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初赛的碾压

　　林珂站在摊位前，凝视着玻璃罩下那块微微跳动的胶状物。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静止不动。罩中的“星漩凝脂冻”轻轻起伏，仿佛在呼吸。一缕甜香飘出，闻之令人微晕。

　　他转身快步走回餐车，踏上金属踏板，掀开门帘，将喧嚣隔绝在外。

　　“准备开始。”

　　声音低沉却有力。火花耳朵一抖，蹲在灶台边的它立刻竖起尾巴。精神连接开启：“那东西真的会动，我刚才差点以为它要爬出来。”

　　它用爪子轻敲墙壁，投出一串数据——频率、波动，全与人脑θ波一致。这不是普通食材，而是能影响意识的存在。

　　林珂没有回头，手已搭上刀柄：“想让人上瘾，就得让心跳跟着它走。可再像，也不是真的。胃不会被骗。”

　　他语气平静，却坚定如铁。真正的好味道不在舌尖，而在食后身体的感受。假的再香，终会反胃；真的再简，也能铭记。

　　冰魄静坐车顶，白毛随风轻扬。她不言语，只盯着锅盖。霜气自她足下缓缓蔓延，悄然封住蒸汽出口。温度差一丝，香气便会紊乱。

　　清波从水槽浮出，水流在空中划出弧线，注入锅底。这是山间清泉，澄澈纯净，正适合炖煮此菜。

　　青木的藤蔓从背包探出，泛着绿意。三片小叶被摘下：止妄叶、归元根、安神蕊。这些草药罕见，皆出自古籍所载的解毒良材。

　　时晷飞落林珂肩头，双翅轻拍两下。时间开始加速，四周景象如快进般流转，唯独此处仍维持原速。

　　林珂拔刀，寒光一闪。火岩兽肉整齐排列于案板之上。他掌心按压，肉质紧实，油花均匀。闭目之际，“神之味觉”启动。刹那间，整块肉的结构清晰浮现于脑海——纤维走向、脂肪分布、水分含量，无所遁形。

　　其中还含有天然岩盐与硫化链，具备抗氧化之效。这些成分，恰好可中和“幻维素”——一种人造蛋白，入口诱人，实则伤脑。

　　“先逼油。”

　　命令落下，火花跃上灶台，尾尖一甩，火焰徐徐升腾。非猛火炙烤，而是小火慢焙，令油脂自然析出。锅体受热均匀，无焦痕，无烟气。

　　林珂以勺撇去浮沫，倒入清波处理过的泉水。水汽升腾，腥气尽散，不留半点杂质。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极难掌控：火大则涩，火小则浊。

　　“捞出，换水。”

　　青木递来三种香草：山茴、野芥、风藤。入锅后，香气转变。不刺鼻，非人工香精可比，反倒似晒干的草堆沐浴过阳光，踏实而安心。

　　“慢炖三轮，每轮三十分钟。”林珂盖上锅盖，“不求快，求稳。”

　　时晷展开双翼，时间再度加速。本需三日熬成的汤，在片刻间变得浓稠。每一滴都在沉淀，每一秒都在蜕变。

　　冰魄低头，呼出一口寒息。锅盖边缘凝起薄霜，蒸汽渐缓。香味不再喷涌，而是徐徐释放，如同耳畔低语，温柔而清醒。

　　外面早已喧闹起来。

　　“梦之味”的厨师立于高台，身着银灰制服，胸前徽章闪烁。他端起一盘七彩冻品，微笑面向人群，目光最终落在林珂的餐车上。

　　评委们围聚一旁，脸上写满期待。

　　“请品尝——星漩凝脂冻！”

　　盘子落桌，那团胶状物仍在轻微跳动。一位评委以银匙轻触，瞬间化作液体滑入口中。

　　他双眼骤睁。

　　“这……太神奇了！”

　　笑声颤抖，肩头抽动，宛如触电。另一位尝了一口，身形摇晃：“我看见星星了……真的在旋转。”

　　第三人闭目品味，嘴角微扬，手指打着节拍。他们愈发放松，眼神却逐渐空洞，瞳孔深处泛起异样的光。

　　观众一片惊叹。

　　“吃一口就能做梦，这也太厉害了！” “这才是未来的美食！” “林老板怎么还不上菜？是不是怕了？”

　　议论声中，“梦之味”的厨师望向林珂的餐车。他扬起下巴，眼神挑衅，仿佛在说：你那些老法子，比得上吗？

　　林珂未予理会。

　　他专注地看着锅盖。时晷收拢翅膀，时间恢复常态。冰魄收回寒气，霜层融化。锅盖掀开，一股厚重香气缓缓溢出。

　　没有炸裂般的冲击，也不炫目夺目。就像寒冬里第一口热汤，顺着喉咙滑下，驱散寒意，暖流自胃蔓延至全身。

　　清波的水流微微震颤，空气中那股甜腻渐渐淡去。那是“幻维素”的余毒，正在被悄然分解。

　　林珂将炖好的肉盛入碗中，汤呈金棕，油花如琥珀浮于其上。无装饰，无灯光，仅是一碗朴素至极的菜肴。

　　他端起碗，稳步走向评委席。

　　脚步沉稳，鞋底碾过碎石也未曾偏移。

　　“请试尝——风谷三鲜烩。”

　　评委尚沉浸于前味之中。那位曾见星辰者皱眉道：“我现在不想吃别的。”

　　但香气已然钻入鼻腔。

　　他又吸了一口。

　　再吸一口。

　　终于，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口送入口中。

　　汤入喉的瞬间，身体猛然僵直。

　　“这……”

　　他瞪大双眼，如同被人当头泼醒。脑海中虚幻的光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记忆——儿时母亲在灶前熬汤的身影，柴火噼啪作响，屋檐滴雨，她一边搅锅一边哼着歌谣。

　　胃部一阵翻腾。

　　“不对劲！”他放下勺子，盯住那盘“星漩凝脂冻”，“那个味道……太假了！甜得发腻，香得诡异，根本不像食物！”

　　身旁评委尝了一口，脸色骤变：“我头有些晕。现在才明白，刚才那不是享受，是有人往脑子里塞东西！它让我忘了自己是谁！”

　　第三人刚咽下，立即捂嘴，强忍恶心：“这碗汤……太真实了。它让我想起我是谁，记得家在哪，记得为何站在这儿评菜。”

　　全场寂静。

　　年轻人喊道：“你们不是刚说好吃吗？” 老人冷笑：“人中毒了当然觉得爽，清醒了才知道恶心。那玩意儿吃多了，魂都要被勾走。”

　　“梦之味”的厨师脸色阴沉，冲上前怒喝：“你这菜根本没有创新！传统做法早就过时了！我们做的是感官革命，是精神体验！你懂什么叫未来？”

　　林珂放下碗，拿布仔细擦拭碗沿：“你做的不是食物，是麻醉剂。观众的心跳已被你控制了整整三分钟。”

　　“胡说八道！”

　　“不信？”林珂指向角落一名少年。他正傻笑不止，身体摇晃，唇色发紫，手中水晶仍在录制，眼神却已涣散。

　　清波水流轻荡，映出少年体内血液节律——与第三十九号箱的跳动完全同步，误差不足0.05赫兹。

　　人群顿时骚动。

　　有人开始呕吐，有人扶额喘息，更多人意识到方才的愉悦并非真实，而是被操控的结果。

　　评委们对视片刻，年长者开口：“依规……创新食材不得轻易否定。‘梦之味’，晋级。”

　　稍顿。

　　“林珂选手，技法扎实，理解深刻，同样晋级。”

　　林珂点头，未发一言，转身返回餐车。

　　火花趴在地上，尾巴拍打地面：“他们吃得一脸陶醉，最后还得给我们发票。”

　　冰魄扫视四周，发现仍有几人无意识地笑着。她尾尖一甩，霜粉洒落，覆盖他们脚边地面。低温助其恢复清明。

　　青木收回藤蔓，小花重新绽放。暂时安全了。

　　时晷停驻林珂肩头，双翅合拢，数据已全部加密存档——包括“幻维素”作用曲线、人群心率变化、毒素浓度，无一遗漏。

　　清波在水槽中缓缓流转，持续净化空气中的“幻维素”。它知道，事情尚未结束。

　　林珂立于灶台前，开始清洗器具。刀归鞘，锅复位，抹布一遍遍擦过台面。每个动作精准如仪，仿佛完成某种仪式。

　　对面，“梦之味”的厨师正拆卸设备。临行前，他回首望了一眼林珂的餐车。

　　他笑了。

　　但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瞬，他抚唇蹙眉。先前飘然欲仙的感觉，转为胃酸上涌，喉咙苦涩，舌根发麻。

　　他低头看手，指尖刺痛，如针扎般。

　　林珂抬眼，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

　　那人立刻移开视线，加快脚步离去。

　　观众仍在争论。

　　“传统才是正道！” “你们不懂，那是新时代的体验！” “体验个鬼！我爸吃了睡一天，醒来直冒冷汗！”

　　有人举起水晶拍摄林珂的招牌。 有人悄悄记下车牌。 还有人往车底塞纸条，写着“救救我家人”“吃了之后停不下来”。

　　林珂视若无睹。

　　他拿起一块布，慢慢擦拭灶台边缘。那里有一点油渍未净，他来回擦了三次，直至光可鉴人。

　　火花打了个哈欠：“接下来干什么？” “等。” “等什么？” “等人自己发现问题。” “你不揭穿他？” “不用。”林珂望着那辆远去的银灰料理车，“他已经尝到后果了。”

　　冰魄耳朵微动。

　　空气中的甜香，正在变质。

　　原本令人舒适的气息，如今如同腐烂的糖浆，夹杂酸臭。那是“幻维素”开始分解，毒性增强，代谢废物堆积所致。

　　她看向林珂。 林珂也看着她。 两人一同望向“梦之味”离去的方向。

　　一辆运输车停靠路边。司机推门下车。厨师将剩余的“星漩凝脂冻”尽数倒入车厢。关门，轻拍两下。

　　车辆启动，驶出十米，忽然停下。

　　司机推门，弯腰呕吐。吐出之物中，有未消化的七彩胶状物，仍在跳动，表面泛着虹光，宛如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

　　林珂收回目光。 他关紧水龙头。 清波的最后一圈水流静止。 青木的小花彻底绽放。 时晷合拢双翅。 火花趴下，尾巴垂地。

　　风掠过集市，卷起几张废纸，刮过铁皮车壁。

　　林珂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三个字：

　　解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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