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紫霄钟响，我自岿然

　　三十三天外，混沌钟声悠悠荡荡，穿透了九天罡风，响彻洪荒每一个角落。

　　这是道祖鸿钧第三次讲道的讯号。

　　这一次，不仅是大罗金仙，就连那些刚刚摸到太乙门槛的修士，也都红了眼。

　　传闻这一次道祖将分封圣位，定下天地纲常。

　　去紫霄宫，不仅仅是听道，更是去抢那张通往不死不灭的入场券。

　　东海之上，流光溢彩，那是三仙岛的散修在赶路；昆仑山巅，清气冲霄，三清早已驾云而起；西方贫瘠之地，两道身影即使衣衫褴褛，跑得比谁都快。

　　唯独不周山，静得有些反常。

　　盘古殿前，十二祖巫齐聚。

　　祝融手里拎着一块从东海带回来的万年火珊瑚，咔嚓咔嚓地嚼着，像是在吃萝卜：“十三弟，那老头子敲钟了，咱真不去？听说这次有好东西发，什么紫气之类的，那是成圣的宝贝。”

　　“成圣？”共工在一旁撇撇嘴，手里把玩着定海神珠，“那是玄门的圣，关咱们巫族屁事。再说了，去了也就是看那老头子摆谱，还得给他磕头，要去你去，老子不去。”

　　“我就是问问！”祝融瞪眼，“谁想给那老梆子磕头了！”

　　帝江没有理会这两个活宝，目光看向一直负手而立、仰望苍穹的周衍。

　　“十三弟，当真不去？若鸿钧分发圣位，玄门实力必将暴涨，届时几尊圣人压下来，我巫族怕是……”

　　帝江的担忧不无道理。圣人之下皆蝼蚁，这不仅仅是一句空话。一旦女娲、三清等人成圣，巫族现在这种“诸侯割据”的局面，瞬间就会被打破。

　　周衍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众兄长，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让人猜不透的浅笑。

　　“大哥，你觉得若是我们去了，鸿钧会给咱们圣位吗？”

　　帝江一愣，随即摇头。怎么可能给？巫族不修元神，且不仅不敬天，还想把天捅个窟窿，鸿钧脑子进水了才会给巫族圣位。

　　“既然不给，那去作甚？去当看客？去给那些注定要成圣的人当背景板？”周衍走到广场中央，脚下用力一踏。

　　轰隆！

　　大地微微震颤，一道土黄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他开他的蟠桃会，我种我的自家田。”周衍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鸿钧合道在即，要借这次讲道汇聚天地气运，圆满自身。既然是汇聚，那这气运就像是大河入海，总有流经之地。”

　　他指了指脚下的不周山。

　　“不周山乃天柱，连接天地。紫霄宫虽在天外，但这根‘管子’却是直通地底。”

　　后土美眸一亮，好像猜到了什么，掩嘴轻呼：“十三弟，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周衍嘴角一扬，露出一口白牙，“咱们不去听道，咱们就在这家里，把门关好，挖个坑。”

　　“他鸿钧吃肉，还不许咱们喝点汤？”

　　“不仅要喝汤，我还要在他锅底凿个洞！”

　　周衍一挥手，十二枚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巫文凭空浮现，围绕着盘古殿飞速旋转。

　　“诸位兄长，归位！”

　　“布——十二都天神煞·逆乱浑天大阵！”

　　……

　　紫霄宫内，金碧辉煌，道韵流转。

　　三千红尘客早已落座。

　　最前方的六个蒲团上，三清闭目养神，女娲神色淡然，接引面色疾苦，准提则是贼眉鼠眼地四处乱瞟。

　　帝俊坐在第二排，身旁是面色阴沉的太一。

　　“大哥，那周衍没来。”太一扫视了一圈，神念覆盖了整个大殿，确认没有巫族的气息，不由得冷笑一声，“算他识相，知道这里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帝俊微微颔首，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上次夸父证道，这次龙族归心，周衍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若是周衍今日再来紫霄宫捣乱，当众驳斥鸿钧，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如今对方没来，说明对道祖终究还是存了敬畏之心。

　　“终究是蛮夷之辈，不知天时。”鲲鹏在后方阴恻恻地说道，“错过了这次大机缘，巫族也就止步于此了。”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那个身着灰袍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显化而出。

　　鸿钧道祖。

　　他出现的瞬间，原本嘈杂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鸿钧那双漠然的眸子扫过下方。

　　他不来？

　　鸿钧的道心深处，泛起了一丝涟漪。

　　按照天道推演，周衍此子性格桀骜，必会前来争夺一线生机。

　　鸿钧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手段，若周衍敢在大殿上放肆，便借机削去他身上那层盘古遗泽的庇护。

　　可现在，人不来。

　　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时辰已到。”鸿钧收敛心神，不再多想。合道在即，不容有失。

　　“今日，讲混元道果，圣人之基。”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比前两次更加宏大、更加玄奥的道韵，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紫霄宫内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作液态。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圣人讲道，口吐莲花。

　　无数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飞舞，化作一条条肉眼可见的大道法则，向着下方的三千听客灌输而去。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无上的妙境之中，贪婪地吞噬着这股足以让人脱胎换骨的道韵。

　　然而，就在讲道进行到一刻钟的时候。

　　坐在后排的一名大罗金仙突然皱了皱眉，伸手掏了掏耳朵。

　　怎么感觉……声音有点小？

　　不仅是他，就连前排的准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往常道祖讲道，那是醍醐灌顶，灵气往天灵盖里硬塞。

　　可今天，怎么感觉这灵气虽然浓郁，却有着一股子向外“跑”的劲头？

　　就像是……

　　就像是这紫霄宫的地板漏了个洞。

　　鸿钧依旧在讲，语速平稳，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神念穿透三十三天，看到了那个让他道心不稳的源头。

　　不周山。

　　那座被盘古脊梁所化的神山，此刻正像一个巨大的抽水泵。

　　十二个如山岳般大小的祖巫，按方位站立，组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阵法。

　　阵法中央，周衍盘膝而坐，头顶悬浮着那个巨大的血色“巫”字。

　　而在他们头顶，不周山的天空仿佛裂开了一张无形的大嘴。

　　紫霄宫散溢出来的道韵、灵气、甚至是鸿钧讲道时引发的天地共鸣，有整整三成，还没来得及被三千红尘客吸收，就被这张大嘴，硬生生给嘬了下去！

　　这是明抢！

　　还是当着面，在眼皮子底下的明抢！

　　鸿钧讲道的声音并没有停，依然是那般宏大庄严，但在这庄严之下，若是有人能听懂天道之音，定能听到一阵磨牙的咯吱声。

　　好一个周衍。

　　好一个盘古正宗。

　　你人不来，却在家里把我的墙角给挖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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