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杀神下山

　　一连七日，武当后山静室门窗紧闭。

　　张三丰将毕生精纯的太极内力，如涓涓暖流般渡入张无忌幼小的经脉。

　　那玄冥寒毒却阴诡异常，遇强则隐，遇弱则侵，宛如附骨之疽。

　　饶是张三丰功参造化，也只能将其暂时逼至四肢末梢，无法根除。

　　陈玄与杨蜜轮番上阵。

　　紫霞神功绵长醇厚，如春日暖阳，护住孩子心脉五脏；神照经内力精微奥妙，专通经络关窍，与寒毒寸寸争夺。

　　三股当世一流的内力交汇于稚子之躯，昼夜不息。

　　张无忌时而浑身冰冷如坠玄冰，时而高热滚烫似被火焚。

　　小小的身躯在极寒与极热间煎熬，时常在昏迷中痛苦呻吟。

　　杨蜜握着他冰凉的小手，几度泪如雨下，却咬着唇不肯出声，唯恐内力运转有滞。

　　第七日黄昏，张三丰缓缓收掌，额间已见细密汗珠。

　　这位百岁宗师七日不眠不休，面容虽依旧平和，眼底却难掩深深疲惫。

　　陈玄探手按在儿子腕脉，片刻后，与杨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沉重。

　　寒毒暂被压制，蛰伏于奇经八脉深处，但并未消散。

　　三股内力构成的屏障，至多只能维系一年。

　　“一年……”杨蜜声音沙哑，将昏睡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只有一年吗？”

　　张三丰长叹一声，声如古钟余韵：“玄冥神掌阴毒至此，老道也是首见。此毒似有灵性，扎根经脉，若不能以至阳之力彻底化去，终将复发，且一次猛过一次。”

　　陈玄沉默良久，起身对张三丰深深一揖：“师父，徒儿欲带无忌下山。”

　　静室内烛火摇曳。

　　俞莲舟、张松溪等人都已闻讯赶来，闻言皆惊。

　　“五弟，此刻下山是否太过凶险？”宋远桥急道，“不如让无忌留在山上，我等一同设法……”

　　陈玄摇头，目光坚定：“要根治此毒，唯有寻得至阳武学《九阳真经》。此经散佚多年，线索渺茫，须主动去寻、去争。留在山上，只是等死。”

　　他顿了顿，看向杨蜜怀中那张苍白的小脸，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更何况，我还需去西域金刚门，取那‘黑玉断续膏’。”

　　轮椅上的俞岱岩猛然抬头，喉结滚动，却终究未发一言。

　　只是那双眼中的微光，泄露了他深埋心底的渴望。

　　张三丰凝视爱徒良久。

　　他看得出，这个曾经的“张翠山”已截然不同——眼中那份历经沧桑的沉静、洞悉世事的锐利，以及偶尔闪过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都让他隐隐感到，这个弟子身上藏着惊天秘密。

　　但此刻，那不是最重要的。

　　“九阳真经……”老道人缓声道，“老道少年时，曾听觉远大师提过只言片语。传闻此经源自少林，后因变故流落江湖，一分为数，散于各方。你要寻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再难，也要寻。”陈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铁，“为无忌，也为三哥。”

　　杨蜜抱着孩子站到他身侧，虽未言语，但眼神已说明一切——四世相随，生死同路。

　　张三丰终是缓缓点头：“既如此，你们便去吧。”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太极玉佩，放入陈玄手中，“此佩乃为师信物，江湖旧友见了，或能行个方便。切记，行事需谋定而后动，遇险当以保全自身为先。”

　　“弟子谨记。”陈玄握紧玉佩，又向俞岱岩郑重道，“三哥，待我取得黑玉断续膏，必第一时间送回武当。”

　　俞岱岩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拂晓，晨雾未散。

　　陈玄与杨蜜简单收拾行装，杨蜜将张无忌仔细裹在厚裘之中，只露出一张昏睡的小脸。

　　武当七侠齐聚山门相送，连常年闭关的俞莲舟也破例出关。

　　“五弟，此去路途遥远，千万保重。”宋远桥将一袋银两塞入陈玄行囊。

　　张松溪低声道：“江湖上若有难处，可去寻襄阳城的‘百晓生’，他消息灵通，或知九阳真经线索。”

　　莫声谷红着眼眶，将一柄短剑递给杨蜜：“嫂嫂，这剑轻便，给孩子防身。”

　　一一拜别后，夫妇二人转身下山。

　　石阶蜿蜒，云海苍茫，武当七十二峰在晨光中宛如仙境。

　　行至半山，陈玄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悠长道号：

　　“无量天尊——”

　　回头望去，紫霄宫前，张三丰白须道袍，立于云海之巅，朝他们轻轻颔首。

　　陈玄心头一热，与杨蜜齐齐躬身一拜。

　　转身，山路向前延伸，没入雾霭深处。

　　杨蜜将孩子往上托了托，轻声问：“先去何处？”

　　陈玄望向西方天际，目光锐利如剑：

　　“先去昆仑，寻找《九阳真经》。”

　　“再去西域，金刚门。”

　　然后取黑玉断续膏，了却武当一桩恩怨。

　　江湖风波恶，此去，便是要在这滔天浪里，争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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