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潜龙在渊！山脚村庄遇故人

　　林知白在山林中穿行了两日。

　　他刻意避开可能有人迹的路径，专走荒僻之处。定界石的湛蓝力场不仅能稳定伤势、隔绝凶神精血的负面影响，似乎还有遮蔽气息的微弱效果，让他得以避开一些敏锐妖兽的注意。星晷与胸口融合，缓慢吸收着天地间游离的能量和定界石散发的特殊波动，修复自身的同时，也反哺给他精纯的星辰之力，伤势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第三日黄昏，他终于走出了葬神山脉的外围林区，眼前出现了一条浑浊泛黄、水流湍急的大河，以及河对岸稀稀落落的炊烟——一个依河而建的小村庄。

　　村庄看起来破败而封闭，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屋多是土坯或原木搭建，岸边的简易码头系着几条破旧的小渔船。此刻正值晚饭时分，炊烟袅袅，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孩子的嬉闹，与葬神山那地狱般的景象恍如隔世。

　　林知白没有贸然过河进村。他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血迹虽被雨水冲刷过，依旧留有暗红污渍，更重要的是，他此刻的状态和随身携带的定界石、凶神精血都太过显眼。他需要情报，也需要基本的补给——干净衣物、食物，以及了解外界对葬神山之变的反应。

　　他沿着河岸向上游走了半里，寻了一处隐蔽的河湾，仔细清洗了身体和脸上残留的血污。星晷融合后，他的体质似乎发生了变化，伤口愈合极快，一些较浅的伤痕已只剩淡粉色印记。他从附近找来一些干燥的茅草和树枝，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混沌之力微弱，不宜轻易动用），烤干了身上仅存的破烂内衬。

　　做完这些，天色已完全暗下。他悄然潜回村庄外围，如同夜行的狸猫，避开了零星的村民，靠近村庄边缘一间看起来相对独立、有些破败的茅屋。屋里没有点灯，寂静无声，似乎无人居住。

　　正准备离开寻找下一家，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精神力经过星晷淬炼和此番劫难后，变得异常敏锐。他隐约感觉到，那看似无人的茅屋内，有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不是普通村民！这呼吸的韵律，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像是……修炼过特定功法的人，且在刻意收敛！

　　林知白心中一凛，警惕心大起。是皇帝的追兵？还是其他觊觎葬神山之变的势力？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么偏僻的村子？

　　他屏住呼吸，将身形完全隐入屋檐下的阴影中，将定界石的遮蔽效果催动到最大，同时精神力如同最细微的蛛丝，小心翼翼地向屋内探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凳而已。床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星光，林知白“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看起来与村里其他老人无异。但林知白的精神感知却告诉他，这副苍老的皮囊下，气血虽不旺盛，却凝练如汞，尤其是那双闭着的眼睛上方，眉骨微微隆起，那是精神力极为强大的标志！

　　就在林知白精神力触碰到老人的瞬间——

　　老人那双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没有精光四射，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简陋的墙壁，精准地落在了林知白隐藏的位置。

　　“外面的小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老朽这里虽然简陋，一碗粗茶还是有的。”老人的声音苍老而平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响在林知白耳边。

　　被发现了！

　　林知白心中一紧，瞬间权衡利弊。对方没有直接出手，言语间也无杀意，且能轻易察觉自己的窥探，修为恐怕深不可测。逃跑或许能成，但势必惊动对方，暴露行踪。不如……坦然面对？

　　他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星月微光。老人依旧盘坐床上，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走进来的林知白，尤其是在他胸口（星晷融合处）和握着定界石的左手停留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了然。

　　“深夜叨扰，前辈见谅。”林知白拱手，不卑不亢，暗中戒备。

　　“坐。”老人指了指那张唯一的凳子，“身负重伤，气息驳杂，却隐有龙虎之象，眉间劫气未散，又带着一丝……超脱此界的机缘。小友刚从葬神山下来？”

　　林知白心中剧震！这老人眼光毒辣至此？！他沉默片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前辈慧眼。不知前辈是？”

　　“山野村夫，无名无姓，在此了此残生罢了。”老人淡淡一笑，似乎不愿透露身份，转而道，“小友不必紧张，老朽若要对你不利，你进村时便已出手。只是感应到一丝故人之物的气息，又见小友煞气缠身却灵台未泯，好奇之下，才出言相邀。”

　　故人之物？林知白心中一动，是指星晷？还是定界石？曹无眠的故人？

　　“前辈所说的故人是……”林知白试探问道。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在林知白左手的定界石上，眼中泛起一丝追忆：“‘寰宇定风波，一石镇八荒’……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定界石’重现世间。曹无眠那小子……果然还是留了后手。”

　　他果然认识曹无眠！而且称呼曹无眠为“小子”？这老人究竟什么来历？活了多久？

　　林知白心中疑窦丛生，但直觉告诉他，老人至少目前没有恶意。

　　“前辈认识曹公？”

　　“算是旧识。”老人叹了口气，“当年那场祸事，老夫因故未能参与，引为毕生憾事。后来听闻他以身封魔，留下传承，便一直留意。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传承者，会是这般年轻，且搅入了这般大的旋涡。”他看向林知白，“皇帝的血祭，失败了吧？那山里的东西，是不是闹得更凶了？”

　　林知白点点头，简略地将葬神山顶的变故说了一遍，略去了星晷时空之力和自己获得凶神精血的细节，只说自己趁乱逃出。

　　老人静静听着，听到墨渊倒戈刺驾、凶神利爪显现时，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有痛惜，也有果然如此的叹息。

　　“墨渊那孩子……终究是走上了正道。皇帝一脉，早已被那‘墟’之恶念侵蚀太深，无可救药了。”老人摇头，“小友，你可知你现在是何种处境？”

　　林知白摇头：“请前辈明示。”

　　老人屈指一弹，一点微光在空中展开，竟是一幅微缩的、栩栩如生的通缉令虚影！上面画着林知白的容貌（与现在有七八分相似），写着：“钦犯林知白，勾结妖邪，破坏祭典，刺王杀驾，罪不容诛！凡提供线索或擒杀者，赏金十万，封万户侯！”落款是皇帝的玉玺和监国太子的大印！日期是……两天前！

　　皇帝没死！而且这么快就发出了全国通缉！罪名是勾结妖邪、刺王杀驾！

　　“陛下虽断一臂，重伤逃回，但根基未损，震怒非常。如今你的画像，恐怕已传遍西北各州府要道。不仅是朝廷，镇南王府、五毒教，还有其他一些嗅到血腥味的豺狼，恐怕都在找你。”老人缓缓说道，“你此刻，已是举世皆敌。”

　　林知白看着那通缉令，脸色沉静，并无太多意外。从他决定破坏血祭那一刻起，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皇帝动作这么快，罪名扣得这么狠。

　　“多谢前辈告知。”林知白拱手，“不知前辈为何帮我？”

　　“帮你？”老人笑了笑，“老朽不过是告诉你一些你迟早会知道的事情。至于为何不抓你去领赏……”他目光再次扫过林知白胸口和定界石，“曹无眠的选择，老夫还是愿意相信几分的。更何况，那‘墟’之祸，非一人一朝之事。皇帝倒行逆施，加速其破封，乃是取死之道。你，或许是个变数。”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抛给林知白：“这里面有几套干净的粗布衣物，一些干粮和清水，还有一张简易的西南地域图，标注了几条隐秘小径和几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你身上的东西太扎眼，这袋子有微弱的空间拓展和气息混淆之效，勉强够你用。”

　　林知白接过布袋，入手轻飘飘，神识一探，内部竟有约莫半丈见方的空间，里面整齐放着衣物干粮等物。这看似普通的布袋，竟是件储物法器！虽是最低等的，但也价值不菲。

　　“前辈大恩，晚辈铭记。”林知白郑重行礼。雪中送炭，这份情谊不轻。

　　“不必谢我。老夫在此隐居避世，不愿卷入纷争，今日之后，你我从不相识。”老人摆摆手，重新闭上眼睛，“从此往西南，三百里外有座‘黑水城’，三教九流混杂，朝廷管控力相对薄弱，或可暂避。但需小心，那里也是各方眼线密布之处。去吧，趁夜离开，莫要惊动村民。”

　　林知白知道这是送客了，再次躬身一礼，将定界石和凶神精血小心放入灰色布袋（果然气息被混淆遮掩了许多），背上布袋，转身轻轻离开了茅屋。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回头问道：“还未请教前辈，曹公当年，究竟是如何封印那‘墟’的？那‘墟’，究竟是何物？”

　　老人闭目不语，许久，才幽幽一叹，声音仿佛从岁月深处传来：

　　“天裂一角，墟流入侵。曹小子他们，是以身为柴，点燃了‘规则’之火，暂时补上了那道裂口。至于墟……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这个世界之外，无尽虚空中，某种‘存在的反面’，‘秩序的消融者’。它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在其影响。葬神山下的，不过是它漫长沉眠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梦呓’罢了。”

　　梦呓？仅仅是梦呓的衍生，就差点让一国之君疯狂，造就了葬神山这般绝地？

　　林知白背脊生寒，没有再问，轻轻带上门，身影迅速没入村庄外的夜色中。

　　茅屋内，老人缓缓睁开眼，看向林知白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规则之火……星晷为枢……定界石现……乱世将起，潜龙在渊。小子，你能走到哪一步呢？”

　　他摇摇头，重新闭目，气息与茅屋、与这小村庄，彻底融为一体，仿佛从未有过今夜的交集。

　　林知白连夜渡河，按照老人给的地图，向着西南方向的“黑水城”潜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正式走上了逃亡与抗争之路。前路艰险，强敌环伺，但有了星晷、定界石、凶神精血，以及脑海中曹无眠留下的信息和今夜神秘老人的指点，他不再是茫然无措。

　　潜龙在渊，终有腾飞之日。

　　而他的第一站，就是那座龙蛇混杂的——黑水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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