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抉择时刻

　　洞府内，弥漫着丹药的清苦与尘埃的陈旧气息。林云岫盘膝坐在江疏影身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她缓缓收功，指尖残留的星辉没入江疏影腕间。经过几日不惜损耗自身的持续温养，江疏影的气息虽仍微弱，却如同寒冰下悄然涌动的暗流，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坚韧。那破碎神魂的躁动被进一步抚平，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迹象，这无疑是逆流泉眼和星辉之力共同作用下的奇迹。

　　林清风修复完洞口最后一处阵法纹路，光芒流转间，隐匿效果似乎又强了半分。他走到林云岫身边，探查了一下她的脉象，眉头微展：“伤势稳定了，但本源有亏，还需静养，不可再妄动星核之力。”

　　林云岫点头，目光却投向洞口之外，那片重归“平静”的地下湖泊。泉眼旋转的速度恢复了正常，仿佛之前的狂暴倒灌只是一场幻梦。但她知道，危机并未解除。

　　“爹，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林云岫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泉眼异动，鬼虱寻踪，此地已非安全之所。幽冥道的人，甚至太华宗，随时可能找到这里。疏影的伤势暂时稳住，但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林清风沉默着，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在危机四伏的北地穿行，风险同样巨大。

　　“我们有两个选择。”林清风缓缓开口，分析着眼前的困局，“其一，固守于此，依靠修复的阵法与地利，或许能支撑一段时间，等待栖真她们寻来，或者……期待其他渺茫的转机。但此乃坐以待毙，若敌人全力来攻，我们支撑不住。”

　　“其二，主动离开，寻找栖真，或者……直接前往玄冰阁提到的，可能存在另一处‘逆流之源’或‘九叶还魂草’线索的地方。”林云岫接口道，眼中闪烁着光芒，“我知道风险很大，但留在这里，疏影的伤永远无法根治，我们也会被困死。主动出击，尚有一线生机。”

　　她顿了顿，看向昏迷的江疏影，语气轻柔却坚定：“我相信疏影，她不会希望我们为了她，被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她也一定在挣扎，想要醒来，和我们一起战斗。”

　　林清风看着女儿眼中那与亡妻如出一辙的倔强与担当，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消散了。他重重拍了拍林云岫的肩膀：“好！那就闯一闯！我林清风的女儿，岂是畏首畏尾之辈！”

　　抉择已定，气氛反而松弛了几分。

　　“当务之急，是确定去向。”林清风铺开一张简陋的北地草图，这是他们根据记忆和玄冰阁提供的信息绘制的，“栖真她们按计划，应该会在东北方向的‘霜语哨站’等我们。但那里距离此地不算近，途中需经过‘风嚎裂谷’和‘寂静雪原’，都是险地。”

　　他的手指移向另一个方向：“另一个选择，是向西，前往‘葬星冰原’边缘。钱通的情报显示，幽冥道在那里有据点，或许能找到关于九叶还魂草或者他们下一步计划的线索，但无疑是与虎谋皮，更加危险。”

　　林云岫的目光在草图上逡巡，指尖无意识地在代表“霜语哨站”和“葬星冰原”的两个点上划过。忽然，她怀中的星核碎片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并非指向任何一个方向，而是……仿佛在回应着某种遥远而模糊的呼唤。

　　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林云岫心中一动。

　　“爹，”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你还记得，我们离开玄冰阁时，冰芸提到过，阁中古籍记载，北地有一处名为‘聆星台’的古老遗迹吗？据说在那里，能在特定时刻，听到星辰的低语，甚至窥见命运的碎片。”

　　林清风一怔，随即回想起来：“确有此事。但聆星台位置比葬星冰原更加缥缈，几乎无人找到过确切地点，被视为传说。”

　　“星核碎片刚才……似乎对那个方向有感应。”林云岫握紧了碎片，“而且，疏影的琉璃重瞳，也与命运轨迹相关。或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哪怕只是关于‘起源星火’的只言片语？”

　　这个提议大胆而近乎妄想。但在此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抓住。

　　林清风沉吟良久，目光在女儿坚毅的脸庞和昏迷的江疏影之间来回扫视。固守是等死，前往哨站或冰原皆风险重重且目标不明，而这看似最不可能的“聆星台”，反而因星核碎片的异动而带上了一丝神秘的可能性。

　　“置之死地而后生……”林清风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就去聆星台！我们向西，绕开幽冥道明显的据点，沿着星核碎片感应的方向走！”

　　计划敲定，两人立刻行动起来。林清风仔细检查了承载江疏影的雪橇，加固了上面的恒温与减震阵法。林云岫则将所能找到的丹药、灵石和必需品整理打包。

　　根据洞府内计时沙漏判断，此时夜幕降临，正是潜行出发的好时机。

　　林清风小心翼翼地抱起江疏影，将她安置在铺着厚厚雪熊皮的雪橇上。林云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庇护了他们数日的废弃洞府，指尖星辉一闪，触动了洞口的一个隐秘机关。

　　“咔哒。”

　　洞口缓缓闭合，与岩壁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两人一橇，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沿着地下湖泊的边缘，向着西侧一条更为隐蔽、水流细小的支流河道行去。这条河道是林清风这几日探查发现的，似乎通往更深远的地下水系。

　　冰原狼牵引着雪橇，踏入冰冷刺骨的暗流。林清风在前引路，神识全力铺开。林云岫守在雪橇旁，一手轻按在江疏影腕间持续渡入温和的星辉，另一手紧握着那枚似乎指引着方向的星核碎片。

　　前路漆黑，水深未知。但他们目光坚定，义无反顾。

　　为了昏迷的挚友，为了渺茫的希望，更为了打破那笼罩而来的、名为“噬星黑魇”的万古阴影。

　　这一次，他们主动驶向了风暴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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