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族来朝

　　三日后。

　　三十三天外，混沌之中，紫霄宫的大门轰然敞开。

　　万千祥云汇聚，无尽瑞气升腾。

　　三千红尘客，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们一个个气息强大，最弱的都是大罗金仙，其中更有如三清、女娲、帝俊、鲲鹏这般的顶尖准圣。

　　众人鱼贯而入，按照蒲团的位置坐下。

　　鸿钧道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高台的蒲团之上。

　　他无悲无喜，无形无相，仿佛就是大道本身。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鸿钧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最古朴、最玄奥的道音，阐述着天地间最根本的至理。

　　三清听得如痴如醉，头顶现出庆云，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女娲、接引、准提等人也是神情专注，各有领悟。

　　但更多的人，却是眉头紧锁，满脸的茫然与痛苦。

　　这大道之音，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书。

　　听得懂的，是无上妙法；听不懂的，便是催命魔音。

　　不少修为稍弱的大罗金仙，甚至元神震荡，嘴角溢出了金色的血液。

　　整个紫霄宫，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两极分化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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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不周山下。

　　这里的景象，与紫霄宫的清冷肃穆，截然不同。

　　人山人海！

　　不，应该说是“万族山，万灵海”！

　　数以十万计的生灵，从洪荒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

　　他们形态各异，有身披鳞甲的水族，有背生双翼的羽族，有坚硬如铁的石族，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在洪荒中苟延残喘的弱小族群。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连化形都做不到，依旧保持着本体的模样。

　　他们聚集在这里，敬畏、恐惧而又期盼地望着那条被浓郁煞气笼罩的登山之路——煞气炼心路。

　　那黑红色的煞气，翻滚不休，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光是站在路口，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肉身在刺痛。

　　“这……这怎么可能上得去？”一个长着九个脑袋的蛇妖，声音发颤。

　　“是啊，这煞气比我族地下的九幽阴风还要可怕！怕是走不出十步，就要被化成一滩脓血了！”

　　“巫族……果然还是那般霸道！这哪里是考验，这分明是要我们的命！”

　　议论声，退缩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片骚动之中，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石杖，从队伍中缓缓走出。

　　正是石族的老族长。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恐惧的族人。

　　然后，他转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没有再犹豫，抬起那条已经石化的腿，重重地踏上了“煞气炼心路”的第一级台阶。

　　嗤——！

　　一股浓郁的煞气，如同活物一般，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啊——！”

　　老石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把钢刀同时切割，每一寸血肉，每一丝灵魂，都在被疯狂地撕扯和磨灭。

　　他几乎就要当场崩溃。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体内的血脉深处，那股吞吐大地浊气的天赋，本能地运转了起来。

　　他惊骇地发现，这些恐怖的煞气，在磨灭他的同时，竟然也有一丝丝最精纯的本源之力，被他的身体所吸收！

　　他的身体，在破碎与重组之间，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这……这煞气……能淬炼我的身体！”老石人发出一声又惊又喜的咆哮。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变得赤红，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煞气。

　　他咬紧牙关，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身体上不断裂开新的伤口，又迅速愈合。

　　他的嘶吼声，从痛苦，逐渐变成了夹杂着痛苦的兴奋！

　　这一幕，被山脚下所有生灵，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看似必死的绝路，竟是一条通往强大的，前所未有的捷径！

　　“妈的！拼了！”

　　“死在路上，也比当一辈子口粮强！”

　　“富贵险中求！我也来！”

　　一瞬间，所有生灵的血性都被点燃了。

　　他们不再犹豫，一个个如同疯魔般，咆哮着冲上了“煞气炼心路”！

　　惨叫声、嘶吼声、突破时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无比悲壮，却又充满了无尽生机的交响乐章。

　　就在这乐章达到高潮之时。

　　当！

　　一声悠远而宏大的钟鸣，从山顶的祭坛上传来。

　　那钟声，仿佛直接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让所有正在攀登的生灵，精神为之一振，身上的痛苦都减轻了三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高达万丈的祭坛之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屹立。

　　他没有其他祖巫那般顶天立地的身形，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

　　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是这不周山的主宰。

　　他，就是周衍！

　　周衍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数以十万计，正在与煞气苦苦搏斗的生灵。

　　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十二道贯通天地的恐怖身影，同时浮现！

　　帝江、烛九阴、后土、祝融……

　　十二祖巫！

　　他们将那巨大的祭坛环绕，每一个都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法则气息。

　　这一刻，所有攀登者，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然而，周衍的声音，却如春风化雨，轻轻响起，抚平了他们所有的恐惧。

　　“吾乃巫族，周衍。”

　　“今，于不周山下，开讲巫道。”

　　“巫道者，力之道也，根本之道也！不修虚无缥渺之元神，只求肉身之永恒不朽！”

　　他的声音，通过祭坛的增幅，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无论他们身在何处，无论他们修为高低。

　　“今日，我讲巫道第一法，《九转元功》！”

　　话音未落，他身后，祝融一步踏出。

　　轰！

　　祝融仰天长啸，浑身燃起熊熊烈焰，一轮巨大的火之法则图腾，在他身后缓缓展开。

　　“火者，毁灭也，亦是新生！”周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旁白。

　　“引火入体，炼皮！”

　　随着他的话语，祝融竟然将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南明离火，缓缓按入了自己的皮肤之中。

　　他的皮肤在火焰中变得焦黑，然后脱落，露出下面闪烁着赤红色宝光的新生肌肤！

　　“水者，柔顺也，亦能覆灭万物！”共工踏出一步，滔天巨浪在他周身环绕。

　　“引水入体，炼血！”

　　巨浪化作血河，在他体内奔腾咆哮，每一次冲刷，都让他的气血变得更加旺盛，更加精纯！

　　“土者，厚重也，承载万物！”后土踏出。

　　“引土入体，炼筋！”

　　“金者，锋锐也，无坚不摧！”蓐收踏出。

　　“引金入体，炼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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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祖巫，就是十二位最顶级的教习！

　　他们将自己对法则的无上理解，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所有生灵面前。

　　山脚下，那些正在攀登的生灵，全都看傻了。

　　他们一边承受着煞气的淬炼，一边模仿着祖巫们的动作，引导着外界的天地灵气和自身的血脉之力，按照《九转元功》的法门运转。

　　一个刚刚化形的狼妖，看着祝融演化的火之法则，他猛地张口，吞下了一缕游离的火元气，按照周衍所讲的法门，在体内运转。

　　轰！

　　他的身上，气血猛地暴涨一截，修为竟然当场突破！

　　“我……我突破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爪子，感受着体内那股澎湃的新生力量。

　　这种事情，不是个例！

　　“哈哈哈！我也突破了！”

　　“原来力量可以这样用！”

　　“巫道！这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大道啊！”

　　一时间，突破的异象，此起彼伏！

　　气血冲天的红光，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腰，汇聚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狼烟，直冲云霄！

　　这股由数万生灵同时突破所产生的磅礴气运，汇聚在一起，在不周山的上空，缓缓凝聚。

　　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古朴苍凉的血色大字——

　　“巫！”

　　这个“巫”字，一经出现，便散发出镇压诸天，统御万法的无上霸气。

　　它与遥远的，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上空，那个虚无缥渺的“道”字，遥遥相对，分庭抗礼！

　　紫霄宫内。

　　正在讲道，神情古井无波的鸿钧道祖，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他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看到了不周山下那万族来朝，气血冲天的震撼景象，看到了那一个顶天立地，公然与他分说大道的“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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