕像脚下是一个小型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水面有淡淡的雾气升腾。

　　正北的雕像用黑色玄武岩雕刻，岩石表面有土黄色的脉络，雕像是一个蹲伏在地的巨人形象，双手按着地面，像要从大地中汲取力量。雕像周围的地面有龟裂的纹路，纹路中有细小的晶体生长。

　　正中的雕像最特殊。

　　它用五种材质混合雕刻——金属的骨架，玉石的肌肤，水晶的经脉，岩石的肌肉，还有某种透明材质填充的空隙。雕像是一个闭目沉思的智者形象，双手在胸前结印，印诀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雕像没有固定的颜色，它的表面在缓缓变化，时而金色，时而红色，时而蓝色，时而黄色，时而绿色。

　　谢清飘向大厅中央，灵魂感知全面展开。

　　她“看”到了更多细节。

　　五座雕像不是装饰，它们是能量节点。每一座雕像都与中央的水晶球有能量连接，那些连接像无形的管道，将雕像吸收、转化、提纯的能量输送给水晶球。水晶球是能量中枢，它在吸收、储存、平衡五种能量。

　　而五种能量，对应着金、木、水、火、土。

　　“五行……”谢清喃喃道。

　　前世的知识在这一刻被激活。道家理论中的五行学说——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生相克，循环不息。

　　这个大厅，这个水晶球，这五座雕像，就是一个完整的五行能量系统。

　　上古祖巫们，早就掌握了五行的奥秘。

　　“这是……”烈阳走进大厅，仰头看着穹顶的星图，眼神震撼，“传说中的元素圣殿。巫师联盟的古籍里提到过，上古祖巫们建造了五座圣殿，分别供奉五种元素之力。但那些记载都说是分散的五座建筑，没想到……五座合一。”

　　雷霆抱着黑水走到正中的雕像下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黑水的身体接触到黑色石板时，石板表面的图腾纹路微微亮起，一丝微弱的能量流入她的身体。灰白斑块的蔓延彻底停止了，但心脏跳动依然微弱。

　　“有反应，”雷霆的声音带着希望，“这里的能量在帮她。”

　　谢清飘到黑水身边，仔细观察。确实，大厅内的纯净能量在自动流向黑水，像身体本能的疗愈反应。但能量流入的速度太慢，量太少，像用滴水去扑灭森林大火。

　　“不够，”她说，“必须激活传承，获得完整的力量。”

　　她看向中央的水晶球。

　　水晶球悬浮在离地十尺的空中，缓缓旋转。五色光芒从球体内部透出，在大厅中投射出变幻的光影。那些光影落在地面的图腾纹路上，纹路会短暂地亮起，像在回应。

　　谢清飘向水晶球。

　　距离越近，能量波动越强烈。那种波动不是攻击性的，而是邀请性的，像在呼唤契合的灵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与水晶球共振，频率在缓慢地同步。

　　她在水晶球下方停下，仰头看着这个悬浮的球体。

　　球体表面完全光滑，像最纯净的水晶打磨而成，没有任何瑕疵。内部的五色光芒流动得更加活跃了，像在欢迎她的到来。

　　“我该怎么做？”谢清轻声问，不知道在问谁。

　　水晶球没有回答。

　　但正中的雕像，那个用五种材质雕刻的智者雕像，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真正的眼睛睁开——雕像的眼睛部位是两块黑色的宝石。但此刻，那两块宝石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光芒投射在空中，形成一片光幕。

　　光幕中有影像。

　　影像里，五位上古祖巫站在一起——金之祖巫是那个青铜战士，木之祖巫是火焰般的女性，水之祖巫是托着水球的老者，火之祖巫……谢清愣了一下，火之祖巫的影像有些模糊，但轮廓隐约像她见过的某个图腾。土之祖巫是那个蹲伏的巨人。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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