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行会的敬意

　　水线碰到林珂额头的时候，他整个人僵住了。

　　脑子里还在回响一个字——“来”。这个字一直响着，像掉进井里的石头，声音不停。他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人突然动了。

　　他们不是往前挤，也不是后退，而是整齐地向两边分开，中间空出一条路。

　　一个老人从那条路走过来。

　　他头发灰白，梳得很整齐。身上穿着深青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三条银色的鱼。他走路很稳，不快也不慢。手里没拿东西，身后也没人跟着。

　　林珂认得他。

　　他是千湖之乡厨艺行会的会长，整个地区厨艺界最大的人物。他主持过很多比赛，宣布过很多规则，但从没走到任何一个参赛者面前。

　　会长在林珂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右手放在胸前，左手向后伸，头低了一点。

　　这是“厨礼”。一种传说中的礼节。不是给权贵的，也不是给官员的，是给真正懂“厨之道”的人。

　　林珂屏住呼吸。

　　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礼。

　　会长开口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说平局，是为了保住行会的脸面。”

　　“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赢了。”

　　没人鼓掌，也没人说话。大家只是看着，眼睛都不眨。

　　会长继续说：“你做的不是一碗汤。你让这碗汤，找回了我们丢掉的东西。”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徽章。

　　青铜做的，边上刻着波浪纹，正面是一条跳起来的鲤鱼。鱼的样子很生动，好像随时会游走。

　　“这是名誉大师徽章。”会长说，“七国行会都承认它。有了它，你可以去任何分会查资料、用厨房、找帮助。没人能拒绝你。”

　　林珂看着那枚徽章。

　　他没有马上伸手。

　　他知道这枚徽章有多重要。这不是奖赏，是认可。是整个厨艺界对他这个外乡人的承认。

　　他抬起手，接了过来。

　　动作很轻，像接过刚蒸好的蛋羹，怕弄碎了。

　　徽章落在手心，有点重，还有点暖。

　　会长又拿出一卷竹简。

　　外面包着蓝绸，封面上写着《千湖鱼宴·全本》。

　　“这里面是两道菜的全部做法。”他说，“‘百味鱼生’的刀法图解，‘鱼跃龙门汤’的火候、配料、时间，全都记着。原本是禁书，谁都不能碰。现在，它是你的了。”

　　他把竹简递过去。

　　这一次，林珂没有犹豫，直接接下。

　　竹简摸起来凉凉的，但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不是纸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安静的震动，像书页自己在跳动。

　　会长最后说：“从今天起，你的移动餐馆正式列入千湖之乡特许经营名录。你和本地老字号有一样的权利。可以营业，可以收徒，可以参加所有官方活动。”

　　林珂点点头。

　　他没说谢谢，也没多说话。

　　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竹简，然后轻轻抱在怀里。

　　火花在他脚边动了动。

　　它已经变成炎阳天狼，比以前大了一圈，毛色更深，尾巴上的火焰不再是红色，而是稳定的蓝金色。它抬头看着林珂，精神链接里传来一句话：

　　“我终于能跟上你了。”

　　林珂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动作很轻，但火花的耳朵抖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冰魄走了出来。

　　它不再躲着，站到了林珂左边。蓝色的眼睛映着徽章的光，尾巴轻轻卷住林珂的衣角，又松开。

　　青木的藤蔓悄悄伸出来。

　　一根细藤缠上林珂的手腕，送来一丝暖意。头顶的小花变成了金黄色，轻轻晃了晃。

　　时晷在口袋里动了。

　　翅膀张开，发出微弱的光。林珂感觉到它在恢复力量，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事。

　　清波的水囊贴着他腰侧。

　　刚才剧烈晃动的水现在已经安静了，但变得更清澈。偶尔泛起一圈涟漪，像是在回应什么。

　　会长看着林珂，眼神里没有不服气，也没有勉强。

　　他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

　　“你知道吗？”他背对着说，“我当了三十年会长，见过很多厨师。有人技术比我好，有人想法比我强。但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让一碗汤，变成一次‘唤醒’。”

　　他没回头，继续走。

　　背影挺直，步伐稳定。

　　走到人群尽头时，大家自动让开更多空间。有人低头，有人合手，像是在送别一位真正的匠人。

　　林珂站在原地。

　　手里抱着竹简，胸前挂着徽章。

　　火花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地。

　　冰魄站在左边，眼神平静。

　　青木的花微微摇晃。

　　时晷在口袋里发烫。

　　清波的水囊泛起一圈涟漪。

　　围观的人开始慢慢离开。

　　他们走得慢，不像急着走，倒像是怕打扰什么。

　　那个曾经吐过的年轻人扶着桌子站起来。他看了林珂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中年女主厨走过时，脚步顿了一下。她看着林珂，嘴唇动了动，最后只点了点头。

　　老主厨最后一个离开。

　　他经过林珂身边时，走得很慢。他看了一眼灶台，又看了一眼林珂手里的竹简。

　　“好好用它。”他说完，转身离去。

　　林珂没回应。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再把他当成那个“乱改规矩的小子”了。

　　锅还在烧，盖子放在一边。

　　半碗汤浮着金光，静静漂着。

　　他伸手想去解开竹简的绸带。

　　手指刚碰到蓝绸，水囊突然一颤。

　　不是震动，也不是发光，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轻轻撞了一下。

　　林珂低头看。

　　水囊表面泛起一圈波纹，中间有一点微微凸起，好像有什么要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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