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高产粮食

　　九龙山归来后的第三年春天，荆州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陈玄带着十几个凤凰军的老兵，在城西五十里的荒滩上开出了三百亩新田。

　　这地方靠近长江，土质沙化严重，往年种啥死啥，被当地人叫作“鬼见愁”。

　　但今年不一样。

　　陈玄从怀里掏出三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第一个布包里是金黄色的颗粒——玉米；第二个布包里是沾着泥土的块茎——土豆；第三个布包里是纺锤形的根块——红薯。

　　“这是……”王猛凑过来，满脸疑惑，“番邦的玩意儿？”

　　“嗯。”陈玄抓起一把玉米，“去年跟南洋来的商船换的。商船管事说，这东西在吕宋那边亩产七八石，耐旱，不挑地。”

　　“七八石？！”周围的老兵都惊了。荆州最好的水田，一季稻子也不过三四石。

　　“试试。”陈玄把种子分下去，“记住，玉米株距一尺，土豆埋浅些，红薯要起垄。”

　　老兵们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陈玄几乎泡在了田里。

　　他白天观察长势，晚上就着油灯写写画画——画的是植物的花蕊、胚珠、授粉的路径。

　　那些知识来自前世，来自一个叫袁老的人写在教科书里的记忆。

　　杨蜜也没闲着。

　　她带着学堂里对农事有兴趣的孩子，建了个小小的“试验田”。

　　田里划成几十个格子，每个格子种不同的作物，有的施肥多，有的浇水少，有的混种，有的单作。

　　“这叫对照试验。”她指着田埂上的木牌，“记住，要想知道什么办法好，就得比着看。”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学得很认真。

　　蓝小蝶从苗疆回来了——她的医馆已经走上正轨，收了十几个女徒弟。

　　这次回来，她带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是各种苗疆特有的草药和……蘑菇。

　　“试试这个。”她把一种灰白色的菌粉撒在土豆田里，“苗人叫它‘地母泪’，能让根茎长得壮。”

　　结果令人惊喜。

　　撒了菌粉的土豆，个头比旁边的大了一倍。

　　夏去秋来，收获的季节到了。

　　“鬼见愁”的三百亩地，交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答卷：玉米亩产九石，土豆亩产十二石，红薯亩产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十五石。

　　而且这些作物几乎没怎么打理，耐旱抗虫，连肥料都省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荆州。

　　周知府亲自来看，看着堆成山的粮食，激动得老泪纵横：“陈先生，这是……这是天降祥瑞啊！”

　　“不是祥瑞，是科学。”陈玄纠正他，“这些作物本来就高产，只是以前没人引进来。”

　　他把留好的种子分给周围的农户，又写下详细的种植方法，让学堂的孩子抄了上百份，挨村发放。

　　但陈玄知道，这还不够。

　　玉米土豆能填饱肚子，但百姓的主食还是稻麦。

　　而荆州的稻子，亩产始终在三石左右徘徊，遇到水旱灾害，更是锐减。

　　得改良稻种。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他找来荆州最好的几个老农，又请了杨蜜和蓝小蝶帮忙，在长江边圈了十亩水田，专门用来“育种”。

　　“我们要找的，是那些长得特别壮、穗子特别大的稻子。”陈玄站在田埂上解释，“把它们单独收起来，明年单独种，再挑最好的……这样一代代选下去，就能得到高产的种子。”

　　老农们面面相觑：“这不就是‘留种’吗？咱们祖祖辈辈都这么干啊。”

　　“不一样。”陈玄摇头，“你们留种是随便留，我们要‘选’——选最抗病的，选最抗旱的，选穗粒最多的。而且……”

　　他顿了顿，说出那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我们还可以让不同的稻子‘成亲’。”

　　“成亲？”一个老农差点笑出来，“稻子还能成亲？”

　　“能。”陈玄认真道，“把一种稻子的花粉，接到另一种稻子的花蕊上，生出来的‘孩子’，可能会同时有爹娘的好本事——比如爹耐旱，娘抗病，孩子就既耐旱又抗病。”

　　这是杂交。

　　老农们听傻了，但杨蜜和蓝小蝶听懂了。

　　“就像……配药？”蓝小蝶若有所思，“把几味药的药性合在一起，治更复杂的病？”

　　“差不多。”

　　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两年，陈玄几乎成了“稻痴”。

　　他整天泡在田里，戴着斗笠，拿着小镊子，一朵花一朵花地授粉。

　　十亩试验田被他分成几十个小区，每个小区种不同的亲本，每个组合都要做记录：花期是否相遇，花粉是否亲和，后代长势如何……

　　枯燥，繁琐，且成功率极低。

　　一百个组合里，能有五六个成功就不错了。

　　而成功的组合里，又要经过好几代筛选，才能得到一个稳定的新品系。

　　有人开始说闲话。

　　“陈先生是不是魔怔了？整天摆弄那些稻花……”

　　“好好的国公不当，非当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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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王猛都私下劝他：“陈兄弟，咱们现在粮食够吃了，何必这么折腾？”

　　陈玄只是笑笑：“还不够。”

　　他想起前世那个世界，想起那个老人弯着腰在田里的背影，想起那句“我毕生的追求就是让所有人远离饥饿”。

　　这一世，他有机会做到。

　　第三年秋天，试验田里终于出现了转机。

　　一个编号“荆优七号”的组合，表现出了惊人的性状：植株矮壮，抗倒伏；穗子又长又密，粒数比普通稻子多一倍；更神奇的是，它对荆州常见的稻瘟病表现出很强的抗性。

　　“就是它了。”陈玄抚摸着沉甸甸的稻穗，手在微微发抖。

　　杨蜜站在他身边，眼眶湿润：“成了？”

　　“成了。”

　　那一季，“荆优七号”在十亩试验田里，平均亩产达到了六石——是普通稻子的两倍。

　　消息传出，全城轰动。

　　周知府带着所有衙役来帮忙收割，收下的稻子直接堆在府衙前展示。

　　金黄的稻谷堆成小山，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座金山。

　　百姓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有人伸手去摸，有人直接跪下来磕头。

　　“陈先生……这是……仙稻啊！”

　　陈玄摇头：“不是仙稻，是人种出来的稻。从今年起，‘荆优七号’的种子免费发放，每家每户都能领。但有个条件——”

　　他提高了声音：“领了种子的人，来年收获后，要留出最好的两成，交给官府做种，再发给别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三年，整个湖广都能种上高产稻。”

　　“好！”人群爆发出欢呼。

　　接下来的几年，陈玄和杨蜜又陆续推出了“荆麦一号”（杂交小麦）、“荆玉三号”（抗病玉米）等一系列新品种。

　　荆州成了天下粮仓，每年秋收后，往朝廷运粮的船队络绎不绝。

　　隆庆皇帝连下三道嘉奖令，封陈玄为“神农公”，杨蜜为“嘉禾夫人”，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但陈玄和杨蜜，依然住在城外的小院里。

　　秋天的一个傍晚，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桌上摆着一盘新收的红薯，烤得香甜软糯。

　　“玄哥，”杨蜜忽然问，“你说……咱们做的这些，算不算改变了历史？”

　　陈玄想了想：“算，也不算。咱们只是把该有的东西，提前带给了这个世界。就算没有咱们，几百年后，这些东西也会慢慢传过来。”

　　“那咱们的意义是什么？”

　　“让这个过程快一点。”陈玄握住她的手，“让更多人，少饿几年肚子。”

　　杨蜜笑了：“简单。”

　　“嗯，简单。”

　　夕阳西下，远处凤凰学堂的钟声响起。

　　孩子们放学了，欢声笑语飘过来。

　　院子里，那柄镇邪剑依然插在石桌上，但旁边多了一束金黄的稻穗。

　　剑守护的是正义。

　　稻穗守护的，是生活。

　　而他们，两世为人，终于找到了最想守护的东西。

　　这就够了。

　　“荆优七号”推广十年后，湖广成为天下第一粮仓，再无饥荒。

　　陈玄杨蜜将育种技术整理成书，取名《农政新编》，刊行天下。

　　各地官府纷纷效仿，建立农事试验场。

　　凤凰学堂扩建为“荆州格物院”，下设农学、工学、医学三科，招收寒门子弟，免费入学。

　　第一批学生中，出了三个进士，十几个举人，更多的是回到家乡，成为推广新农技的骨干。

　　狄云官至锦衣卫都指挥使，主持编纂《大明刑律新编》，废除了许多残酷刑罚。

　　他终身未娶，把俸禄大半捐给了格物院。

　　蓝小蝶的苗疆医馆成为南方最大的药材集散地，她培养的女医官遍布湖广，专门为女子看病。

　　王猛和苏寡妇的儿子王小虎，十六岁考中武举，进了俞大猷的水师，后来成了抗倭名将。

　　他们看着自己改变的世界，一点一点，变成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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