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墟内失散，丹炉奇缘

　　“地脉星道”的末端，并非坦途。

　　这条被暗星会掌握的隐秘通道，在穿越“坠星墟”外围扭曲的空间壁垒时，展现出了它狰狞的一面。起初的行程还算平稳，众人挤在“稳鱼号”内，只觉得周遭星光流转，空间折叠，如同在一条由星辰构筑的光滑隧道中急速滑行。

　　然而，临近出口，异变陡生。

　　前方的星光通道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曲、折叠、破碎！如同平静的冰面突然被重锤砸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狂暴的空间乱流从四面八方、从通道本身的裂缝中，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原本还算稳定的“过山车”，瞬间变成了被扔进“狂暴滚筒洗衣机”的绝望体验！

　　“稳住！！” 林凡在剧烈颠簸、旋转、上下抛飞的“稳鱼号”内嘶声大吼，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舱内警报声凄厉刺耳，各处阵盘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整体解体。透过剧烈抖动的玄光镜，只能看到外面是无数破碎、旋转、相互吞噬的星光与黑暗的色块，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

　　灵力护罩在狂暴乱流的撕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光芒急速黯淡。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无数只无形大手向不同方向疯狂拉扯，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修为稍弱的几名筑基弟子，已经脸色惨白，口鼻渗血。

　　“抓紧身边固定物！全力输出灵力维持护罩！” 林凡再次大吼，同时疯狂地向“稳鱼号”核心阵法灌注灵力，试图稳住船体。

　　但乱流中，夹杂着一种极其诡异、专门针对“联结”与“稳固”状态的空间剥离之力。它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沿着“稳鱼号”的灵力回路、沿着众人彼此相连的护罩、甚至沿着神识之间的微弱联系，疯狂侵蚀、破坏、剥离！

　　“不行了！阁主！联结阵法在崩溃！” 王富贵抱着装有重要账本和调料储物袋的柱子，哭丧着脸尖叫。

　　韩立面色凝重，周身星力沸腾，试图以“星相灵体”引动周围混乱的星辰之力，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星力锚点”。然而，他这举动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反而吸引了更多狂暴、混乱的星力乱流，如同磁石般向他涌来！他整个人被混乱的星力包裹，瞬间化作一道不受控制的流星，拖拽着长长的、扭曲的光尾，“嗖”地一声，以更快的速度被卷向未知的黑暗深处，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惊呼：“林兄——！”

　　“韩立！” 林凡目眦欲裂，却自身难保。

　　叶辰怒吼一声，长剑出鞘，凌厉的剑气勃发，试图斩开前方一股袭来的乱流。但剑气与空间乱流碰撞，非但未能破开，反而被加倍反弹回来！“轰”的一声闷响，叶辰连人带剑被这股反弹的巨力狠狠砸在舱壁上，随即被另一股乱流如同拍苍蝇般，直接从“稳鱼号”侧面一处破裂的护罩缝隙中“弹”了出去，瞬间消失无踪。

　　“叶长老！” 石坚想去拉，却被另一股乱流卷得一个趔趄。

　　紧接着，苏瑶、石坚、李阵师、赵丹师……一个接一个，如同被无形的弹弓射出的石子，在狂暴的乱流和诡异的“剥离”之力作用下，纷纷从“稳鱼号”上脱离，惨叫着、惊呼着，被卷向四面八方，眨眼间就消失在无尽的混乱星光与黑暗之中。

　　暗星会三人所在的区域同样未能幸免。“星尘”执事的怒骂声隐约传来：“混账！这空间……噗啊！” 随即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步了后尘。“星岩”和“星璃”更是连声音都未发出，就没了踪影。

　　最后时刻，林凡眼前是王富贵死死抱着柱子、却被一股从底部涌上的乱流连柱带人一起卷起、朝着舱顶一个大破洞飞去的画面。王富贵那张胖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舍，眼睛还死死盯着怀里那个装调料的储物袋，拉长的惨叫声在狂乱的气流中扭曲变形：“真君——！！我的灵石——！！还有酱——！！”

　　然后，他也消失了。

　　整个“稳鱼号”在失去大部分“负重”和联结后，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瞬间被乱流扯得四分五裂！金属扭曲、阵法爆炸、碎片横飞！

　　林凡在最后关头，拼尽全力将残存的、缩小的“稳鱼号”核心残骸收进“璇玑戒”，同时，毫不犹豫地激发了贴身收藏的一颗“稳如老龟·金蝉脱壳丹”！

　　“噗！”

　　丹药在掌心化作灰白雾气，瞬间凝聚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气息奄奄的“假身”，留在原地，立刻被数股乱流疯狂撕扯、吸引。

　　而林凡的真身，则借着这短暂的、金蝉脱壳带来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相位偏移”，被另一股相对“温和”些（但依旧狂暴）的乱流卷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地、朝着某个方向“扔”了出去！

　　天旋地转，眼前光影疯狂闪烁、破碎、重组。

　　“噗叽！”

　　一声沉闷的、带着黏腻感的声响。

　　林凡感觉自己像是从万米高空，一头砸进了一大团温热、松软、弹性十足、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的“淤泥”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咙一甜，差点喷出血来。饶是他金丹后期的体魄，也被摔得七荤八素，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他趴在“淤泥”里，足足喘息了十几息，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从这堆松软温热的东西里，抬起了头。

　　首先冲入鼻腔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极其复杂的味道。辛辣、苦涩、酸腐、焦香、草木清香、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甜腥……无数种药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形容的、直冲天灵盖的怪异气味。但奇怪的是，闻久了，竟不觉得特别难受，反而隐隐有种……熟悉感？就像走进了一个陈放了无数药材、但通风极差的古老药房。

　　林凡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抹了一把脸，手上沾满了五颜六色、质地粘稠或松散的、如同泥土又像腐殖质的东西。他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色调极其丰富的“平原”。大地并非泥土岩石，而是由无数种颜色各异、质地不同的“沉积物”层层堆积而成。有的地方是暗红色的、如同凝结血块般的硬壳；有的地方是翠绿色的、如同苔藓般绵软的絮状物；有的地方是焦黑色的、一踩就碎的炭状物；还有的地方是亮黄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粉末堆……

　　天空是扭曲的、不断缓慢变幻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如同极光般、缓缓流淌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或液滴或气雾状的“光带”。这些“光带”的颜色与地面的沉积物遥相呼应，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将这片诡异的大地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中的灵气浓郁得惊人，几乎凝成实质的薄雾。但仔细感知，这些灵气属性极其混杂、暴烈、甚至彼此冲突。火灵气狂暴灼热，水灵气阴寒刺骨，木灵气带着腐朽生机，金灵气满是锋锐戾气……直接吸收，别说修炼，不走火入魔爆体而亡都算运气好。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林凡啐了一口，吐掉嘴里的怪味渣滓，心中迅速判断，“灵气暴烈混杂，地貌奇特，气味复杂……像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废弃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炼丹垃圾场？或者药渣堆放处？”

　　“不管是什么，先‘稳’住！”

　　他立刻盘膝坐下，顾不得身下“土地”的怪异触感，先内视己身。还好，虽然摔得狠，灵力消耗巨大，但经脉脏腑没有严重损伤，金丹运转虽有些滞涩，但根基无损。他立刻取出一颗自制的“超级回气丹”服下，精纯温和的药力化开，迅速补充着消耗。

　　同时，他全力运转“龟息术”，将自身生命气息和灵力波动收敛到极致。腰间的“隐星佩”也被激活，散发微光，辅助隐匿。做完这些，他才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以“阵心通明”的天赋，细细感知周围能量的流动。

　　“能量流向混乱，但大致上……那边相对‘平静’一些，各种属性的冲突没那么激烈。” 林凡很快辨别出一个方向，那里地面颜色以灰褐色为主，气息相对中和。

　　他站起身，准备朝那个方向探索。但刚迈出一步——

　　“噗噜噜……”

　　前方不远处，一堆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沉积物，突然蠕动起来！紧接着，在林凡警惕的目光中，这堆沉积物迅速凝聚、拔高，转眼间化形成了一个约莫半人高、通体暗红、形状粗糙、仿佛由无数辣椒碎屑黏合而成的“人形”！

　　这“椒人”没有五官，但头部位置有两个冒着红光的窟窿，死死“盯”着林凡。它刚一成型，就张开模糊的嘴巴（一个裂口），打了一个响亮无比、带着浓烈辛辣气息的“喷嚏”！

　　“阿嚏——！！！”

　　一股灼热的、带着刺鼻辣味的红色气浪扑面而来！林凡立刻屏息，撑起一层薄薄的灵力护罩。气浪撞在护罩上，发出“滋滋”声响，护罩灵光微微波动，竟有被侵蚀的迹象！同时，那股辣意仿佛能穿透护罩，刺激得林凡眼睛发酸，鼻子发痒。

　　“吼——！” “椒人”发出含糊的咆哮，迈着笨拙但坚定的步伐，朝着林凡冲来，双臂挥舞，带起呼呼热风。

　　“药渣成精了？还是某种丹气残留凝聚的精怪？” 林凡心中一惊，但并不慌乱。这“椒人”气息大约在筑基后期到金丹初期的样子，对他威胁不大，但在此地，能不硬拼尽量不硬拼，免得引来更多麻烦。

　　眼看“椒人”冲到近前，林凡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后撤几步，拉开距离，同时手一翻，一枚灰褐色的丹药出现在指尖。

　　“正好，拿你试试‘通幽辟邪丹’对非生命体的效果！”

　　屈指一弹，丹药精准地射入“椒人”那张开的、正在喷吐辛辣气息的“嘴巴”里。

　　丹药入口（如果那算嘴），瞬间爆开！

　　“噗——！！！”

　　比之前“椒人”喷嚏猛烈十倍、复杂百倍的、难以形容的恶臭浓烟，从“椒人”的口鼻（窟窿）乃至全身缝隙中狂喷而出！墨绿色的臭云将暗红色的“椒人”彻底包裹。

　　“咳咳咳！呕——！” “椒人”的咆哮变成了剧烈的、仿佛要把它自己咳散架的“咳嗽”和“干呕”。它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双手胡乱地拍打着自己（如果那算手），身形在臭云中剧烈摇晃、扭曲、明灭不定，仿佛信号不好的全息影像。

　　那浓烈的恶臭，连远处的林凡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赶紧又退开几步。

　　数息之后，臭云缓缓散去。原地哪还有什么“椒人”，只剩下一小堆暗红色的、失去了活性的药渣，以及悬浮在药渣上方的一小撮指甲盖大小、色泽暗红剔透、散发着精纯炽热气息的结晶。

　　“火辣精华？” 林凡眼睛一亮，小心地用玉盒将其收取。“这‘通幽辟邪丹’对付这种由驳杂药性、丹气凝聚的精怪，效果意外的好啊！以毒攻毒，不，是以‘臭’驱‘杂’？”

　　他继续向前探索。没走多远，又遇到了一滩湛蓝色的、如同水洼般的沉积物。当林凡靠近时，这滩“水洼”突然涌动，化作一个半透明、不断滴落蓝色水珠、散发着浓郁咸鲜与海腥味的“水精”，无声无息地朝着林凡包裹而来，似乎想将他溶解、吞噬。

　　“水属性的？试试这个。” 林凡这次掏出了装着“霸道凶残辣椒精”的小玉瓶，用灵力裹挟着一点点粉末，弹向“水精”。

　　辣椒精粉末落入“水精”体内，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

　　“嘶啦——！！！”

　　剧烈的反应爆发！“水精”发出无声的尖啸（精神波动），整个身体剧烈沸腾、翻滚、冒泡！湛蓝色的躯体迅速被染上暗红，体积急剧缩小、蒸发。几息之后，“水精”彻底消失，原地留下一滴黄豆大小、湛蓝如宝石、散发着极致咸鲜气息的液体。

　　“咸鲜原液？” 林凡再次小心收取，心中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这地方……真是天然的药性试验场和……顶级食材提纯工坊？老子是来上古秘境探险夺宝的，怎么感觉像是进了某个失落文明的……厨房后厨垃圾处理站？”

　　他一边吐槽，一边却加快了收集这些“精华”、“原液”的速度。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但蕴含的精纯单一属性药力/食力，绝对是炼丹（和烹饪）的顶级材料！而且获取方式如此“奇葩”和“轻松”，不拿白不拿。

　　靠着“阵心通明”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他避开了几处气息格外狂暴混乱的区域，又用“通幽辟邪丹”和“辣椒精”轻松解决了几个不长眼的“药渣精怪”，收获了“苦味结晶”、“酸腐精华”、“焦香碎末”等一堆乱七八糟但品质极高的材料。

　　不知不觉，他已深入这片“药渣平原”腹地。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坚硬，偶尔能踩到一些光滑的石板边缘。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残破的、被厚厚药渣半掩埋的人工造物痕迹：断裂的、雕刻着星辰与草木纹路的玉石台阶；倾倒的、同样布满纹路的青铜柱基；以及一些只剩下基座的、疑似丹炉座的石台。

　　“看来快到‘核心区’了。” 林凡心中警惕更甚，动作也更加小心。

　　循着人工痕迹越来越清晰的方向，林凡来到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这里的药渣沉积明显变薄，露出了下方大片整齐的、同样刻满玄奥纹路的青色石板地面。前方，一座虽然残破不堪、但依旧能看出恢弘气象的宫殿废墟，矗立在视线的尽头。

　　宫殿大部分已经坍塌，只留下几段高大的、布满裂痕的墙壁和一个还算完整的、由两根断裂巨柱支撑的殿门轮廓。殿门上方，一块歪斜的、布满尘埃的牌匾依稀可见几个古篆大字，林凡辨认了半天，结合周围纹路，推测是“乾元……丹……偏殿”。

　　“乾元丹宫偏殿？” 林凡心中一动，“乾元”二字，听起来就很不凡。这里果然是上古丹道的遗迹！

　　他收敛气息，悄然靠近殿门。殿门早已腐朽，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入口两侧，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矗立着两尊奇特的存在。

　　那是两尊高约一丈，通体由一种暗青色金属与某种半透明晶体混合铸造而成的“人形”。它们并非血肉之躯，也非纯粹的岩石傀儡，形态更接近披甲武士，但甲胄风格极其古拙，表面也布满了与周围环境一脉相承的星辰草木浮雕。它们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雕塑，但林凡的“阵心通明”却清晰感知到，它们体内蕴含着极其精纯且稳定的能量回路，虽然沉寂，却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威胁感——其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而且隐隐与脚下地面、周围墙壁的残存阵法纹路相连。

　　“丹傀？” 林凡脑中闪过一个词。这应该是上古丹宫用来守卫重要区域的傀儡。

　　硬闯？面对两尊金丹后期、且有地利加持的傀儡，即便能胜，也必然是惨胜，动静也绝对小不了，在这未知之地是下下策。

　　林凡仔细观察。这两尊“丹傀”并非完全静止，它们那由晶体构成的、黯淡无光的眼眸深处，每隔大约十息，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红光，仿佛在按照某种既定程序进行最低限度的“扫描”。

　　“行动依赖地面和墙壁的残存阵法供能……” 林凡目光扫过“丹傀”脚下与后方墙壁隐约相连的、黯淡但确实存在的能量纹路，“而且似乎有固定的‘警戒扫描’间隔……”

　　一个计划迅速成型。

　　他耐心等待，在下一轮“丹傀”眼眸红光熄灭的瞬间，动了！

　　“虚空印，扰！”

　　左手并指如剑，对着左侧“丹傀”脚下连接阵法纹路的一个关键节点，隔空一点！一股微弱但精准的空间扭曲之力瞬间降临，那处节点的能量流转顿时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和迟滞。

　　几乎同时，右手一扬，一小撮“褪衣无形粉”被“御风术”裹挟着，飘飘洒洒，落在了右侧“丹傀”背后连接墙壁的能量纹路上。

　　“褪衣无形粉”对能量连接的效果是缓慢侵蚀。只见那处纹路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一丝，虽然微不足道，但在精密运转的能量回路中，这一点点干扰被放大了。

　　“嗡——！！”

　　两尊“丹傀”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嗡鸣。它们眼中的红光再次亮起，但亮度明显不均，闪烁不定。它们僵硬地试图转身，看向干扰来源（林凡的方向），但动作变得极其卡顿、滑稽，如同两尊严重润滑不足、关节生锈的机器人，手臂抬起一半就卡住，腿部迈出一步就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就是现在！星移步！”

　　林凡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淡青色影子，将“星移步”施展到极致，如同游鱼般，从两尊动作卡顿、互相“碍事”的“丹傀”中间那狭小的缝隙中，“滑”了过去！带起的微风，甚至拂动了“丹傀”身上沉积的灰尘。

　　成功进入殿内！

　　身后传来“丹傀”更加愤怒（？）的、断断续续的嗡鸣和金属摩擦声，但它们被干扰的能量回路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只能笨拙地原地打转，无法有效追击。

　　殿内景象，比外面更加震撼。

　　这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大殿，虽已破败，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规模。穹顶破开数个大洞，那些天空中流淌的“药性极光”偶尔会投射下几缕诡异的光柱。地面由完整的、雕刻着巨大星辰丹鼎图案的玉砖铺就，大部分被厚厚的尘埃和散落的碎片覆盖。

　　大殿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八角形的巨大丹池。池壁由某种温润的墨玉砌成，如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池底并非平坦，而是有着复杂的凹槽纹路，此刻早已干涸，只在最中心处，隐约有一点暗红色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光芒在极其缓慢地流转，散发出微弱但精纯的炽热与药力波动。

　　四周散落着许多腐朽的玉质置物架碎片，以及更多大大小小、形态各异、但都已破碎不堪的丹炉残骸。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混合了尘埃、药香、金属锈蚀的古老气味。

　　然而，这一切的破败与沧桑，都只是为了衬托大殿尽头，那座高台之上的存在。

　　高台约有九级台阶，由一种非金非玉、泛着暗沉星辉的奇异石材筑成，保存相对完好。高台之上，别无他物，只有一尊丹炉。

　　一尊三足，两耳，通体呈现出一种历经无穷岁月沉淀后的暗金色，炉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繁复、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浮雕。浮雕内容并非龙凤祥云，而是星辰运转、草木生长、水火交融、阴阳衍化的宏大景象，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自然天成，又暗合大道韵律。炉身虽有斑驳，不少地方色泽黯淡，甚至有几处细微的裂痕，但整体依旧给人一种沉重、古朴、内敛的磅礴之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即便相隔数十丈，即便此炉看似沉寂，林凡的“阵心通明”仍能隐约感知到，炉身内部，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如同胎儿心跳般的生命波动，在缓缓脉动。炉体本身，也在自发地、极其缓慢地吞吐着空气中那些混乱的灵气，仿佛在进行着无比悠长的沉睡与自我修复。

　　“这炉子……” 林凡屏住呼吸，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哪怕他对炼器不算特别精通，也能一眼看出，这尊丹炉的品阶，绝对超乎想象！远超他以往见过的任何法器丹炉！恐怕，这就是这座“乾元丹宫偏殿”真正的核心，曾经的镇殿之宝！

　　他强压住激动，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高台走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源自丹炉本身的、沧桑而威严的隐晦压力。

　　就在他踏上高台第一级台阶的瞬间——

　　“滚开！”

　　一个模糊的、带着浓浓困意、被打扰清梦的浓浓不耐烦、却又奇异地透着几分童稚嗓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臭烘烘的试药渣滓！本座沉睡了……嗯？等等！”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嗅”到了什么，不耐烦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疑惑和探究。

　　“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烟火气？还有……一股令人作呕、但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有点上头的……臭味？”

　　林凡脚步猛然顿住，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神识高度戒备，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果然有器灵！而且这器灵的感知如此敏锐，隔着这么远，居然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烧烤味和“通幽辟邪丹”的气味？

　　“前辈息怒。” 林凡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下，对着高台上的丹炉，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语气诚恳，“晚辈林凡，无意冒犯前辈清眠。误入此地，实属意外。若有打扰，晚辈这就退去。”

　　他姿态放得很低，但心中念头飞转。这器灵似乎对气味极其敏感，而且听起来……脾气有点傲娇？像个没睡醒、有起床气、但又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孩子？

　　“哼！算你识相！” 那童稚声音冷哼一声，但语气里的不耐烦似乎消退了一点，疑惑更浓，“你还没回答本座！你身上那烟火味和怪味，到底是什么东西？本座……本座活了这么久，炼过的丹、闻过的药气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古怪的气息组合！”

　　有效！这器灵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林凡心中一定，脸上露出“恍然”和“不好意思”的笑容：“前辈说的烟火味，或许是这个？”

　　他小心地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装着“星空琥珀烧烤酱”的小玉瓶。这玉瓶有很好的封灵效果，但之前使用难免沾染一丝气息。他轻轻拔开瓶塞一线，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米粒大小的一小滴琥珀色、泛着星辉的酱汁，将其从玉瓶中引出，然后恭敬地、缓缓地托送到丹炉前方一尺之处，悬停不动。

　　酱汁暴露在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甜香中带着果木与星辰清凉的复合气息，顿时扩散开来。虽然极其微量，但在这充满了古老药味的大殿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又格外诱人。

　　丹炉纹丝不动。

　　但林凡敏锐地感觉到，丹炉内部那原本微弱平缓的生命波动，似乎……加快了一丝？炉身上那几道细微的裂痕，也仿佛微微亮了一下？

　　沉默。

　　足足过了五息。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仿佛尘封万载的门轴转动的声响。丹炉那看似严丝合缝的炉盖，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上掀开了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缝隙！

　　一股无形、但林凡能清晰感知到的微弱吸力，从炉盖缝隙中传出，精准地锁定了那滴悬空的“星空琥珀烧烤酱”。

　　“嗖。”

　　酱汁化作一道微光，被吸入炉中。炉盖瞬间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又是几息的沉默。

　　然后——

　　“唔……”

　　那童稚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困意和不满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行压抑、但依旧透出几分新奇和……回味的语调。

　　“味道……尚可。马马虎虎。比那些蠢货炼丹师炼出来的、千篇一律的苦丸子，倒是强了那么……一点点。” 它顿了顿，语气立刻又变得高高在上，充满了古老的傲慢，“但就凭这点小玩意儿，也想打动本座？痴心妄想！本座可是‘乾元星火炉’！曾炼仙丹，掌道火，见证过星辰生灭，大道轮转！你这点烟火俗物，也配入本座法眼？”

　　“乾元星火炉！” 林凡心中一震，果然名头响亮！他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惭愧”，顺势就要将玉瓶收回，同时叹了口气：“是晚辈孟浪了。此等粗陋之物，确实难入前辈法眼。晚辈这就退下，不打扰前辈清修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高台。

　　“等等！”

　　器灵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谁……谁让你走了！本座话还没说完呢！” 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咳嗽一声（虽然炉子不会咳嗽），重新端起架子，“你……你身上那股臭味！对，就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是什么？拿来给本座……鉴定鉴定！本座倒要看看，是什么污秽之物，敢沾染本座清静之地！”

　　林凡心中暗笑，鱼儿上钩了，还是条傲娇鱼。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前辈，那臭味……是晚辈炼制的一种……驱邪避秽的丹药，气味确实不佳，恐污了前辈……”

　　“少废话！让你拿就拿！本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你这点臭味？” 器灵不耐烦地催促。

　　林凡这才“勉为其难”地，又取出一点“通幽辟邪丹”的粉末，同样用灵力托着送过去。

　　炉盖再次掀开一丝缝隙，将粉末吸入。

　　“噗——！！咳咳咳！呕——！！”

　　这一次，丹炉的反应激烈多了！整个炉身都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内部传出清晰无比的、如同剧烈咳嗽和干呕般的精神波动！炉身上那几道裂痕都亮起了急促的光芒。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臭死本座了！简直……简直是亵渎！” 器灵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但骂了几句之后，它的精神波动又奇异地平静了一些，带上了一丝……探究？

　　“不过……这股‘通幽辟秽’、‘驱逐杂气’的核心药性，倒是提炼得……极为纯粹。虽然手法粗糙得跟狗啃的似的，完全是暴殄天物！但思路……嗯，有点歪门邪道的‘新意’。以极臭逐杂，以污秽反克污秽……歪理！但似乎……又暗合某种偏门小道……”

　　它开始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对“通幽辟邪丹”的配方、原理、优缺点品头论足起来，虽然大部分是在批评林凡手法粗糙，但明显兴趣更浓了。

　　林凡耐心地听着，偶尔“虚心”地插话请教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关于药性融合的问题，引导着话题。

　　渐渐地，器灵的话匣子打开了。虽然语气依旧高傲，带着“本座当年如何如何”的口头禅，但对林凡这个“修为低微、手法粗糙、但似乎有点歪脑筋”的后辈，明显放下了大部分戒备，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

　　从器灵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自夸和抱怨的叙述中，林凡大致拼凑出了此地的情况：

　　此地确是上古“乾元丹宫”的一处重要偏殿，专门用来试验、推演新的丹方，处理炼丹产生的药渣废气。这尊“乾元星火炉”，便是偏殿的镇殿之宝之一，品阶极高，已生出完整灵智。但在一场席卷“坠星墟”的惊天大战中，丹宫崩毁，此炉也遭受重创，器灵沉睡，炉体受损，流落至此，被无尽药渣掩埋。无尽岁月以来，它只能依靠本能，缓慢吸收此地残留的药力和混乱灵气，试图自我修复，但收效甚微。那些“药渣精怪”和“丹傀”，都是当年丹气、残阵与岁月结合产生的异物。

　　聊了许久（主要是器灵在说），林凡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试探着问道：“前辈神威无量，即便受损沉睡，依旧令晚辈仰望。不知晚辈……是否有幸，能为前辈做些什么？比如，寻找一些天材地宝，助前辈修复炉体？”

　　器灵闻言，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或者说，在拿架子）。

　　片刻后，它那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施舍”和“考验”的意味：

　　“小子，看在你虽然修为低微，手法粗糙，身上味道也乱七八糟，但似乎……在‘歪门邪道’上还有点歪天赋，说话也还算顺耳的份上……”

　　它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本座沉眠太久，炉体受损颇重，急需吸收大量精纯药力和本源星辰之力修补。你若真有心，便去为本座寻来三样东西——”

　　“第一， ‘九窍星髓’，需是星辰核心经历九次星爆而不毁，方有可能孕育一丝，蕴含最本源的星辰造化之力。”

　　“第二， ‘万年地心火莲’，需生长于地心火脉交汇之处，沐浴地火万年，方得成熟，蕴含至精至纯的地火生机。”

　　“第三， ‘混沌青木根’，传闻乃开天辟地时一缕先天乙木精气所化，藏于混沌深处，蕴含无尽生命本源与造化玄机。”

　　“你若能为本座寻来这三样东西，” 器灵的声音带着蛊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本座或许可以……勉为其难，考虑让你暂时……当个看守炉火的童子！允许你偶尔借用本座万分之一的威能炼丹！”

　　林凡听完，嘴角微微抽搐。好家伙，开口就是传说级的天材地宝，还一开口就是三样！这器灵是真敢要啊，也真把他当冤大头了。还看守炉火的童子？借用万分之一威能？

　　他心里门清，这器灵是在漫天要价，同时也是在试探他的见识和“诚意”。

　　林凡脸上立刻露出极其“为难”、“震惊”、甚至有些“惶恐”的神色，苦笑道：

　　“前辈……您说的这三样神物，晚辈……晚辈连听都未曾听过。恐怕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之中。以晚辈如今这点微末修为和见识，莫说去寻找，便是连它们可能存在于何方，都毫无头绪。这……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诚恳”而“务实”：

　　“前辈，晚辈自知修为低微，不敢奢求太多。但晚辈对丹道（和做调料）确实有些心得，也急需一尊好丹炉精进技艺，以图在这险地自保。而前辈您也需要吸收药力修复己身。您看这样如何？”

　　他顿了顿，观察着丹炉的反应（虽然看不出），继续说道：

　　“晚辈先在此地，为前辈寻找、收集一些此地残存的、相对精纯的药力精华——比如那些‘药渣精怪’核心所化的精华——供前辈吸收，助您略微恢复。同时，晚辈也需要借此地的丰富……嗯，‘材料’，练习丹道，提升实力。咱们暂时合作，各取所需。等晚辈日后修为有所精进，对‘坠星墟’了解更多，或许有机会碰巧遇到前辈所需之物的线索，再尽力为前辈寻找。至于‘看守童子’、‘借用威能’之事，等晚辈真能帮上大忙时，再谈不迟。前辈您看，这样可好？”

　　林凡的话，姿态放得很低，承认自己“不够格”，但提出了一个务实、可操作、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方案。重点是“暂时”、“各取所需”，没有空头承诺，反而显得实在。

　　丹炉再次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炉身上的暗金光泽微微流转，内部那微弱的心跳声似乎也加快了一丝。显然，器灵在认真权衡。

　　最终，那童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本座就大发慈悲”的“矜持”，和一点“算你识相”的意味：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没被本座说的神物冲昏头脑。看你刚才对付外面那些破烂‘丹傀’和药渣蠢物，手段虽然下作不入流，倒也……实用。”

　　它似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罢了。看你诚心，本座就暂且允许你在此殿及附近区域活动，并……嗯，允许你偶尔借用本座丹炉……万分之一的火候，进行你那粗糙的炼丹尝试。但你要定时给本座上供……那种烟火味的酱料！还有，不准再用那臭味熏本座！否则，本座立刻把你扔出去喂药渣！”

　　话音刚落，丹炉微微一震，炉身表面一道不起眼的星辰纹路亮起，射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暗金色流光，瞬间没入林凡左手手腕。

　　林凡感觉手腕微微一热，低头看去，只见手腕内侧，多了一个拇指大小、极其淡的、由简单炉鼎线条构成的暗金色印记。印记微微发热，与高台上的“乾元星火炉”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这是临时通行印记。” 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说了太多话？），“凭此印记，你可在此殿及附近百里药渣平原，一定程度上避开残存阵法的自动攻击，也能让本座感知你的大概位置。好了，本座要休息了，没事别吵我！记得按时上供酱料！”

　　说完，炉身的光芒彻底内敛，那微弱的心跳波动也变得平缓悠长，仿佛真的沉睡了。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手腕上那淡淡的炉鼎印记，又看看高台上那尊古朴的暗金丹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又带着无限期待的笑容。

　　“成了！”

　　虽然过程有点搞笑，有点“贱”，但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不仅没被这尊疑似“仙器”残骸的器灵一巴掌拍死，反而建立了初步的、相对平等的“合作”关系，拿到了临时“通行证”和丹炉的“试用权”！这简直是无本万利！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据点！这古殿有“乾元星火炉”的气息和残留阵法，那些“药渣精怪”和“丹傀”大概率不敢靠近，比其他地方安全太多了。

　　林凡没有立刻开始炼丹或探索。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整个大殿，尤其是“乾元星火炉”所在的高台附近。确认没有其他隐藏的危险或阵法后，他选择在高台下方、一处背风且视野较好的角落，开始布置。

　　首先，是隐匿和预警。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布阵材料，结合大殿内残存的阵法纹路，布下了数重“微光隐匿阵”、“曲折回音阵”和“芥子预警阵”，将高台附近这片区域打造成临时的安全屋。

　　然后，他开始尝试与“乾元星火炉”建立更具体的联系。他先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之前收集的“火辣精华”、“咸鲜原液”等材料，用灵力托着，送到丹炉前，恭敬道：“前辈，这些是晚辈收集到的一些精纯药力精华，不知对您是否有用？”

　　炉盖没开，但一道微弱的吸力传来，将这些精华摄入炉中。片刻后，器灵懒洋洋的声音在林凡脑海响起：“马马虎虎，杂质多了点，但聊胜于无。下次提纯得精细点！别拿这种半成品糊弄本座！”

　　林凡心中一定，有用就好！这说明他的“合作”诚意得到了初步认可，也找到了“上供”的方式之一。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前辈，晚辈想尝试炼制一炉丹药，熟悉一下此地环境，也试试看能否炼制出对前辈更有用的东西。不知可否……借用前辈丹火一用？”

　　“哼！就知道你要用！” 器灵哼道，但也没拒绝，“炉膛左下角，有一处‘引火口’，用你的神识和灵力，按我传你的方法，勾动其中一丝最微弱的地脉余火。记住，只有一丝！炼坏了材料别怪本座！还有，炼成了记得分本座一半……尝尝！”

　　一股细微的信息流顺着印记传入林凡脑海，是一个简单但极其精妙的引火控火诀，虽然只涉及“乾元星火炉”最表层、最微不足道的一丝火力操控，但也让林凡大开眼界，感觉比之前学过的任何控火诀都高明无数倍。

　　“多谢前辈！” 林凡大喜，立刻来到丹炉旁，找到那个不起眼的“引火口”，盘膝坐下，按照法诀，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和灵力，探入其中。

　　“嗡……”

　　丹炉内部，传来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林凡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狂暴、炽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毁灭与生机。他不敢深入，按照法诀，在那火海最边缘、最平静的区域，极其轻柔地“勾”出了……一丝头发丝细、寸许长的暗红色火苗。

　　就是这一丝火苗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似乎上升了一丝！火苗虽小，却凝练无比，散发着让林凡金丹都感到心悸的纯粹热力！

　　“好……好厉害的火！” 林凡心中震撼，赶紧收敛心神，取出一部分“火辣精华”和几种辅助药材，开始尝试炼制加强版的“辟邪丹”。

　　有了“乾元星火炉”这一丝地脉余火，加上林凡“阵心通明”的精准控制，以及对此地“火辣精华”特性的了解，炼制过程异常顺利。仅仅半个时辰，一炉十二颗色泽暗红、丹纹细密、散发着淡淡辛辣与清香、药力比之前“通幽辟邪丹”强了数倍不止的“乾元辟邪丹”新鲜出炉！而且，成丹瞬间，竟然引动了丹炉内一丝微弱的星力共鸣，让丹药表面多了一层极淡的星辉。

　　“唔……这次手法还算有点样子。” 器灵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勉强”的赞许，“丹药留下六颗，剩下的，还有那种酱料，赶紧上供！”

　　林凡笑着将六颗丹药和一小瓶“星空琥珀烧烤酱”送到炉前。这一次，炉盖开得大了些，迅速将东西收走。

　　趁着器灵“品尝”的功夫，林凡尝试通过手腕印记，传递一道意念：“前辈，晚辈与同伴失散，不知前辈神通广大，能否感知到此地方圆……嗯，几百里内，是否有其他人类修士的气息？或者剧烈的灵力波动？”

　　器灵似乎咀嚼（？）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回道：“人类？除了你这身上味道乱七八糟的小子，方圆百里，就剩那些没脑子的药渣精怪和破烂丹傀了，哦，还有几个游荡的星辰残念，早就没了神智。不过……”

　　它顿了顿，似乎“感受”了一下。

　　“东南方向，大概三百里开外吧，之前好像有一阵挺剧烈的星辰波动，还有打架的动静。不过距离太远，本座也懒得细看。可能是你的同伙，也可能是你的仇家，或者就是两拨傻子在抢什么破烂。怎么，你想去找死？”

　　林凡心中一凛。东南方向三百里外？有剧烈战斗波动？会是韩立、叶辰他们吗？还是黑煞岛、星宫的人？或者……是其他机缘？

　　他立刻按下了立刻动身去探查的冲动。此地距离三百里，在“坠星墟”这种环境下，危险重重。自己现在状态还未完全恢复，对这里了解也少，贸然前去，实属不智。

　　“不，前辈，晚辈只是问问。” 林凡回道，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决定，暂时就以这“乾元丹宫偏殿”为据点，先“猥琐发育”一波。

　　当务之急是：第一，快速恢复和提升自身状态，利用此地丰富的“药渣精华”资源，炼制大量高品质的保命、疗伤、恢复丹药，尤其是针对“坠星墟”可能环境的。第二，尝试修复和强化随身装备，特别是“稳鱼号”的残骸，看看能否利用此地材料让其恢复部分功能。第三，从“乾元星火炉”器灵那里，尽可能多地套出关于“坠星墟”内部区域划分、危险地带、天材地宝分布、以及那三样修复材料（九窍星髓等）可能存在的线索。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伺候好这位傲娇的器灵“大爷”，巩固合作关系，争取早日能借用更多丹炉威能，甚至……找到修复、收服它的契机！

　　有了计划，林凡心中大定。

　　夜幕（这里的“夜”只是天空极光暗淡一些）降临。林凡在布好的阵法内，用收集到的“烈焰椒”药渣生起一小堆篝火。这些药渣燃烧起来，火光明亮，带着一股提神的辛辣暖意。他又用“水晶虾”药渣精华混合一丝水灵之力，凝聚出几串近乎真实的、Q弹鲜美的“灵虾”，刷上“星空琥珀烧烤酱”，放在火上慢慢烤着。

　　不一会儿，诱人的复合香气再次弥漫开来。

　　高台上，“乾元星火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炉盖缝隙又悄悄张开一丝。

　　林凡笑了笑，拿起一串烤得金黄冒油的“灵虾”，递向丹炉。

　　“前辈，夜宵，尝尝？”

　　“哼！本座早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 器灵的声音立刻响起，充满“正气”。

　　但那股吸力，却比之前快了一线，精准地卷走了烤虾。

　　“……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本座就勉为其难……帮你鉴定一下，这火候掌握得如何！嗯……尚可，酱料刷得还算均匀，但灵力注入稍显急躁，虾肉弹性可再提升半分……”

　　听着器灵一边“品尝”一边“挑剔”的点评，林凡笑着摇摇头，自己也拿起一串，慢慢吃着。

　　火焰跳跃，映照着他平静而带着思索的脸庞。

　　“失散了也好。正好让老子安心发育一波。韩立、富贵、叶辰、苏瑶……希望你们也各自有各自的机缘，平安无事。”

　　他看着手腕上淡淡的炉鼎印记，又看看眼前这尊在火光中显得越发古朴深邃的“乾元星火炉”，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充满野心的光芒。

　　“等老子在这里把丹药炼足，把装备搞好，把情况摸熟，把这位‘大爷’伺候舒服了……再去汇合不迟。”

　　“到时候，嘿嘿……”

　　他咬了一口鲜香四溢的烤虾，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的灵力和丹药之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在这危机四伏、却也机缘遍地的“坠星墟”深处，属于林凡的“猥琐发育”之旅，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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