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半步大罗，余波未平

　　蜃市溶洞，满目疮痍。

　　金乌神火焚烧后的焦痕，玄阴剑气冰封的残渣，破碎的阵法符文，以及两具迅速失去灵光、开始腐烂的强敌尸骸（薄纱女子与飞天夜叉），无不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激烈无比的战斗。

　　侥幸未在余波中殒命、或早早躲到角落的蜃市修士们，此刻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惊恐地望着那个周身金焰渐熄、气息却更加深邃恐怖的灰衣女子，以及洞口处那位剑气冲霄、明显是来撑场子的玄阴剑主。

　　水芸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中碎裂的晶石残渣，又看看大展神威的云芷，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后怕还是别的什么。

　　石矶娘娘身形一闪，已来到云芷身旁，太阿剑归鞘，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冰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微微颔首：“不错。半步大罗，道果雏形已凝，算是真正踏上了超脱之路。”

　　“多谢师祖护法。”云芷收敛了周身威压，对石矶娘娘躬身行礼。她知道，若非师祖及时赶到，破开阵法，惊退那黑影圣使，局面或许不会如此顺利。那黑影毕竟是触摸到大罗层次的存在，投影虽散，其本体恐怕更为棘手。

　　“无妨。你既已突破，此地残局，便交由你处置。”石矶娘娘摆摆手，目光冷冽地扫过溶洞中那些瑟瑟发抖的修士，“蜃市背后之人已遁走，但此地不宜再留。永恒界，容不得这等藏污纳垢、祸乱秩序之地。”

　　她的话，既是说给云芷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言下之意，这地下黑市，从今日起，该消失了。

　　云芷会意，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乃‘万界盟’余孽设局，以邪术惑人，图谋不轨，已被我玄阴剑域与玉清、造化二脉联手破除。尔等误入此地，参与非法交易，本应严惩。念在多数人为奸人所惑，或为利益所驱，今日可网开一面。”

　　她顿了顿，继续道：“限尔等一炷香内，各自散去，永不得再聚于此等非法之所。今日所见所闻，不得随意外传，违者——以扰乱永恒界秩序、勾结外敌论处！”

　　话音落下，一股淡淡的、却让所有太乙以下修士心神剧震的威压弥漫开来，那是属于“半步大罗”的威慑。

　　“是是是！”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我等这就走，绝不再来！”

　　众修士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也顾不得收拾摊位或寻找同伴，纷纷作鸟兽散，朝着各个洞口、暗河支流亡命逃窜，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留下。不过片刻功夫，偌大的溶洞便只剩下云芷、石矶，以及失魂落魄的水芸。

　　石矶娘娘抬手打出几道玄阴剑气，将溶洞内几处关键的支撑结构和那残留的暗红阵法根基彻底摧毁。一阵隆隆闷响后，溶洞开始缓缓塌陷，水流倒灌。

　　“走吧，此地即将彻底淹没。”石矶娘娘道，又看了一眼水芸，“她如何处置？”

　　云芷走到水芸面前。水芸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羞愧、迷茫，泪水无声滑落。

　　“前……前辈……我……我不知道……那晶石……我真的不知道……”她语无伦次。

　　“你被邪物所惑，心神受制，非你本愿。”云芷语气缓和了些许，“但贪念蒙心，不辨真伪，亦是取祸之道。今日你能脱困，乃侥幸。回去后，当闭门思过，澄净道心。碧波湖那边，我自会派人知会，你需将此事前后，如实禀明你家族长，并接受审查。”

　　水芸闻言，更是羞愧难当，连连叩首：“晚辈明白！晚辈一定悔过！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多谢前辈宽宏！”

　　“去吧。”云芷挥了挥手。

　　水芸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踉跄起身，顺着尚未完全坍塌的通道，失魂落魄地离去。

　　看着水芸消失的背影，石矶娘娘淡淡道：“此女心性不坚，易受外物所惑，日后成就有限。倒是你，这次算是彻底与那‘万界盟’对上了。那黑影最后的话，你也听到了。”

　　“道祖的种子？”云芷微微蹙眉，“弟子不明其意。”

　　“或许是指你身负道祖（青玄）因果，又得他暗中照拂，潜力巨大，被他们视作需要重点‘关注’或‘清除’的目标。”石矶娘娘推测道，“也可能另有所指。此事我会禀明道祖。你如今踏入半步大罗，在永恒界也算一方强者，未来行事，更需谨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弟子谨记。”云芷点头。经此一事，她更加清楚，自己已不再是可以躲在师长羽翼下的“晚辈”，而是需要独当一面、甚至成为他人目标和依靠的“强者”了。这既是实力带来的地位，也是随之而来的责任与风险。

　　两人不再停留，化作剑光，冲出即将彻底崩塌的溶洞，返回玄阴剑域。

　　蜃市被捣毁、三大主宰伏诛、云芷临阵突破半步大罗的消息，虽然被刻意控制，但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在永恒界高层和小范围内流传开来。

　　一时间，云芷之名，再次震动永恒界。太乙斩大罗（投影）或许有取巧和克制的成分，但临阵突破半步大罗、展现出的恐怖战力，却是实打实的。无数势力重新评估玄阴剑域和云芷的分量，各种心思悄然转动。

　　东方玉清天。

　　元始天尊听完座下道童关于蜃市之变的详细汇报（显然有更精准的情报来源），手指轻轻敲击着玉案。

　　“半步大罗……长生太阳道果……金乌法相……”他低声自语，“通天师弟，你这一脉，还真是气运不绝。此女，或许真能走到那一步……只是，木秀于林啊。”

　　他沉思片刻，对道童吩咐：“备一份贺礼，送往玄阴剑域，恭贺云芷小友修为大进。另，以我之名，传讯碧波湖主，言明其族中晚辈水芸被奸人所惑之事，令其严加管束，莫生事端。”

　　“是。”

　　南方造化谷。

　　女娲娘娘正在照料一株新生的七彩葫芦藤，听闻消息，嫣然一笑。

　　“倒是个有魄力、有运道的孩子。不枉石矶姐姐和青玄师弟一番栽培。半步大罗……或许，那件事可以开始考虑她了。”

　　她指尖轻点，一滴充满生机的甘露落入泥土，葫芦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抽出一节新芽。

　　西方戈壁深处。

　　准提与接引的佛光晦暗不明。

　　“半步大罗……这才多久……”

　　“此女已成气候，又得道祖与诸圣看重，再难压制。”

　　“唉，时也命也。看来，我佛门在永恒界，需另寻机缘了……”

　　佛光摇曳，带着几分不甘与无奈。

　　而永恒界之外，混沌某处。

　　那曾降临投影、自称“圣使”的黑影本体，正跪伏在一座完全由阴影和寂静构成的宫殿前。

　　“……目标已确认，‘长生太阳’道果雏形，潜力评级上调至‘绝巅’。建议启动‘狩日’计划。”

　　宫殿深处，一片永恒的黑暗沉默着。

　　良久，一道比深渊更幽邃、比死寂更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准。”

　　“种子既已发芽，那便……在她长成参天大树前，摘掉吧。”

　　暗流，并未因蜃市的覆灭而平息，反而在更深处，酝酿着更加汹涌的波涛。

　　玄阴剑域，云芷的新洞府内。

　　她盘坐于蒲团之上，内视己身。丹田之中，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流转着金青二色光华、内部隐约有金乌翱翔、神树扎根虚影的虚幻道果，正缓缓旋转，吞吐着精纯的混元法力。这便是她的“长生太阳”道果雏形。

　　虽然距离真正的大罗道果（寄托天道，混元一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这一步踏出，已是天壤之别。她能感觉到，自己对天地法则的感应更加清晰，调动天地之力的范围与强度远超太乙时期，寿元更是暴涨。

　　“半步大罗……只是一个开始。”云芷睁开眼，目光清澈而坚定。

　　“万界盟”的阴影，“圣使”的威胁，自身道途的前路……还有永恒界内部可能因她崛起而产生的新的暗流……

　　这一切，都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面对。

　　她握紧了拳头，金乌烙印在掌心微微发烫。

　　“无论前路有何艰险，我自一剑斩之，一火焚之！”

　　“光明所在，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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