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道祖的“偏心”

　　太上老子最终还是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就像他来时一样。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只是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给孩子们讲述盘古开天故事的周衍。

　　仿佛要将这个年轻的“巫父”彻底刻在心里。

　　他留下了一卷竹简，就放在他打坐的那块石头上。

　　竹简上，是五个古朴的篆字——《道德经》。

　　他终究还是立下了“人教”。

　　尽管这个教派从诞生之日起，就只有一个光杆司令教主，连一个信徒都没有收到。

　　但随着他遥遥对天一拜，宣告“人教立”之时，天道依旧降下了功德，助他斩去执念之尸，成就了混元大罗金仙。

　　只不过，这功德比起女娲少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比他预想中还要少。

　　显然，天道虽然承认了他“人教教主”的法理地位，但对于他这堪称“惨淡”的业绩，也给出了最公正的评价。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昆仑山，通天教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归来的太上老子拱了拱手。

　　元始天尊的脸则是黑的，一言不发。

　　立教成圣，本是天大的喜事。

　　可太上老子这圣人当的，实在有些憋屈。

　　“道在，教便在。”太上老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径直走入自己的宫殿闭关去了。

　　通天教主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死鸭子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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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老子前脚刚走，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后脚也相继立教成圣。

　　元始天尊取“阐明大道，教化众生”之意，立下“阐教”。

　　他吸取了大哥的教训，没有去人族自讨没趣。他的目光落在了洪荒之中那些根行深厚、福缘深远的先天生灵身上。

　　然而，尴尬的是，这类生灵要么早就投靠了妖族天庭，要么在不周山下听周衍讲道。

　　元始天尊筛选下来，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

　　最终，他只在昆仑山附近勉强收下了一个由先天玉石化形的生灵，赐名“燃灯”，以及两个童子作为阐教的门面。

　　场面之凄凉，比太上老子也好不了多少。

　　反倒是通天教主。

　　他直接在东海之上竖起“截教”大旗，高喊“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吾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凡有向道之心者，无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皆可入我门来！”

　　此言一出，整个洪荒都沸腾了。

　　无数不被玄门正宗看在眼里、又畏惧妖族残暴、更不习惯巫族那苦行僧般修炼方式的散修、小妖、精怪，仿佛找到了组织，疯了一般地涌向东海。

　　一时间，截教万仙来朝，声势之浩大竟隐隐有与巫教、妖庭三足鼎立之势！

　　元始天尊看得眼角抽搐，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分披毛戴角，自甘堕落，难成大器”，以此来安慰自己。

　　随后，西方二人组接引和准提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俩师兄弟是真的狠。

　　他们找不到教化对象，竟然直接对天道“贷款”。

　　一口气发下四十八个宏愿，什么“我若证得无上菩提，国中无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什么“国中天人，皆得神通自在，飞行随意”，把未来的西方极乐世界吹得天花乱坠。

　　天道似乎也被他们的决心（或者说脸皮）所打动，硬是降下功德，让二人也成功成圣。

　　至此，鸿钧座下六大弟子，全部成圣。

　　一日之间，六圣齐出！

　　整个洪荒都笼罩在浩瀚无垠的圣人威压之下。

　　一个全新的属于圣人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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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山，人族祖地。

　　周衍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圣人气息。

　　“狼，全都出笼了啊。”他抬头望着天，眼神平静。

　　后土和女娲站在他身边，神情都有些凝重。

　　尤其是后土，她能感觉到，那六位圣人的大道或多或少都与巫族有所冲突。

　　“十三弟，他们……会对我们出手吗？”

　　“会，也未必。”周衍收回目光笑了笑，“圣人不死不灭，但圣人也要脸面。更何况，他们刚刚成圣，道统未稳，信徒未收，忙着呢。在他们把自己的家底攒起来之前，是不会轻易跟我们这洪荒第一大‘地主’开战的。”

　　他分析得很透彻。

　　如今的洪荒，巫教占据大地，统御人族，盟友遍及四海与血海，气运之隆一时无两。

　　妖族盘踞天庭，底蕴深厚，周天星斗大阵一旦开启，圣人也要退避三舍。

　　他们六个新晋圣人，虽然名头响亮，但实际上都是“光杆司令”。

　　这个时候跟巫妖任何一方硬碰，都是不明智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女娲问道。

　　她虽然也成圣了，但对于这种大势博弈显然不如周衍敏感。

　　“等。”周衍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

　　“等……分蛋糕。”周衍的目光望向了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方向。

　　果然，他话音刚落。

　　九天之上，一道恢弘淡漠、不含丝毫感情的意志降临了。

　　是鸿钧！

　　他合道了！

　　一股远超任何单独圣人的恐怖威压笼罩了整个洪荒。

　　万灵匍匐，山河静默。

　　就连刚刚成圣的六人都感到一阵心悸，齐齐对着紫霄宫的方向躬身行礼：“恭迎老师合道！”

　　“自今日起，我为天道，天道非我。大势不改，鸿钧不出。”

　　淡漠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混元圣人的心底。

　　紧接着，天道意志开始运转。

　　没有任何征兆地，一道道流光从紫霄宫飞出，精准地落向洪荒各处。

　　“嗡！”

　　东皇太一手中的混沌钟发出一声嗡鸣，钟身上多了一道玄奥的“天之权柄”烙印。

　　妖族天庭的气运瞬间暴涨三成！

　　正在闭关的帝俊猛地睁眼，感受着这股力量，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这是道祖在扶持妖族，对抗巫教！

　　“嗡！”

　　三清殿内，元始天尊的盘古幡、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太上老子的太极图，齐齐震动。

　　三件开天至宝仿佛被解开了某种限制，威力更上一层楼。

　　玄门气运同样大涨！

　　“嗡！”

　　西方须弥山，接引的十二品功德金莲旁，一截枯枝落地，化作了另一件极品先天灵宝——七宝妙树。

　　准提大喜过望。

　　这是老师在弥补他们西方贫瘠的根基！

　　唯独……

　　巫族，什么都没有。

　　盘古殿没有动静。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没有动静。周衍手中的地书没有动静。

　　仿佛被遗忘了。

　　或者说，被孤立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祝融在盘古殿内暴跳如雷，“那老头子也太偏心了吧！凭什么给他们都发宝贝，就不给我们？看不起谁呢！”

　　“安静！”帝江喝止了他，但脸色同样难看。

　　他看向周衍，想听听他的看法。

　　周衍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当然要偏心。”

　　“嗯？”众祖巫不解。

　　“他要是不偏心，我们还怎么玩？”周衍反问道。

　　他伸手，指了指头顶的苍穹。

　　“你们以为鸿钧合道是为了维护洪荒的平衡吗？”

　　“不，他只是在维护‘他想要的’那种平衡。”

　　“在这个平衡里，妖族掌天，巫族管地，最终两败俱伤，然后他玄门大兴，人族成为主角，被他们瓜分气运。”

　　“之前我们巫族太强了，强得破坏了平衡。所以他要扶持妖族、扶持他那几个圣人徒弟，让他们来当‘平衡车’的配重块。”

　　“他赐予妖族天之权柄，赐予三清至宝神威，赐予西方灵宝，就是在告诉他们：去吧，去跟巫族斗，打赢了，你们就能分到最多的蛋糕。”

　　周衍的分析让所有祖巫都感到一阵寒意。

　　原来，在道祖眼中，他们巫族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注定要被牺牲掉的“版本弃子”。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后土忧心忡忡。

　　“危险？”周衍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不，姐姐，你应该说……刺激。”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洪荒。

　　“全世界都在逼我们当反派，那我们如果不把这反派当得风生水起，岂不是太对不起他的这番‘苦心’了？”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十二位祖巫，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与战意。

　　“传我巫师令！”

　　“命后羿前往东海之滨，取回葫芦藤！”

　　“命刑天率三千巫教精锐进驻血海，名为‘协防’，实为监军！”

　　“命龙族四海布雨，积攒功德，同时严查妖族动向！”

　　“命所有山神土地收缩防线，转入潜伏，静待时机！”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最后，他看向了身旁的女娲。

　　“女娲道友，人族初生，根基尚浅，还请你这位圣母以‘造化法则’催生五谷，繁衍人口。我需要……很多很多的人。”

　　“越多越好！”

　　在鸿钧布下惊天大棋、意图围剿巫族的同时，周衍也落下了他的第一颗棋子。

　　而这颗棋子，恰恰就是鸿钧棋盘上最重要、也最核心的——

　　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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