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智斗元婴，稳中求活

　　“鬼影”周身黑雾翻涌，那双猩红眼眸如同两盏鬼灯，在漆黑海水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元婴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方圆数里的海水如同凝固的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洞府内，修为最弱的几名炼气期弟子双腿发软，脸色煞白。新来的筑基弟子“李大胆”更是浑身哆嗦，裤裆处隐约传来湿意。王富贵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压低声音骂道：“出息点！看看阁主！”

　　众人抬眼望去。

　　阵法光幕前，林凡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如松，青色道袍在海水的重压下纹丝不动。金丹后期的修为全力运转，配合腰间的“隐星佩”与“星陨敛息术”，在元婴威压的汪洋中，硬生生撑开了一方属于自己的“礁石”。

　　但仔细看去，他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微微发白。终究是境界差距太大，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韩立站在林凡左后方三步处，面色凝重。他双手结印，周身星光流转，将“星相灵体”催发到极致，替林凡分担了部分威压，但嘴角已有血丝渗出。叶辰站在右侧，长剑拄地，整个人如一柄出鞘利剑，剑气在周身三尺内激荡，与外界威压形成僵持，但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也不好受。

　　苏瑶、石坚、王富贵等筑基期，则要靠阵法辅助才能勉强站立，个个脸色发白。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隔着闪烁不定的阵法光幕，他对着外面那道恐怖身影拱了拱手，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鬼影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顿了顿，继续道：“前辈此来，若是为墨无殇长老之事寻仇，晚辈只能说，墨长老修炼邪法，掳人血祭，乃咎由自取。若是为‘星钥’而来……”

　　林凡故意拖长语调，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数里外那道星光身影：“此物与暗星会幽荧使者有约在先，已交由其保管。前辈何不向暗星会讨要？何必在此为难我等小辈，徒惹人笑话，平白让第三方看了热闹？”

　　祸水东引，点名暗星会存在。这是林凡的第一步。

　　“鬼影”周身黑雾翻涌得更剧烈了。猩红眼眸转向幽荧方向，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如金属摩擦，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暗星会？本座自会去找。”

　　话音未落，那双眸子猛地转回，死死锁定林凡，杀意如实质般刺来：“但杀我黑煞岛长老，毁我据点，此仇需先了结！”

　　“本座给你三息时间。”

　　“一，撤去这乌龟壳阵法。”

　　“二，自封修为，束手就擒。”

　　“三，交出所有储物法器。”

　　“如此，本座或可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痛快。”

　　“否则……”黑雾骤然膨胀，其内冤魂哀嚎之声大作，“本座便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抽魂炼魄，永世煎熬’！”

　　最后一个字落下，元婴威压再度暴涨！阵法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表面涟漪疯狂扩散，镶嵌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洞府内，几名炼气期弟子终于支撑不住，“噗通”瘫软在地。筑基期众人也齐齐闷哼，嘴角溢血。

　　林凡瞳孔微缩。

　　【小稳（紧急提示）：阵法承受力已达临界点，预计最多维持三十息。敌方杀意已决，交涉无效。】

　　“看来，这老鬼是铁了心要拿我们立威，顺便搜刮‘星钥’线索。”林凡心中瞬间明了，“既如此……”

　　他脸上露出无奈、惋惜、甚至还带着一丝“您怎么就不听劝”的表情，长叹一声：

　　“唉……既然前辈执意如此……”

　　“那晚辈，只好得罪了。”

　　语气陡然转厉：

　　“富贵！执行B计划第一阶段！韩立！启动‘最终防御’！叶辰、苏瑶、石坚！准备‘特别招待’！”

　　“其他人，按撤离预案，立刻行动！”

　　命令如山，洞府内瞬间动了起来！

　　“B计划第一阶段，启动！”王富贵肥硕的身躯此刻异常灵活。他大吼着，带人冲向仓库和核心资料室。早已准备好的特制储物袋被迅速分装——账本、丹方、阵图、核心传承玉简、重要情报资料、以及部分高价值物资，被分装入七个储物袋，由王富贵、李阵师、赵丹师等非战斗核心携带。

　　“应急水道，开启！”石坚冲向洞府深处，拍下三处隐藏的机关。沉闷的机括声中，三条隐蔽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水道在岩壁上悄然打开，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非战斗人员，分批撤离！快！”苏瑶冷静指挥，将二十余名炼气期和部分辅助型筑基弟子分成三组，催促他们进入水道。这些弟子虽面带恐惧，但训练有素，咬紧牙关，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韩立已冲至洞府中央的控制核心。他双手颤抖，却毫不犹豫地拍碎了核心处的一块血色玉符。

　　“嗡——！”

　　低沉的嗡鸣响彻洞府。地面、四壁、穹顶，无数隐蔽的阵法纹路逐一亮起血红色的光芒，如同血管般蔓延开来。一股狂暴、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开始在整个洞府内弥漫。

　　“连环自爆阵法已启动。”韩立声音沙哑，眼中含泪，却死死盯着控制核心上升起的一枚血色沙漏虚影，“倒计时……三十息！”

　　这是分舵最后的底牌，也是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一旦引爆，将抽空灵脉和剩余所有物资的能量，产生足以威胁元婴修士的恐怖爆炸，并将这里的一切彻底抹去。

　　“接下来，是‘特别招待’时间。”林凡盯着光幕外那道开始凝聚恐怖波动的黑影，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冰冷无比，“给咱们的‘贵宾’，上点开胃菜！”

　　“叶辰！”

　　“在！”叶辰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精神一振。

　　“星光污染，覆盖射击！”

　　“得令！”叶辰一挥手，身后十名精挑细选的筑基弟子各就各位。他们操控着临时架设的简易发射阵法，将大量用剩的、品质不稳的“星纹石”碎块，以及部分“星尘”粉末，混合着狂暴的灵力，如同节日的烟花，朝着光幕外的“鬼影”劈头盖脸地射去！

　　这些碎块和粉末本身杀伤力有限，但蕴含着混乱驳杂的星辰之力，一旦爆开，能严重干扰神识探查和灵力感知。

　　“噗噗噗噗——！”

　　星光碎屑在“鬼影”周围的海水中炸开，化作一片绚烂而混乱的星雾。神识探入其中，如同陷入泥沼，方向感尽失，灵力运转也微微滞涩。

　　“雕虫小技。”黑雾中传来“鬼影”不屑的冷哼。他周身黑雾翻滚，将星雾逼开，但动作明显慢了一丝。

　　“苏瑶！”林凡继续下令。

　　“生化总攻，准备就绪。”苏瑶早已就位，冷静回应。她面前是数十个特制的发射口，连接着仓库里所有的“库存”。

　　“放！”

　　一声令下，早就混合好的“臭气弹”、“痒痒粉”、“致幻孢子”，被高压水枪和爆裂符推动，从各个隐蔽的射击孔，朝着“鬼影”所在区域疯狂喷射！

　　刹那间，那片海水变得五彩斑斓！墨绿色的臭云、淡黄色的痒粉、七彩的致幻孢子混合在一起，如同打翻了染料铺。难以形容的恶臭、让人皮肤刺痒的微粒、以及能引动幻觉的孢子，将“鬼影”彻底淹没。

　　“混账！！”黑雾剧烈翻腾，传来“鬼影”惊怒的吼声。他虽然可以闭气，神识也能隔绝部分，但视觉彻底被遮挡，神识感知也受到极大干扰。更恶心的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孢子穿透了黑雾的缝隙，让他皮肤传来阵阵刺痒，眼前甚至开始浮现些许扭曲的幻影。

　　“石坚！”

　　“噪音轰炸，启动！”石坚早已将分舵内所有改造过的“超声波驱兽阵盘”连成一片。此刻，他狠狠拍下总开关。

　　“吱嘎——！！嗷呜——！！啊——！！！”

　　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无数种刺耳噪音的声波，穿透海水，轰然爆发！里面有王富贵跑调的歌声录音，有深海妖兽发情期的凄厉嘶吼，甚至还有之前“暗魇卫”被整蛊时惨叫的片段……这些声音被阵法放大、混合、扭曲，形成直击神魂的“精神污染”！

　　“鬼影”周身黑雾猛地一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章法的噪音攻击搞得心烦意乱。元婴修士心境稳固，但并非无感，这种纯粹为了恶心人而存在的攻击，反而让他更加暴躁。

　　就在这“星光”、“生化”、“噪音”三重打击，将“鬼影”搞得灰头土脸、怒火中烧之际……

　　韩立深吸一口气，走到一个特制的扩音阵法前。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用最真诚、最恳切、最“为对方着想”的语气，声情并茂地开口了：

　　“鬼影前辈——！”

　　声音透过扩音阵，清晰地传到外面。

　　“您看这海底，风光壮丽，幽静祥和，实乃悟道修心的好去处啊！”

　　“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多损道心？”

　　“不如，您收了神通，撤了威压，咱们坐下喝杯灵茶，好好谈谈？”

　　“关于墨无殇长老的赔偿问题，关于黑煞岛的损失，我们‘稳健阁’最讲信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方案！”

　　“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前辈！咱们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语气之真诚，仿佛真的在规劝一位走入歧途的老友。内容之离谱，与周围剑拔弩张、杀机四伏的环境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噗——！”洞府内，正催促最后一批弟子撤离的王富贵，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韩老板……绝了……你看那老鬼，黑雾都在抖……虽然看不见脸……”

　　叶辰一边往发射阵里塞“星纹石”碎块，一边嘴角抽搐：“韩老板，求你别念了……我听着都替他尴尬……”

　　光幕外，“鬼影”周身的黑雾，此刻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翻滚、扭曲！猩红眼眸中的杀意，已经凝成了实质的血光！

　　“蝼蚁……安敢如此戏耍本座！！！”

　　暴怒的咆哮，震得海水沸腾！显然，韩立这“心理攻击”，效果拔群。

　　“小周天星斗大阵”的光幕，在“鬼影”暴怒的威压和接连攻击下，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倒计时沙漏，已流逝过半，仅剩十五息。

　　“差不多了。”林凡目光扫过洞府。大部分非战斗人员已从水道撤离，王富贵带着最后几个核心，抱着储物袋冲向最后一条水道。韩立、叶辰、苏瑶、石坚等战斗人员，还坚守在岗位上。

　　“所有人！”林凡厉喝，声音在每个人耳边炸响，“立刻从水道撤离！这是命令！”

　　“阁主！”叶辰急道。

　　“带他们走！”林凡看也不看他，目光死死盯着光幕外那道开始凝聚恐怖黑芒的身影，“韩立，启动水道自毁程序！叶辰，保护苏瑶、石坚，走！”

　　韩立双目含泪，却知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狠狠一拳砸在控制核心的某个符文上，三条水道入口处的岩壁，传来沉闷的轰鸣，开始缓缓崩塌、封闭。这是为了防止被追踪。

　　“走！”叶辰一咬牙，拽起还想说什么的苏瑶和石坚，冲向最后一条还未完全封闭的水道。

　　“林兄！保重！！”韩立最后看了一眼林凡的背影，决然转身，跃入水道。

　　几乎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

　　“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小周天星斗大阵”的光幕，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冰冷的、凝如实质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入洞府。

　　“蝼蚁，受死！”

　　“鬼影”狞笑着，一步踏入洞府。他周身黑雾略微稀薄，显然刚才的“贱招”也让他损耗了些许心神，但元婴期的恐怖气息，依旧碾压一切。

　　他根本懒得去看那些正在崩塌封闭的水道，猩红眼眸，只锁定了阵法破碎后，独自立于洞府中央的林凡。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刺痛。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光芒一闪，重新炼制过、表面流转着星纹的青钢剑丸，悬浮而起，发出清越剑鸣。

　　倒计时沙漏，还剩十息。

　　“就凭你，也配与本座动手？”“鬼影”嗤笑，甚至懒得用法宝，只是随意抬起被黑雾包裹的右手，隔空一抓。

　　一只完全由黑雾凝聚的、房屋大小的鬼爪，凭空出现，带着凄厉的鬼啸，朝着林凡当头抓下！鬼爪未至，恐怖的压迫力已让地面龟裂，空气凝固。

　　元婴一击，哪怕只是随手，也非金丹可挡！

　　但林凡，本就没想硬挡。

　　“星移步，开！”

　　他低喝一声，身形骤然变得模糊。并非直线后退，而是向左前方踏出一步，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鬼爪抓碎了残影，却抓了个空。

　　“嗯？”“鬼影”轻咦一声，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对方的身法，竟有几分空间挪移的韵味。

　　“虚空印，定！”

　　林凡出现在“鬼影”左侧十丈，双手结印，朝着“鬼影”身周的空间，虚虚一按。并非攻击，而是干扰。一股细微但确实存在的空间凝滞感，出现在“鬼影”周围，让他动作微不可察地一滞。

　　趁此机会，林凡袖袍一甩，三枚母针、十二枚子针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却不是射向“鬼影”本体，而是射向他周围的空间节点。

　　“星移子母针，乱空！”

　　子母针在“鬼影”身周爆开，没有攻击力，却瞬间扰乱了小范围的空间稳定性。虽然这点干扰对元婴修士来说微不足道，但配合之前种种，足以让“鬼影”心烦，延缓他片刻。

　　“找死！”连续被蝼蚁般的存在戏耍，“鬼影”终于彻底暴怒。他不再留手，黑雾翻滚间，一柄通体漆黑、长约三尺、表面缠绕着无数痛苦扭曲冤魂虚影的骨刺，出现在手中。

　　噬魂刺！他的本命法宝！

　　“给本座，跪下！”

　　“鬼影”厉喝，噬魂刺向前一点。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如发丝、漆黑如墨、散发着极致阴寒与死寂的幽光，如同跨越了空间，瞬间出现在林凡眉心前！

　　快！快到超越思维！

　　林凡只觉神魂剧痛，仿佛要被那幽光吸走。他狂吼一声，将“星移步”催发到极限，身形向后暴退的同时，拼命侧移。

　　“嗤啦——！”

　　幽光擦着他的左肩掠过。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左肩处传来钻心刺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流出的鲜血瞬间被阴寒之力冻结发黑。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顺着伤口疯狂侵入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冻结，灵力溃散。

　　“噗——！”林凡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洞府深处的岩壁上，砸出一个大坑，碎石簌簌落下。

　　倒计时沙漏，还剩最后三息。

　　“鬼影”猩红眼眸中闪过残忍的快意，一步踏出，已至林凡身前。他伸出鬼爪，就要将重伤的林凡擒拿、搜魂。

　　“游戏，结束了，蝼蚁。”

　　然而，就在他鬼爪即将触碰到林凡的刹那——

　　林凡染血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冰冷的、计谋得逞的弧度。

　　他盯着“鬼影”，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两个字：

　　“再见。”

　　“鬼影”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骤然爆发！他想也不想，就要抽身暴退。

　　但，晚了。

　　“轰隆——！！！！！！！！！”

　　天地失色，海水倒卷！

　　以洞府为核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一切的恐怖能量，轰然爆发！那是灵脉的怒吼，是无数阵法、灵石、物资能量被同时点燃的咆哮！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海水在万分之一息内被汽化，形成巨大的真空气泡，随即又被更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撕碎。坚固的海底岩层如同豆腐般被层层掀开、粉碎、湮灭！

　　“不——！！！”“鬼影”惊怒的咆哮被爆炸的巨响彻底淹没。

　　他疯狂催动元婴法力，黑雾收缩凝聚成最厚实的护盾，噬魂刺环绕周身，冤魂哀嚎着组成屏障。但在这相当于数位金丹巅峰修士自爆的恐怖威力面前，依旧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

　　“咔嚓！”护盾破碎。

　　“噗嗤！”冤魂屏障湮灭。

　　“轰！”噬魂刺哀鸣着被炸飞。

　　“鬼影”本体如同被上古巨兽正面撞击，护体黑雾瞬间溃散大半，露出其下干瘦如骷髅的真身。他狂喷数口黑血，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如同破麻袋般被冲击波狠狠抛飞出去，消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漫天尘埃之中。

　　虽然凭借元婴修为和法宝，他硬抗了下来，没有陨落，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势，更重要的是——

　　彻底失去了对林凡，以及对稳健阁其他人踪迹的锁定。

　　就在这毁天灭地的爆炸余波中，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边缘。

　　一道星光，悄无声息地浮现。

　　幽荧的星光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凡“坠落”的区域附近。她似乎早有准备，避开最核心的爆炸威力，星光凝聚的手掌轻轻一招。

　　一道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生命气息，被她从一堆碎石和能量乱流中精准“捞”出。正是“昏迷不醒、气息奄奄”、浑身是血、左肩伤口狰狞的林凡。

　　星光一卷，将林凡包裹。

　　幽荧身影一晃，如同融入星光，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星辰余韵。

　　数息之后，远处传来“鬼影”暴怒到极致的嘶吼，以及恐怖的法力波动。他挣脱了爆炸余波，疯狂搜寻而来，却只看到一片毁灭的废墟，和正在消散的、令他厌恶的星辰气息。

　　“暗——星——会——！！！”

　　“鬼影”的咆哮，在空旷毁灭的海底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杀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憋屈。

　　这是一处奇异的秘境。

　　头顶并非岩壁，而是缓缓旋转的星空幻象，星辰明灭，流淌着静谧的辉光。脚下是柔软的、散发着微光的星苔。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星辰之力，呼吸间都让人心神宁静。

　　秘境中央，一座完全由“星辰玉”雕琢的莲花台上，林凡“昏迷”地躺着。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至极，左肩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依旧散发着阴寒的死寂之气，触目惊心。

　　幽荧的星光身影，静静立于莲花台旁。星光构成的手指，虚点在林凡眉心，一缕缕精纯温和的星辰之力，缓缓渡入其体内，修复着受损的经脉，驱散着“噬魂刺”留下的阴寒死气。

　　疗伤是真。但那双隐藏在星光后的眼眸，却冷静地观察着林凡身体的每一丝变化，星辰之力更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细致地扫描过他丹田、识海，寻找着“古图”或“星钥”可能留下的烙印或气息。

　　林凡“昏迷”中，心中冷笑。他早已运转“龟息术”将生命体征降到最低，同时以“星陨敛息术”配合“隐星佩”，将关于“古图”和“星钥”残片的所有关键信息与感应，深深隐藏于金丹深处，并以《璇玑阵解》中的秘法遮掩。此刻他的丹田和识海，在幽荧的探查下，除了伤势，就是一片“干净”的金丹后期修士该有的模样。

　　至于伤势……看起来严重，实则大半是伪装。左肩的伤是真的，阴寒死气侵入也是真的，但他突破金丹后期后体质大增，《璇玑阵解》的炼体篇也有小成，加上提前服用了李阵师特制的“护脉丹”，实际损伤比表现出来轻得多。此刻正好借助幽荧精纯的星辰之力疗伤，驱散那些棘手的阴寒死气，反而因祸得福。

　　良久，幽荧收回了手。星光后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隐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莲花台上的林凡，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先是茫然，随即聚焦，看到身旁的星光身影，愣了愣，随即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涕零”：

　　“幽……幽荧使者？是您……救了在下？”

　　声音虚弱沙哑，情真意切。

　　“林道友感觉如何？”幽荧声音空灵，听不出情绪。

　　“多、多谢使者救命之恩！”林凡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脸色更白，“若非使者及时出手，林某恐怕已葬身海底，魂飞魄散了……”

　　“道友不必多礼。”幽荧淡淡道，“恰逢其会罢了。况且，救你，亦是为了合作。”

　　她不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星光眼眸注视着林凡：

　　“林道友，明人不说暗话。经此一役，黑煞岛，尤其是‘鬼影’，已视你为必杀之人。以你如今之力，在乱星海，已是寸步难行。”

　　林凡脸色“黯然”，沉默。

　　“唯有与我暗星会合作，方有一线生机，甚至……一番机缘。”幽荧继续道，“据我会观测，‘七星连珠’天象，将于四十七日后出现。届时，‘坠星墟’入口将进入为期三日的相对稳定期。”

　　“黑煞岛、星宫，甚至其他一些隐世势力，都会派人进入。里面危机与机缘并存。”

　　“你我合作，共享你手中的古图与星钥残片，进入‘坠星墟’后联手。所得宝物、机缘，按出力多寡分配。我会可提供关于‘坠星墟’的部分内部资料，以及进入后的临时庇护。如何？”

　　条件抛出来了。救命之恩在前，绝境危机在后，合作之利诱惑，幽荧相信，只要林凡不傻，就知道该怎么选。

　　林凡“艰难”地坐起身，靠在莲花台边缘，低着头，仿佛在剧烈挣扎、权衡利弊。

　　良久，他才缓缓抬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平静与坚定。

　　“使者救命之恩，林某铭记。合作之事，确为眼下唯一出路。”他缓缓开口，语气慎重，“但林某，有三个条件。”

　　幽荧星光微动：“请讲。”

　　“第一，合作期间，暗星会需提供一定程度庇护，至少确保黑煞岛无法在明面上肆无忌惮地追杀我与我的同伴。同时，需共享关于黑煞岛、星宫，以及其他可能进入‘坠星墟’势力的动向情报。”

　　“第二，若在‘坠星墟’中有所得，我有权优先挑选一件宝物。并且，此次事件后，我‘稳健阁’在乱星海的发展，暗星会不得阻挠，在必要时，需提供一定的便利与情报支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凡目光灼灼，盯着幽荧，“进入‘坠星墟’后，在脱离核心险境之前，你我双方需立下心魔誓言，约定在此期间互不背叛、互不暗算。出了险境，各凭本事，但至少在里面，我们要是真正的盟友。”

　　三个条件，条理清晰。第一个是安全保障和情报支持，第二个是利益分配和发展空间，第三个是合作基础。

　　幽荧沉默片刻。星光身影微微波动，似乎在权衡。

　　“前两条，可。”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空灵，“但第三条，需略作修改。心魔誓言可立，但范围限于‘在遭遇无法独自应对的致命危机时，不得主动背叛或陷害对方’。出了险境，或面对可独自应对的考验，各凭机缘。另外，誓言需以我会秘法为基，以确保公平。”

　　讨价还价。限制了誓言范围，增加了暗星会的控制力，但也算给了基本保障。

　　林凡“皱眉”思索片刻，最终“无奈”点头：“可。但秘法需双方共同验证，确保无误。”

　　“自然。”

　　协议达成。

　　接下来，便是立誓。两人各自逼出一滴精血，混合星辰之力，在幽荧提供的古老星纹石板上，以暗星会秘法刻画下誓言符文。符文成型的刹那，化为两道星光，分别没入两人眉心。一股无形的约束力，在神魂层面形成。

　　心魔誓言，成。

　　直到此刻，林凡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与合作的“喜悦”。

　　“既已立誓，便是盟友。”林凡“挣扎”着，从贴身处（实则从璇玑戒暗中转移），取出一枚玉简，以及一个特制的玉盒。

　　玉简中，是一份复刻的古图，但其中关于“坠星墟”最核心区域的三条路径和四处关键禁制，被巧妙隐去、修改。玉盒中，则是一枚“星钥残片”的投影烙印和一丝微弱的气息，并承诺在进入“坠星墟”前，会将残片暂时交由双方共同信任的“第三方”保管（实则根本没打算真交）。

　　“古图在此，星钥残片的气息与烙印在此。实物……请恕林某谨慎，待进入前，再行交割。”林凡“诚恳”道。

　　幽荧接过玉简和玉盒，仔细查验。古图部分路线与她会中秘藏吻合，缺失部分也合理（毕竟林凡得到的可能也是残图）。星钥残片的气息真实不虚。她心中一定，对林凡的“识时务”颇为满意。

　　“可。”幽荧收起东西，反手取出两物。

　　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正面刻着星辰环绕眼眸图案、背面刻着“客卿”二字的黑色令牌。

　　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此乃‘暗星客卿令’。凭此令，可在乱星海十七处隐秘据点，获得基础的情报支持和物资补给，权限等同于我会外围执事。亦可通过特定方式，向我会传递讯息。”

　　“储物袋中，是五千上品灵石，以及一些疗伤、修炼、布阵的常用资源。算是合作的定金，助你重建势力，恢复伤势。”

　　林凡“激动”地接过令牌和储物袋，连连道谢：“多谢使者！林某定不负所托！”

　　“你好生在此疗伤，此处秘境安全。待伤势稳定，可自行离开。‘七星连珠’之前，我会再联系你，商议具体进入事宜。”幽荧说完，星光身影缓缓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秘境中，只剩林凡一人。

　　他脸上的激动、感激、虚弱，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静与深邃。

　　他检查了一下客卿令和储物袋，确认没有暗手后，将其收起。随即盘膝坐好，真正开始运功疗伤，消化幽荧渡入的那些精纯星辰之力。

　　“暗星会……客卿……合作……”林凡心中冷笑，“各怀鬼胎罢了。不过，这层皮，现在正好合用。”

　　“鬼影”的追杀，暗星会的“合作”，坠星墟的诱惑……乱局已开。

　　而他林凡，和他那刚刚转入地下的“稳健阁”，就要在这乱局之中，火中取栗，稳中求胜！

　　七日后。

　　乱星海外围海域，一处极其偏僻、毫不起眼的海底裂缝深处。

　　这里空间狭窄，环境阴暗，灵气稀薄，与之前那座经营良久的洞府天差地别。唯一的好处，便是足够隐蔽，且有多条复杂的水下暗道通往不同方向，易守难攻。

　　此刻，裂缝深处开辟出的简陋石厅内，二十余人或坐或立，气氛沉默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失去家园的悲凉。

　　韩立、叶辰、苏瑶、石坚、王富贵、李阵师、赵丹师……核心成员皆在。带出来的弟子，也大多平安。但人人带伤，神色疲惫，更重要的是，看着这简陋的新“家”，想到那在自爆中化为乌有的分舵，心头沉甸甸的。

　　“嘎吱——”

　　石厅角落，一道伪装成岩壁的暗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青色身影，缓步走入。

　　“阁主！”

　　“林兄！”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纷纷起身。韩立更是激动地冲上前，上下打量：“林兄！您没事！太好了！您的伤……”

　　林凡摆摆手，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到熟悉的面孔都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我没事。一点小伤，幽荧‘帮忙’治好了。”林凡走到石厅中央，那里只有一张粗糙的石桌和几块当凳子的石头，“都坐。说说情况。”

　　众人围坐过来。王富贵率先汇报，胖脸上带着心痛：“阁主，清点完毕。分舵彻底没了，咱们带出来的物资，只有原来的四成左右。主要是灵石、丹药、核心传承、情报资料和部分高价值材料。那些大型阵法、固定设施、库存的普通材料，全搭进去了……粗略估计，损失……超过八千上品灵石！”

　　八千上品灵石！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众人神色更黯。

　　“人还在吗？”林凡问。

　　“在！”叶辰沉声道，“带出来的兄弟，一个没少！只是有几个伤势不轻，需要时间调养。”

　　“核心成员都在。”苏瑶补充道，递过几枚玉简，“这是撤离时带出来的所有情报备份，以及我初步整理的、关于黑煞岛近期动向和暗星会部分线索。”

　　林凡接过玉简，点点头：“人还在，核心未损，传承未断，情报未失。这就够了。灵石没了可以再赚，材料没了可以再找，洞府没了可以再建。”

　　他目光炯炯，看向众人：“分舵被毁，是危机，但也是机遇！从此，我们化明为暗，从台前转到幕后，从据点经营，转为根系渗透！”

　　众人精神一振，看向林凡。

　　“我宣布，”林凡声音清晰，在石厅中回荡，“稳健阁乱星海分舵，今日起，进入‘地下发展，猥琐发育’新阶段！”

　　“我们的目标不变——积累财富，收集情报，提升实力，静待时机。但方式，要变！”

　　他开始分派任务：

　　“苏瑶。”

　　“在。”

　　“情报网络，由你全权负责。利用暗星会提供的客卿令，接触他们部分外围渠道。同时，我们自带的人手，要化整为零，渗透进乱星海各地的底层散修聚集地、小型坊市、码头、酒肆。不要求多深入，只要耳朵灵，眼睛亮。重点收集黑煞岛动向、星宫动态、‘坠星墟’相关传闻，以及任何可疑的星辰之力异常事件。建立我们自己的、隐秘的情报传递链条。”

　　“是！”苏瑶领命，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这正是她擅长的领域。

　　“王富贵。”

　　“属下在！”王富贵挺起胸膛。

　　“商业运营，你来抓。幽荧给了一笔启动资源，加上我们带出来的南疆特产。挑选三到五个安全、人流适中、管理相对松散的中立岛屿，开设‘稳’字招牌的杂货铺、丹药铺、低阶符箓店。店铺要小，要普通，要不起眼。掌柜和伙计，用我们信得过的、机灵的弟子。不追求暴利，主打薄利多销，物美价廉，童叟无欺。目的有二：一是赚钱，维持开支，积累资金；二是作为情报站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放心吧阁主！”王富贵拍着胸脯，小眼睛里冒出精光，“做生意，咱是专业的！保证把铺子开得又稳又好，灵石哗哗地来！”

　　“叶辰、韩立、石坚。”

　　三人起身。

　　“战力不能丢。叶辰，你负责战斗小队训练。人不在多，在精。重点练习小队隐匿、配合、袭杀、逃遁。目标不是正面硬撼，而是在关键时刻，能发出致命一击，或安全撤离。”

　　“韩立，你继续研究星辰阵法与‘星相灵体’。咱们未来与星辰之力打交道的地方还多，你的能力至关重要。同时，协助石坚，设计新据点的防御和隐匿阵法，要更加隐蔽，更加难以追踪。”

　　“石坚，新据点的防御和日常维护，交给你。这里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必须稳如磐石。阵法布置，以隐匿、预警、困敌、拖延为主，杀敌为辅。”

　　“是！”三人齐声应诺。

　　“李阵师、赵丹师，你们辅助各组，提供丹药、符箓、阵法支持。同时，尝试利用乱星海的新材料，研发更适合这里环境的新产品。”

　　“是！”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原本有些迷茫的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林凡最后站起身，走到石厅边缘，手指凝聚灵力，在粗糙的岩壁上，一笔一划，刻下十个大字：

　　“稳健阁——乱星海分舵（地下）”

　　字迹深入石中，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他转身，面对众人。简陋的石厅，昏暗的光线，却掩不住他眼中那灼灼的光芒。

　　“黑煞岛这笔账，我们记下了。‘坠星墟’的机缘，我们绝不会放过。暗星会的算计，我们心知肚明。”

　　“但一切的前提是——稳！”

　　“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从今天起，我们就是这乱星海最不起眼，但也是最难缠的‘地老鼠’！扎根于散修坊市，渗透于情报网络，积攒于商业微末。”

　　“都给我，‘稳’住了！”

　　“是！谨遵阁主之命！”众人齐声低喝，声音在狭窄的石厅中回荡，带着一股破而后立的坚韧与希望。

　　王富贵掏出崭新的账本，摩拳擦掌。韩立眼含热泪，激动不已。叶辰握紧了剑柄。苏瑶目光沉静，开始在心中勾画情报网络。石坚、李阵师等人，也各自盘算起来。

　　在黑暗狭窄的海底裂缝中，稳健阁新的征程，于毁灭的灰烬之上，悄然萌发出充满生命力的新芽。

　　而头顶的乱星海，波涛依旧。“鬼影”的怒火在暗处燃烧，暗星会的算计在星光下流淌，“坠星墟”的入口在深海中明灭，星宫的目光在高处俯瞰……

　　更大的风暴，正在遥远的深海中酝酿，等待着“七星连珠”之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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