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活体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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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五点十七分,城市尚未完全苏醒,但物流园D区的空气已经绷紧到极点。第七仓位的厚重金属卷帘门,在低沉的电机嗡鸣中,缓缓向上开启了一道仅容车辆通过的缝隙。昏黄的光线从内部漏出,在水泥地上投下一条狭窄的光带。

  老张潜伏在一堆废弃轮胎后面,夜视望远镜的视野里,那辆无标越野车倒退着驶出仓位,随后,两个穿着深色工装、动作干练的男人从里面推出了一个大约半人高、覆盖着黑色防雨布的方形手推车。手推车似乎很沉重,车轮压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迅速将推车装入越野车后备厢,盖好,然后跳上车。

  越野车没有开灯,如同幽灵般驶离维修车间区域,朝着物流园一个较为偏僻的侧门方向驶去。

  “目标移动,携带不明物品。车辆朝西侧二号门方向。”老张立刻汇报,“外围小组,准备交替跟踪。注意,对方警惕性可能极高。”

  “收到。”

  “A组就位。”

  “B组跟上。”

  几个小组如同接力般,利用物流园复杂的地形和预先规划的路线,远远吊住了那辆越野车。无人机在高空无声跟随,热成像画面显示,越野车内除了两名乘员,后备厢区域的温度明显低于其他部分,且分布均匀,符合冷藏或恒温容器的特征。

  “他们要去哪里?交货?转移?”指挥中心里,陆涛盯着同步传回的监控画面和地图轨迹。

  “看方向,不是出城,而是往城北结合部,那里有个小型私人货运机场和几个大型冷链仓储中心。”老张分析。

  机场?冷链?这意味着“货物”可能需要空运,或者进行更长时间的低温储存。

  “不能让他们把东西运走。”陆涛果断下令,“在离开物流园后,进入相对封闭路段时,实施拦截。行动要快,控制人和车,确保‘货物’安全。对方可能有武器,也可能有自毁装置,行动组务必小心!”

  “明白!”

  然而,就在外围跟踪小组准备择机行动时,越野车突然在一个十字路口毫无征兆地急转弯,驶入了一条通往老旧居民区的狭窄岔路。岔路错综复杂,监控稀疏,无人机视野也被密集的房屋遮挡。

  “跟丢了!”负责地面跟踪的B组组长懊恼地低吼,“他们熟悉地形,故意甩掉了我们!”

  “启动备用方案,封锁该区域所有出口,逐街排查!”老张立刻命令,但心中明白,在如此复杂的居民区里,找到一辆有意隐藏的车辆,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排查毫无进展。越野车和那神秘的“货物”,如同水银泻地,消失在城市的褶皱里。

  “他们可能另有接应,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安全屋。”老张向陆涛汇报,声音带着挫败感。

  陆涛沉默片刻,没有责备。对手的狡猾和应变能力,一次次超出预期。他转换思路:“第七仓位内部搜查结果如何?”

  “正在清理。外部人员撤离后,我们的人已经进入。里面空间不大,发现了残留的低温控制设备、一些废弃的生化防护用品包装,以及……一个空的、带有生物危害标识的金属转运箱,大小与手推车上的物品吻合。”老张回答,“没有文件,没有电子设备残留,清理得很干净。但技术组在现场空气和地面尘埃中,再次检测到了微量的、与长青生物及星辉实验室相同的特殊同位素标记和化合物残留。”

  又一次完美的转移和清理。对方像一条懂得断尾求生的毒蛇,一旦某个节点暴露或受到威胁,立刻放弃,并将最关键的东西带走。

  “那个转运箱,送去痕检,看能否提取到指纹、生物痕迹或任何加工、使用特征的线索。”陆涛指示,“另外,调取物流园及周边所有路口、商铺的民用监控,时间覆盖过去七十二小时,重点查找那辆越野车或类似可疑车辆的进出记录、停留地点。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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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技术隔间,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物流园。

  对“协议诱捕”实验获取的“标准应答”信号的深度解码,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超级计算机的辅助下,结合从陈伯笔记和“杜老板”记录中抽象出的几种能量拓扑模型,研究团队成功地将那0.5秒信号的内容层,分离并“翻译”出了一小段残缺的、非语言的“信息流”。

  “这不是记忆,也不是具体指令。”沈翊指着屏幕上呈现出的抽象图形和关联符号链,“更像是一种……系统状态报告和权限请求的混合体。里面包含了几个关键的‘状态码’,指向植入物的‘毒素库剩余量’、‘神经接口连接稳定性’、‘外部能量供应水平’,以及一个最高优先级的‘请求’——请求‘主控协议’确认下一步操作指令,或者……请求‘样本回收’。”

  “样本回收?”陆涛皱眉。

  “对。信号中有一个重复出现的、优先级最高的符号簇,经过模型匹配,与我们在长青生物残留物分析报告中,某个指向‘高活性生物样本隔离与转运规程’的代码片段,存在语义上的潜在关联。”钟老解释道,“我们推测,植入物在完成其既定‘清除任务’(毒素释放)后,或者在被外部干预扰乱后,会向上一级系统发送状态报告,并可能请求对‘宿主’这个特殊的‘生物载体’进行下一步处理——比如,作为‘失效样本’回收,或者作为‘受污染载体’进行最终处置。”

  “也就是说,‘河道工’在他们眼里,不仅仅是要清除的目标,还是一个可能携带了重要数据的‘活体样本’或‘污染源’?”陆涛明白了其中的冷酷逻辑。

  “极有可能。”沈翊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如此执着地试图远程监控和清除他,甚至在清除失败后,可能启动‘回收’程序。他身上,或者他体内的植入物里,一定有他们不想丢失,或者必须彻底销毁的东西。”

  “会不会是……那套‘神经接口协议’的完整数据?或者,他在为‘老板’工作期间,接触到的核心信息,被某种方式记录在了植入物或他的大脑里?”苏晴提出一个更令人不安的猜测。

  如果是这样,“河道工”的价值就远远超出了“人证”的范畴。他是一个活着的数据库,一个行走的犯罪证据库,也是一个连接对方技术核心的“接口”。

  就在这时,周教授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陆涛,沈翊,‘河道工’的情况……有新变化。”

  众人立刻看向他。

  “在经历了上次‘反问’冲击后,他的生命体征虽然被强行稳住,但他的脑电活动模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周教授调出最新的脑电图,“看,之前的Theta-Alpha爆发模式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的、低频高幅的Delta波为主的状态,间杂着极其规律但意义不明的纺锤波。更关键的是,我们监测到,他大脑几个特定区域的局部葡萄糖代谢率,出现了异常升高,而这些区域……与长期记忆巩固和程序性记忆存储高度相关。”

  “他的大脑……在‘整理’或‘调取’记忆?”沈翊立刻联想到解码出的“系统状态报告”。

  “有可能。但这不是自然的回忆过程。更像是被某种外部因素或内部程序‘激活’了特定的神经回路,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读取’或‘重组’存储的信息。”周教授语气沉重,“这个过程消耗巨大,且不受控。如果持续下去,可能会彻底耗尽他本已脆弱的神经能量,导致脑死亡,或者……在耗尽前,完成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数据提取’或‘上传’。”

  病房内,那个躺着的男人,不再仅仅是一个垂死的病人或重要的证人。他变成了一个正在进行危险“数据传输”或“程序运行”的生物终端。

  陆涛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对手的技术,已经达到了可以远程操控、甚至“格式化”人脑的程度了吗?

  “有没有办法中断这个过程?”他问。

  “常规的神经抑制剂可能无效,甚至可能干扰这个过程的‘完整性’,导致无法预料的后遗症。用我们之前那种能量干预?风险更大,可能直接引爆这个正在运行的‘程序’。”钟老摇头,“我们需要知道这个‘程序’的运行逻辑和目的。是单纯的‘数据备份’?还是‘意识上传’的尝试?或者……是为下一步的‘回收’或‘处置’做准备?”

  目的不明,风险未知,但时间却在无情流逝。

  陆涛的目光在物流园失踪车辆的监控定格画面和病房内“河道工”诡异的脑电图之间来回移动。一条线断了,另一条线却进入了更诡异、更危险的轨道。

  活体样本,正在他自己的大脑迷宫中,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决定生死的孤独奔逃。而他们这些旁观者,手持着刚刚破译了一小段密码的残缺地图,却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这场奔逃的终点,是救赎,还是彻底的湮灭。

  暗河的底层,水流变得粘稠而诡异,仿佛流淌的不是水,是数据与意识的混沌混合物。而他们,正踏入这片前所未有的黑暗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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