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以水为材的料理

　　林珂的手还放在水面上，那杯水浮在掌心，像一块冰。他的鼻血已经干了，脸上有一道暗红的痕迹。他没力气擦，也不想动。刚才的净化太耗精神，脑袋嗡嗡响，像是有人在敲东西。

　　但他不能停。

　　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高台上的蛇眼金纹没动，裂缝里的银光也没变大。影族守卫站着，眼窝是银色的，没有敌意，也没有认可。他们只是看着，等着下一步。

　　林珂深吸一口气，慢慢把手收回。水杯轻轻一晃，被清波接住，飘到旁边。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发白，还在抖。他想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冰魄立刻靠过来，寒气贴着他后背，撑住了他。

　　“还行。”他说，“还能动。”

　　他看向角落，那里有一颗大莲子，黑灰色，表面有裂纹，像是烧过又泡烂的石头。这是他在古城入口捡到的，本来觉得不能用，但现在只能靠它了。

　　他爬过去，拍了拍莲子。声音闷闷的，像敲木头。

　　“就你了。”他说，“咱俩都不干净，别嫌弃。”

　　他伸手按住莲子，闭眼用出【神之味觉】。

　　头痛立刻来了。

　　杂质像钉子扎进神经，顺着血管往上走。他咬紧牙关，眼前闪出画面：腐烂的根、发臭的泥、灰黑的丝线缠在纤维里。这些污染不是在外面，是长进去的，一圈圈绕着，每七秒跳一次，像心跳。

　　“有意思。”他睁眼，嘴角动了动，“还挺准。”

　　他转头对清波说：“裹住它，从外往里冲。”

　　清波飘来，水流展开成一层膜，包住莲子。水渗进裂缝，带出小渣子。那些渣碰到外面的水，马上沉下去，变成黑点。

　　“冰魄。”林珂说，“降温，别让它乱跳。”

　　冰魄低吼，喷出寒气，莲子表面结了一层霜。温度降了，里面的污染跳得慢了。

　　“时晷。”林珂抬头，“你听见了吗？每七秒一跳。”

　　时晷翅膀一动，飞到莲子上方。它的身体开始闪，频率和污染一样。几秒后，双翼张开，时间感锁定了。

　　“就是现在。”林珂说，“清波，切进去。”

　　清波分出一股水流，顺着螺旋缝钻进去。这次没遇到太大阻力。污染被压住了，水流一路深入，把杂质一点点剥出来。

　　林珂盯着过程，脑子绷得很紧。他知道撑不了太久，可一旦停下，前面就白做了。他摸向腰侧，那里有一片嫩叶，是青木给的，叫“醒神藤尖”，有点回甘的味道。

　　他摘下叶子，放进清波的水流里。

　　带着叶香的水渗进莲肉，一点清新混进去。那些死死缠住纤维的杂质，突然松了一下。

　　“成了。”他松了口气。

　　接下来处理莲子本身。外壳太硬，没法直接用。他让冰魄造了个小冰台，把莲子放上去。清波用水当刀，顺着纹理切。第一下失败了，水流被弹开。第二下，时晷调整节奏，在污染最弱的时候动手。

　　咔。

　　一声轻响，莲子裂成两半。

　　里面是暗褐色的，但中心有一圈淡蓝，那是还没被污染的部分。

　　林珂小心挖出那部分，切成九片。每片指甲盖大小，很薄。他让清波把这些莲片放进之前的纯净水中，再由冰魄控制温度，保持不冷也不热。

　　“别热，也别冻。”他说，“让它自己散开味道。”

　　时间过去。

　　莲片在水中慢慢舒展，蓝色部分化开，像墨滴进水，但水不浑，反而有种安静的流动感。没有香味，也没有光，一切都很平静。

　　林珂捧起这碗水，仔细看。

　　水很清，莲片沉在底下，像睡着了。表面没波纹。但它在变。能量不再乱撞，有了方向，有了节奏。

　　“这东西喝下去，说不定能清脑子。”他笑了笑，“叫‘清脑凉羹’吧。”

　　话刚说完，清波突然晃了一下，水团缩小一圈。它飘到碗边，轻轻碰了碰。一圈淡淡的涟漪散开，持续了七秒，正好对应污染的节奏。

　　冰魄蹲在他身后，耳朵动了动。

　　影族守卫的眼窝同时闪了一下银光，比刚才亮了些。

　　高台上的时光大蛇，头顶的金纹开始慢慢转动。不是一下，而是持续地转，像某个开关被打开了。

　　林珂低头看着手里的碗，手有点抖。他太累了，抬手都费劲。但他没放下。

　　但这还不够。

　　他还得把这碗东西送出去。

　　他试着往前走一步，腿一软，单膝跪地。碗还在手里，一滴都没洒。冰魄立刻顶住他后背。时晷飞到前面，翅膀微亮，为他探路。

　　十步。

　　离高台还有十步。

　　每一步都很难。精神快没了，眼前发黑，耳边全是杂音。但他记得妈妈说过的话：“最难吃的饭，往往是最该吃的一顿。”

　　他迈出第二步。

　　第三步。

　　影族守卫自动分开一条路。

　　第五步时，眼前突然一黑，脚步踉跄，差点打翻碗。冰魄用尾巴卷住他胳膊，让他稳住。

　　第七步，碗里的水动了。不是晃，是自己泛起一圈圈圆纹，从中心往外扩散。越来越快，最后成了一个小漩涡，但水没溢，莲片也没动。

　　第九步，高台裂缝的银光猛地一亮。

　　林珂站定，抬起手，把碗举到胸前。

　　“我不需要证明什么。”他说，“就像这莲子，被人扔在这儿很多年，可它里面还有干净的地方。我做菜的意义就在这里。它不只是填肚子的东西，它还有希望。”

　　声音不大，没人说话。

　　他低头看碗。

　　他抬脚，准备迈最后一步。

　　这时，碗里的漩涡突然停了。

　　所有动静都消失了。

　　连影族守卫的气息都断了一瞬。

　　林珂的脚悬在半空，鞋底离地面还差三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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