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源

　　广袤、深邃、永恒涌动的宇宙本源之海深处。

　　沉重如铅汞、却又蕴含着宇宙终极生灭奥义的能量洋流，仿若亘古的墨色潮汐，在看不见尽头的虚空中无声奔流，生生不息。

　　古阳的身躯悬浮其中，如同投入墨潭的一粒微尘。

　　他抬头仰“望”，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粘稠如实质的墨色原能，投向那理论上属于本源海洋“表面”的方向。

　　他能够感知到那片区域。

　　但那里并非自由的空间，而是被一层极端厚重、卷曲的“空间维度壁垒”所覆盖。

　　这壁垒坚硬无比，非纯粹能量结构，更像是规则本身编织的绝对之墙，普通的飞行、冲击，乃至空间穿梭，在这维度壁垒面前都如同蚍蜉撼树。

　　想要穿透它，回归到正常的宇宙空间……

　　“唯有掌握‘瞬移’法则……”

　　古阳心下了然。

　　将空间法则感悟到极高深处，能够“压缩”、“穿透”、“重组”空间维度本身，才能无视这层天然的绝对障碍。

　　然而，“瞬移”对空间法则掌控的要求，是目前的他还未触及的领域。

　　此地无岁月，若给古阳几十年，上百年的专注参悟，以他那逆天的系统增幅和身处本源海洋带来的法则感悟加速并非遥不可及！

　　短暂的囚困，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次深度闭关的期限。

　　想到这里，心头因迷失而生的一丝焦虑烟消云散，化作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

　　不急于离开，那便探索更深！

　　古阳的目光低垂，望向能量洋流的源头方向——那比墨色更深沉、象征着宇宙终极源头与归宿的核心！

　　宇宙本源核心，这几乎是所有大能尊者的终极梦想之地！

　　传说，在宇宙诞生之初，万法衍化之际，若能观其本相，对终极规则的领悟将有难以想象的飞越！

　　“主神神韵……”

　　古阳感受着体内那如同王座般盘踞的至尊气息，“有此庇护，连掌控整个海洋的宇宙意志都退避三舍……这不正是通往终极秘密的通行证？”

　　危险？

　　宇宙核心意志的反噬必然更为恐怖。

　　但退路已有验证：只要主神神韵尚存，意志便无法真正伤他。

　　能量冲击？若无意志操控，与凡水无异。

　　更关键的是——本源深处，会不会蕴藏着超越黑原能的、专属于核心的至高能量？

　　“险中求机缘，不探一次，不甘心！”

　　心念如电，决断已定！

　　古阳不再犹豫，身形猛地一沉，化作一道被主神神韵包裹的流光，向着这片“墨海”最深、最沉、法则波动也最原始猛烈的核心方向，骤然疾射！

　　速度，在无垠的能量流体中无限提升！

　　十万米/秒！

　　三十万米/秒！

　　五十万米/秒！

　　光速的六百分之一！

　　高速穿行带起的能量涡流在身后拉出一道短暂的真空痕迹。

　　古阳并未空耗时光，神念高度集中，一部分意念操控身法，在浩瀚无垠的能量洪流中闪避、借力；

　　另一部分意念则完全沉浸在身遭——这本源海洋天然就是法则的最纯粹表达场！

　　风的无相流动、光的永恒穿刺，在此地的感悟速度，比在三煌宇宙国的任何秘境都要快上三四倍不止！

　　时间在高速穿行与极致感悟中流逝。

　　三日光阴，仿佛只是几次深沉的呼吸。

　　无边无际的能量洋流深处，古阳骤然停顿。

　　前方再无去路，或者说，横亘着一层“无形”的终点。

　　那是一面“墙”！

　　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而是由浩瀚到无法理解、浑厚到冻结时空的纯粹意志威能，凝结而成的屏障！

　　它隔绝内外，仿佛将整个宇宙本源海洋的核心区域封印在了绝对独立的时空泡中。

　　这片意志屏障散发的威压，令古阳都感觉灵魂本能地颤栗！

　　直觉告诉他，即便是那些天生生活在本源外海、能抵抗部分本源意志的原能生物，只要稍稍靠近这屏障边缘，也会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这蕴含整个宇宙终极意志法则力量的“排斥”，瞬间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

　　绝对禁区！

　　“连靠近都不允许，这就是宇宙本源的真正意志守护吗？”

　　古阳眼神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裹满主神神韵的身躯，向这面沉寂的意志壁垒轻轻贴近。

　　就在贴近的刹那——

　　“哗啦——！！！”

　　仿佛平静的海面投入万亿吨核弹！整个沉寂的屏障瞬间“活”了过来。

　　无穷无尽、冰冷无情、带着至高毁灭天罚的意志力量，如同星河倾泻、宇宙崩塌般，朝着敢于触碰禁忌的古阳——汹涌碾压而来，它要将这渺小的“异物”彻底从这个核心维度中剔除。

　　然而！

　　就在这股足以碾碎星空境千次万次的终极意志洪流，即将触及那层淡金色神韵光晕的瞬间——

　　嗤嗤嗤——！

　　如同亿万高温的强酸泼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渊！

　　那看似无坚不摧、主宰一切宇宙规则的浩瀚意志，在触碰到主神神韵的刹那，竟然发出无声的能量湮灭！如同骄阳下的霜雪，毫无反抗之力地消融、崩溃、瓦解。

　　神韵光华所至，宇宙本源意志构建的无敌壁垒，脆弱得如同清晨的薄雾被阳光贯穿。

　　溃不成军！一触即溃！

　　“果然如此！”

　　古阳眼中精芒大盛，信心倍增。

　　“大道在前，何须踌躇！”

　　他长笑一声，不再有丝毫犹豫，抬脚向前，整个人主动向那令万物绝望的意志屏障“撞”去！

　　他并非暴力突破，更像是一位手持至尊令牌的访客，闲庭信步。

　　“呼……”

　　一种奇异的穿透感掠过全身。

　　神韵笼罩之处，屏障无声“融化”，为古阳洞开一条仅仅容纳一人的通道。

　　那足以灭杀任何生灵的宇宙终极意志，在神韵面前表现得如同畏惧主人的奴仆，纷纷溃散退让，根本来不及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宇宙本源的核心攻防体系，秩序是：意志镇压抹杀-＞本源能量湮灭分解。

　　当第一步的意志镇压如同纸糊般被捅破，那些奔涌而来的、失去了意志驱动的、再精纯再庞大的本源能量，对于能在此地“呼吸”的古阳而言，便只剩下纯净无属性的“压力”，不再具备半分杀伤性——与推动鱼群游弋的海水，并无本质区别。

　　一路穿行，屏障似薄实厚，却又似厚实薄。

　　片刻之后，古阳只觉全身一轻，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跨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这里，是宇宙本源意志的终极根源——法则之心！

　　目光所及，首先锁定的并非宏大的景象，而是悬置于“核心”空间正中心的一个——无比瑰丽、难以言述的奇点。

　　它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光球”，更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着、坍缩着、又喷薄着的、由最纯粹形态的“法则”、“意志”、“生命源息”、“能量”、“结构”共同构成的——法则光茧！

　　难以计数的、如同液态星河般流淌着的光丝在其表面缠绕、交织、旋灭、重生。

　　万道色彩在其中流转，每一缕光芒都蕴含着一种法则力量的终极演绎。

　　时间仿佛在此凝滞奔流，空间维度如同积木般被随意搭建又拆解，毁灭与创生的力量完美共舞……

　　古阳屏住呼吸，心神全部被这“光茧”吸引，拼命运转自己所能调动的全部感悟力，试图理解、剖析、吸收哪怕一丝皮毛！

　　然而……

　　半个时辰过去。

　　古阳脸上最初的震撼与狂热，渐渐被一种深刻的无奈取代，最终化为一声轻微的叹息。

　　“浩瀚如烟海，我却空手立于岸边。”

　　那光茧所展示的，是宇宙诞生前就存在的终极“蓝图”，是万物运转的至理“源代码”。

　　其层次之高、内涵之深奥、结构之精妙，远超他此刻的生命层次和法则理解能力无数个数量级，如同让刚学会加法的孩童，去理解非线性十维混沌方程组的全部内涵与美感。

　　他能模糊“看到”部分光丝代表着时间，部分代表着空间，部分象征着生命，但仅仅是“看到”这层表象，就已耗尽了心神。

　　其中的相互关联、能量潮汐背后的数学语言、意志波动中的秩序密码……如同天书般无从解读！

　　“终究还是境界不足。”

　　古阳心下有些苦涩。

　　欣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需要具备欣赏音律的耳朵和心灵。

　　他现在拥有的，还只是听辨音高的耳朵。

　　“这一趟算是白冒险了？”

　　心中正掠过些许失望。

　　骤然！

　　古阳眉头猛地一挑，随即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不！白来？”

　　他几乎忍不住放声长笑，“简直大错特错！”

　　他的目光，第一次从那难以企及的法则光茧本身移开，落向了包裹着光茧、填充着这片核心空间的那片——“能量氛围”！

　　那并非普通的能量流，而是法则光茧在演化过程中，无意识散发出的、被无限稀释了亿万倍的、构成所有法则最基础单元的——法则因子，或者说，是它们在这核心环境中完美、稳定、毫无衰减的终极演绎形态。

　　浓郁到化不开的时间法则因子，如同最细微的时光之沙，在空间中流转出清晰的螺旋轨迹；

　　空间法则因子则构建出最基础的蜂巢结构，时隐时现；

　　其他光、暗、金、木、水、火、土……等等法则因子，皆在此地呈现出教科书般的“本真”状态！

　　“此地简直是宇宙法则因子的‘露天矿场’！最完美的、活着的‘铭文神碑’！”

　　古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与之前在三煌宇宙国参悟那些镌刻在特殊神碑上、已然固化的“本质铭文”相比，眼前这些流淌、演化、完美契合的活体法则因子，其参悟效果何止高出千万倍？

　　而且，最令他心脏狂跳的是——那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甘泉的、无比清晰浓郁又纯粹的——时间法则因子！

　　“借此我必可直接洞开时间法则之门，踏入真正的时间法则殿堂！”

　　“妙极！妙极！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地，对他而言，哪里是什么白来之地？

　　分明是通向法则终极理解的——通天大道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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