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冬酿与旧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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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这天的阳光薄得像层蝉翼,斜斜落在活动室的糖纸墙上,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糖纸照得透亮,像冻在冰里的彩虹。苏清辞坐在壁炉前的藤椅上,手里捏着根银针,正往阿珍那半幅槐花绣绷上添线——她的针法越来越熟练了,丝线穿过布面时几乎听不见声响,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噼啪”一声,惊得檐下的冰棱滴下颗水珠。“线脚歪了。”陆时砚端着个陶碗走进来,碗里盛着刚炖好的雪梨汤,冰糖在汤里浮浮沉沉,像块会发光的琥珀。他弯腰凑过来看,鼻尖几乎碰到绣绷,呼吸带着雪梨的甜香,落在苏清辞的手背上,暖得她指尖一颤,银针差点扎到肉里。
“别闹。”她嗔怪着把他推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绣绷上——刚才那针果然歪了,像条调皮的小蛇钻进槐树叶的缝隙里。陆时砚笑着抽走她手里的银针,从针线筐里挑出根更细的,三两下就把歪线拆了,针脚拆得比她绣的还齐整。
“李叔说拆线比绣花难,”他把银针递回来,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掌心,“得顺着布纹走,急了就会抽丝。”他指的是绣活,苏清辞却忽然想起昨天整理张大爷的修车账本,看到“民国三十八年,补胎三次,线脚需顺纹路,否则易爆”的记录,原来有些道理,在哪儿都通用。
门口传来竹篮的磕碰声,王奶奶挎着个藤筐走进来,筐里躺着个黑陶酒坛,坛口用红布扎着,上面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刚从地窖取的,”她解开红布时,一股醇厚的酒香漫开来,混着壁炉的烟火气,像把整个冬天的暖都锁在了屋里,“这是张大爷埋的冬酿,整整二十年了,李叔说今天开封正好。”
苏清辞赶紧放下绣绷,看着王奶奶往粗瓷碗里倒酒。酒液是琥珀色的,在碗里晃出细密的挂壁,碗底沉着几粒饱满的枸杞,是阿珍当年泡进去的,说“冬天喝着暖肾”。“这酒得就着腊梅喝,”王奶奶往每个碗边摆了朵干腊梅,“阿珍说的,冬酿配腊梅,赛过活神仙。”
李叔抱着个铁皮盒进来时,鞋底沾着的雪在地上化出小小的水痕。“找着了找着了,”他把盒子往桌上一放,喘着气说,“张大爷的酒葫芦,当年就挂在修车铺的梁上,上面还刻着字呢。”盒子里的葫芦是紫檀木的,包浆温润,葫芦肚上刻着“守拙”二字,笔锋和张大爷账本上的如出一辙。
“这葫芦能装半斤酒,”李叔用袖口擦了擦葫芦嘴,“张大爷说喝酒得用葫芦,瓷碗太脆,玻璃太凉,只有木头能接住酒的魂。”他往葫芦里倒了些冬酿,酒液撞击木壁的声音闷闷的,像谁在低声说话。
小胖抱着他的“秋秋一号”玻璃罐跑进来,罐子里的蟋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触须贴在罐壁上,像两根细银丝。“苏姐姐!陆哥哥!你们看我画的画!”他把张蜡笔画往桌上一铺,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四个人:戴眼镜的陆哥哥,扎辫子的苏姐姐,举着酒葫芦的李爷爷,还有挎着篮子的王奶奶,旁边歪着棵开满花的树,树下写着“张爷爷和阿珍奶奶”。
苏清辞的心忽然软得像块化了的冰糖。她想起昨天收到陈老先生从旧金山寄来的包裹,里面装着他父亲的修车工具,还有张照片——照片上的老华侨站在槐花树下,手里举着小胖送的蝉蜕标本,背景里的旧金山街景和巷口的老槐树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画得真好,”陆时砚把画贴在糖纸墙上,用图钉固定时特意避开了那张腊梅糖纸,“等下把冬酿倒点在碟子里,给张爷爷和阿珍奶奶也尝尝。”
王奶奶忽然从藤筐里拿出块蓝布帕子,帕子边角已经磨破了,上面绣的槐花却依旧鲜亮,针脚里还沾着点干硬的泥土。“这是阿珍当年埋冬酿时垫在坛底的,”她的指尖抚过帕子上的污渍,“那天她不小心把帕子掉进土里,张大爷说‘脏了才好,能沾点土气’,就这么垫着埋了二十年。”
帕子的角落绣着个小小的“珍”字,旁边用墨笔写着行小字,墨迹被酒浸得有些晕,却还能看清是“冬酿开封日,槐花满枝时”。苏清辞忽然想起自己正在绣的那幅槐花图,针脚走向竟和这帕子上的如出一辙,像是照着同一个模子描的。
“你看这针脚,”王奶奶把帕子铺在绣绷旁边,“是不是和你绣的一样?阿珍说这叫‘盘梗绣’,是她娘教的,说槐花的梗得盘着绣才像真的,就像日子,得绕着弯儿过才有意思。”
李叔往葫芦里又添了些酒,忽然指着帕子上的泥土说:“这土是老槐树下的,当年张大爷埋酒时特意从树根下挖的,说‘树养酒,酒养人’。”他喝了口酒,咂咂嘴道,“现在喝着这酒,就像喝着当年的槐花香,一点都没变。”
苏清辞拿起帕子,凑近鼻尖闻了闻,果然闻到股淡淡的槐花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和酒的醇厚,像把二十年的时光都揉进了这方寸布料里。她忽然注意到,帕子的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硬硬的,像片薄纸。
“这里面有东西。”她小心地拆开帕子的边角线,从夹层里掉出片干枯的槐花,还有张泛黄的糖纸——正是那张腊梅糖纸,和糖纸墙上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更薄更脆,像一碰就会碎。
糖纸里裹着半颗干硬的桂花糖,糖块已经发黑,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形状。张大爷的字迹在糖纸背面若隐若现:“阿珍偷藏的糖,说要等冬酿开封时,就着酒吃。”
王奶奶的眼眶忽然红了:“这傻姑娘,当年总说要给张大爷留着最好的,自己却舍不得吃。”她拿起那半颗糖,轻轻放进李叔的酒葫芦里,“让它跟着酒走,也算圆了她的念想。”
陆时砚往壁炉里添了块柴,火光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等明年槐花满枝时,”他看着苏清辞手里的帕子,“咱们把这帕子垫在新埋的山楂酒坛底,让阿珍的针脚,陪着咱们的酒再走二十年。”
苏清辞点点头,把帕子小心地叠好,放进樟木箱里,紧挨着张大爷的修车账本和阿珍的铁皮盒。箱底的樟脑丸散发着清苦的香,混着帕子上的槐花香,像把过去和现在,缝成了个温暖的结。
小胖忽然指着窗外喊:“下雪了!是小雪花!”细碎的雪沫子被风卷着,打在糖纸墙上,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外面轻轻翻书。他把玻璃罐举到窗边,对着雪花说:“秋秋你看,下雪了!等雪化了,你就能蜕新壳了!”
李叔喝干了葫芦里的酒,把空葫芦往腰间一挂,忽然哼起了段评剧,是《花为媒》里的调子,虽然跑了调,却透着股高兴劲儿。王奶奶跟着轻轻和,手指在膝头打着拍子,像年轻时在槐树下听戏的模样。
苏清辞重新拿起绣绷,银针穿过布面时,她仿佛听见阿珍在耳边说:“慢点绣,针脚稳了,日子才稳。”壁炉里的木柴烧得正旺,冬酿的酒香漫在空气里,糖纸墙上的光斑轻轻晃动,像无数双眼睛在笑。
陆时砚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手里翻着陈老先生寄来的修车铺老照片,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的暖,比壁炉里的火还烫。苏清辞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就是这样——有人陪你绣完半幅槐花,有人和你共饮一坛冬酿,有人把过去的故事,轻轻放进你正在走的路里,让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带着点不寻常的甜。
雪越下越大,把活动室的窗棂糊成了白色,却挡不住屋里的暖。苏清辞低头看着绣绷上渐渐成型的槐花,忽然明白阿珍为什么总说“冬酿要埋在槐树下”——因为树会记着每一场雪,每一阵风,每一个埋酒的人,就像这针线会记着每一针的温度,每一线的牵挂,在时光里慢慢酿成,最醇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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