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龙纹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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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英殿西暖阁的门,是厚重的金丝楠木所制,雕着九龙戏珠,平日里开关都需要两名健壮太监合力。此刻,它紧闭着,将外界逐渐清晰、裹挟着血腥气的喧嚣与嘶喊,隔绝在外。

  殿内,长明灯的火苗跳动得愈发剧烈,映照着榻上朱标静谧如石像的面容,也映照着王钺那张枯槁而决绝的脸。

  老太监没有站在门后,反而后退几步,背靠着御榻前方的紫檀木云龙纹大屏风。他佝偻的身躯挺直了些,手中那柄幽蓝短剑横在胸前,剑尖微微颤动,不是恐惧,而是将毕生残余的、属于内家高手的精纯真气催发到极致的表现。他年轻时也曾是宫内数得着的高手,随侍太祖、太宗两代帝王,经历过的风浪不少,只是岁月和内廷的倾轧磨去了锋芒,此刻,在这绝境之中,那深藏的锐气与死志,重新回到了这具苍老的躯体里。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从殿门外传来,伴随着金属摩擦门轴的刺耳声响和粗暴的呼喝:“开门!奉太子殿下令,清查宫闱,护卫陛下!”

  “太子殿下”三个字,让王钺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讥诮。真若是奉太子令,何须如此暴力破门?何来如此浓烈的杀气?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呼吸调整得更加绵长细密,目光死死锁住那两扇厚重的殿门。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外面的声音更加不耐烦。

  “轰——!”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处震落簌簌灰尘。显然,破门器械已经就位。

  王钺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平静,穿透门板传了出去:“西暖阁乃陛下静养之地,无陛下亲口谕令或燕王殿下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惊扰圣驾者,诛九族。”

  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一个更加阴冷的声音:“王公公,陛下‘重病’已久,口不能言,何来亲口谕令?燕王远在海外,生死未卜,又如何有手谕?如今宫中生变,有奸佞意图不轨,我等奉命保护陛下安危,你若执意阻拦,休怪刀剑无眼!”

  话音未落,撞击声陡然加剧!

  “砰!轰隆——!”

  左侧门扇的金质合页终于崩断,整扇厚重的门板向内轰然倾倒,重重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烟尘弥漫中,数名身着黑色劲装、脸覆面巾、手持利刃的矫健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率先冲了进来!

  他们动作迅捷,目标明确——直扑御榻!

  “大胆逆贼!”王钺一声低喝,佝偻的身影在刹那间爆发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敏捷与力量!他并非上前硬挡,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侧移两步,手中幽蓝短剑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取冲在最前那名黑衣人毫无防备的侧颈!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太监有如此身手和狠辣,仓促间举刀格挡。“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王钺短剑上附着的阴柔真气竟透过刀身,震得那人手臂发麻,攻势为之一滞。

  但黑衣人数量占优,且训练有素。另外三人几乎同时出手,两刀一剑,分袭王钺上中下三路,配合默契,刀光剑影瞬间将王钺笼罩!

  王钺眼神一厉,不退反进,短剑舞出一片幽蓝光幕,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攻击,同时剑尖如毒蛇吐信,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回防。一时间,殿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劲气四溢,将附近的宫灯烛火震得明灭不定。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王钺年迈体衰,真气难以为继。一名黑衣人觑准他回剑防守左侧的空当,刀光暴涨,直劈其右肩!王钺勉力侧身,刀锋擦着臂膀划过,带走一片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灰蓝色的太监服。

  剧痛让王钺动作一滞,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已如毒龙般刺向他的胸口!

  生死关头,王钺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竟不闪不避,任由长剑刺入左腹,同时右手短剑以同归于尽的架势,狠狠扎向对方面门!那黑衣人没想到这老太监如此悍不畏死,惊骇之下偏头躲闪,剑势稍偏,刺入了王钺腹部稍侧,但也足够深。

  “噗嗤!”

  “呃啊!”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王钺的短剑在那黑衣人脸颊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而他自己也被长剑贯穿腹部,鲜血汩汩涌出。

  王钺踉跄后退,背靠屏风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腹部传来的剧痛和生命力飞速流逝的冰冷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老阉狗,找死!”受伤的黑衣人捂着流血的脸,恼羞成怒,与同伴一起,再次逼上。

  更多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破损的殿门口,如同潮水般涌入,眼看就要彻底淹没这小小的暖阁。

  王钺视线模糊,看着那些逼近的刀锋,又艰难地回头望了一眼榻上依旧毫无动静的朱标。

  陛下……老奴……尽力了……

  他浑浊的老眼中滚下两行热泪,不知是疼痛,还是绝望与不甘。

  就在数把刀剑即将加身,彻底终结这位忠仆性命,并威胁到御榻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静静悬挂在御榻帐钩上的那枚龙纹玦,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的紫金色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炽烈,如此威严,仿佛沉睡的远古帝王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圈肉眼可见的、蕴含着磅礴龙气与浩瀚国运的紫金色光晕,以龙纹玦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嗡——!!!”

  无形的力场瞬间充斥了整个西暖阁!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衣人,如同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手中刀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那纯粹由光芒和意志构成的力场硬生生震得弯曲、崩碎!他们本人更是如遭重锤,惨叫一声,口喷鲜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涌来的同伴,在殿内滚作一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那紫金色的光芒并未停歇,反而愈发炽盛。

  龙纹玦仿佛活了过来,悬浮而起,缓缓旋转。光芒之中,隐约凝聚出一道模糊却无比威严的紫金色龙影!那龙影并非实体,却栩栩如生,鳞甲宛然,龙睛怒张,散发着睥睨天下、不容侵犯的恐怖威压!

  “龙……龙气护体?!”

  “是陛下的龙气!陛下醒了?!”

  黑衣人阵营中响起惊恐的喊叫,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帝王龙气,乃是受命于天、统御万民的无上威权象征,对于这些行叛逆之事的人来说,天然具有强大的震慑和克制!

  王钺也被这光芒笼罩,腹部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些,流逝的生机被一股温暖而威严的力量暂时稳住。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悬浮的龙纹玦和模糊的龙影,老泪纵横,喃喃道:“陛下……是您吗?陛下……”

  龙影并未回应他。

  那似乎并非朱标苏醒的意志,更像是他残魂深处最本能的守护意念,在感应到遭遇巨大危险、自身躯体受到致命威胁时,被彻底激发、燃烧最后的魂力所催动的被动防御机制!

  只见那紫金龙影盘旋一圈,龙首高昂,发出一声无声却直抵所有人灵魂深处的怒吟!紧接着,龙影化作无数道细密的紫金色电芒,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向着殿内所有的黑衣人激射而去!

  这些电芒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其中蕴含着帝王龙气特有的“破邪”、“镇魂”、“禁法”特性!

  黑衣人慌忙挥动兵器格挡,或者激发护体真气、催动符箓,但那些凡铁兵刃触之即融,护体真气如同纸糊般被洞穿,低阶符箓更是瞬间自燃失效!

  “啊啊啊——!”

  “我的修为……在消散?!”

  “不!不要过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

  紫金电芒穿透他们的身体,并未造成严重的物理创伤,却直接冲击他们的心神、消融他们的内力、瓦解他们的战意!

  修为稍弱者,当场心神崩溃,瘫软在地,口吐白沫;修为稍强者,也感到真气滞涩,经脉刺痛,战斗力十不存一,且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无边恐惧,仿佛面对天威审判。

  整个西暖阁,在这突如其来的龙气爆发下,瞬间从刺客的狩猎场,变成了他们的修罗狱!

  然而,驱动这强大守护力量的代价,是巨大的。

  御榻之上,一直平静躺着的朱标,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眉心紧蹙,仿佛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原本平稳微弱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脸色更是从之前的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金纸般的黯淡,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灰败之气。

  他胸前心口位置,与那悬浮龙纹玦对应的部位,似乎有微弱的紫金色光芒透出,与龙纹玦的光芒相连。那是他残魂本源在燃烧!强行催动如此规模的龙气护体,对他那本就脆弱不堪、近乎寂灭的残魂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加速自身的消亡!

  “陛下!停下!快停下啊!”王钺看出了端倪,心如刀绞,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因伤势过重,只能徒劳地伸着手,泪流满面。

  似乎是感应到了王钺的悲呼,又或许是残魂本能地意识到这样下去自身将彻底湮灭,那悬浮的龙纹玦光芒忽然一敛!

  狂暴激射的紫金电芒迅速回缩,重新聚拢成龙影。龙影显得比刚才淡薄了许多,却依旧威严地盘旋在御榻上空,龙睛冷冷地俯视着殿内那些倒地哀嚎、丧失战力的黑衣人。

  它没有再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不容侵犯的领域气息,将御榻和王钺所在的区域牢牢守护在内。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慑:

  靠近此地者,死。

  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黑衣人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残余的、还能动弹的几个黑衣人,惊惧地看着那淡薄的龙影和榻上气息变得更加微弱的皇帝,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控制或“解决”昏迷的皇帝,但眼前这超乎理解的龙气护体,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龙纹玦的光芒稳定在一种温润的紫金色,不再爆发,却持续散发着守护力场。那淡薄的龙影也渐渐隐去,但那股威严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王钺靠着屏风,死死盯着那些黑衣人,手中紧握着染血的短剑。他知道,这守护或许不能持久,陛下残魂的燃烧必须停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也清楚,只要这龙气力场还在,这些宵小就别想再靠近御榻一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到……变数出现。

  是燕王殿下感应到这里的危机?还是宫中其他忠臣良将听闻变故赶来救驾?

  时间,在死寂的暖阁内,在伤者的呻吟与殿外依旧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中,缓慢而沉重地流逝。

  每一息,都仿佛在朱标那不断衰弱的残魂上,又添了一道裂痕。

  遥远的北辰神殿内,正在与苏澜推演修复方案的朱棣,心头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与悸动,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远方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他猛地按住胸口,脸色瞬间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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