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地宫龙吟

　　下坠持续了整整三息。

　　朱标在黑暗中调整身形，玄色貂裘被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竖井四壁布满抓痕，像是某种巨兽长期攀爬留下的痕迹。当坠落速度达到极致时，他突然将两块玉珏相击——清脆的共鸣声中，下坠之势骤减！

　　双脚触地的瞬间，夜明珠滚落一旁。幽光映照出个圆形石室，地面刻着巨大的双龙戏珠图。但与青铜门不同，这里的双龙都是残缺的：一条缺爪，一条少角。

　　这是...父皇的笔迹？

　　朱标抚摸着石壁上的刻痕。那些凌厉的笔画他再熟悉不过，但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标儿非卵，棣儿非子。双龙为锁，建文为匙。」

　　刻文下方是幅简略地图，标注着紫禁城与某处海眼的连接通道。朱标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朱元璋留给他的真正退路——当海主复苏时，摧毁整座皇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陛下...

　　微弱的呼唤从石室深处传来。朱标循声望去，只见角落蜷缩着个白衣身影。那人抬头时，朱标的心脏几乎停跳——是建文！但与水晶宫前那个诡异少年不同，眼前之人左颊有颗朱砂痣，眼神疲惫却清澈。

　　你不是...朱标下意识按住胸前伤疤。

　　容器？建文苦笑，马娘娘当年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蓝水晶——与朱棣胸前的如出一辙，只是里面封印的不是蜘蛛宫，而是一枚龙鳞！

　　朱标脑中闪过《天机碑》文：以真龙为钥，囚于紫垣...难道真正的建文一直被囚禁在这里？而水晶宫前那个...

　　是海主借我的形貌所化。建文似乎能读心，祂需要双龙血脉才能完全苏醒。他突然剧烈咳嗽，蓝水晶里渗出丝缕金线，但祂没想到...马娘娘早就...

　　石室突然震动！顶部落下碎石，玉珏自动飞起，在空中拼合成完整图形——正是北辰七星倒悬的排列！建文脸色大变：不好！祂在激活武英殿的...

　　话音未落，朱标胸前伤疤突然裂开！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奇异符咒。建文趁机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蓝水晶上。两股血液相融的刹那，石室地面浮现出光路——是某种传送阵法！

　　快走！建文推着朱标站到光路上，祂这次的目标原来不是您，而是...

　　震动加剧。朱标最后看到的，是建文将蓝水晶按在地面龙眼位置的决绝表情，以及随之腾起的蓝光...

　　---

　　武英殿内，李文秀的钢制义肢深深插进地砖。

　　燕王朱棣悬浮在光茧中，石化部分已蔓延至脖颈。最骇人的是胸口的蓝水晶——此刻正疯狂生长，蛛网状纹路爬满整座大殿的梁柱。每当水晶搏动一次，殿外就传来惨叫——那是被蓝光扫过的侍卫在融化！

　　殿下！醒醒！李文秀试图用断剑刺向光茧，却被反震得虎口迸裂，陛下还在下面...

　　光茧中的朱棣突然睁眼。原本晶石化的右眼竟恢复了人类瞳仁，而原本正常的左眼却变成纯黑色！更可怕的是他开口时发出的声音——男女混响，与水晶宫前的建文一模一样：

　　李卿何必挣扎？你们真正的皇帝...正在归来。

　　钢制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扭曲，将李文秀拽向光茧。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方孝孺带着文武百官出现在丹墀下！

　　燕王殿下！方孝孺跪拜的姿势无比标准，眼中蓝光却暴露了异常，北辰倒悬，正是真龙归位之时！

　　百官齐刷刷跪下。他们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皮肤下泛着蓝光，其余人则表情呆滞如提线木偶。李文秀绝望地发现，就连赶来护驾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额头也嵌着微型黑晶！

　　朱棣（或者说占据朱棣身体的存在）微笑着抬手。蓝水晶突然射出光束，在殿前广场上投射出巨幅星图——正是倒悬的北辰七星！当斗柄指向紫微星时，整座皇城的地面开始渗出海水...

　　---

　　地底深处，朱标在传送阵光芒中坠落。

　　恍惚间，他看见建文将蓝水晶嵌入地面后，自己的金血与之融合，形成某种封印。但更震撼的是建文最后那句话：您体内流的从来不是龙血...是海主的泪...

　　强光散去时，他跪在谨身殿的御阶前。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更漏滴水声清晰可闻。抬头望去，龙椅上坐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朱元璋！

　　不，不是活人。这个朱元璋皮肤泛着诡异的蓝灰色，龙袍下摆不断滴落海水。当朱标与他对视时，龙椅后的阴影里走出更多身影：徐达、常遇春、马皇后...全都带着溺毙者的特征！

　　标儿。朱元璋开口时，喉间涌出小螃蟹，为父等你...好苦...

　　朱标强忍心悸，发现这些的脚下没有影子。而更关键的证据是——龙案上的传国玉玺竟放在左侧！朱元璋生前从来坚持右玺左令的规矩...

　　你不是父皇。朱标缓缓起身，海主连这点细节都模仿不好么？

　　幻象瞬间扭曲。朱元璋的面容融化，变成团人形海水，声音也成了浪涛轰鸣：聪明的容器...但你能看破多少真相？它指向殿外，比如现在...

　　殿门轰然洞开。朱标看见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整个皇城已成汪洋！无数官员如行尸走肉般在齐腰深的水中行走，而武英殿方向，巨大的蓝光漩涡直冲云霄，漩涡中隐约可见朱棣的身影...

　　四弟！

　　朱标冲向殿外，却被海水组成的屏障拦住。人形海水在他耳边低语：想救他？用你心口的来换。

　　直到此刻，朱标才真正明白建文的话。他颤抖着摸向胸前伤疤——那里不再是字起笔，而变成了完整的字！原来自己从来不是，而是马皇后制造的...

　　陛下！

　　微弱的呼喊从水下传来。朱标低头，看见李文秀被海水禁锢在砖缝间，钢制义肢已完全融化。剑客用独眼传递着某种讯息，手指在砖上快速划动——是《天机碑》的残文！

　　朱标突然想起地宫刻文：双龙为锁。如果自己是，那么就是...

　　他猛然撕开前襟，将胸口的字对准人形海水：你要的是这个？

　　海水发出贪婪的呼啸扑来。就在接触前的刹那，朱标突然反手将玉珏刺入伤疤！金血喷涌中，整个字离体而出，化作金光没入地下——

　　整座皇城剧烈震动！所有积水瞬间退去，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沟壑。朱标这才发现，紫禁城的地基竟是某种巨型阵法，而自己正站在阵眼位置！

　　人形海水发出不甘的嘶吼：你以为这样就能...话音未落，武英殿方向的蓝光漩涡突然转向，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是朱棣！他胸口的蓝水晶已经破碎，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心脏。更惊人的是，他右手提着个白衣少年的头颅，正是水晶宫里的那个！

　　大哥...朱棣的声音恢复如常，臣弟...回来了...

　　朱标刚要上前，却见朱棣突然痛苦跪地。金色心脏剧烈收缩，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蓝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微型蜘蛛宫，宫门缓缓开启...

　　原来如此。人形海水重新凝聚，钥匙...早就坏了。

　　朱标终于明白了一切。马皇后当年调包的不仅是婴儿，还有的功能——她将真正的建文囚禁在地宫，而让朱棣成为会反噬海主的！

　　四弟！坚持住！

　　朱标冲向朱棣，却被突然出现的方孝孺拦住。这位儒生此刻已完全异变，额头伸出蜘蛛般的触须：陛下何必着急？燕王殿下正在...进化。

　　随着他的话语，朱棣身上的石化部分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新生皮肤。最骇人的是，那些蓝火在他背后凝聚，渐渐形成半透明的...膜翅？

　　陛下看清楚了么？方孝孺狂热地张开双臂，这才是真正的双龙归位！海主为龙，北辰为翼，而我等...

　　朱标没让他说完。染血的玉珏如飞刀般射出，精准贯穿方孝孺额头的触须！异变的身体顿时僵直，继而如陶器般龟裂。朱标趁机冲向朱棣，却在即将触及的刹那，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警告：

　　别过来！

　　朱棣抬起头，面容已半龙化，但眼神仍是朱标熟悉的那个四弟：大哥...走...他艰难地控制着正在异变的手臂，从怀中掏出块黑碑碎片，去找...郑和...七岛...

　　蓝火突然暴涨！朱标被热浪掀飞，落地前最后看到的，是朱棣彻底龙化的身影冲天而起，撞碎谨身殿穹顶飞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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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一缕晨光洒向满目疮痍的皇城时，朱标在废墟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李文秀。剑客的独眼勉强睁开，钢制义肢只剩半截焦黑骨架。

　　燕王...？

　　朱标望向北辰七星的方向——那里有个黑点正消失在云层中。他握紧手中的黑碑碎片，上面新浮现的文字已说明一切：

　　「当钥匙翱翔北辰，容器当赴七岛归墟。双龙终局，不在紫垣，而在...」

　　余下文字被血迹模糊。朱标擦去脸上不知是泪还是血的水渍，转向南方海天交界处。那里，隐约有七座岛屿的轮廓正在晨雾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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