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星台血影

　　废弃的星台广场，死寂被数十点猩红与那沙哑的低笑打破。血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扭曲着由污血与冰屑构成的身躯，缓缓逼近，将林清风一行人团团围住，腥臭与死寂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背对众人、立于断柱之上的白袍身影。他手中那枚跳动着的、不断滴落黑液的心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与不祥，仿佛是整个寒渊死寂的源头。

　　“保护伤者！”林清风厉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青蒙蒙的剑光映亮了他凝重的脸庞。元婴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试图震慑这些邪物。

　　然而，那些血傀似乎毫无所觉，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众人，尤其是雪橇上状态虚弱的林云岫和江疏影，仿佛嗅到了最甜美的血食。

　　“阿弥陀佛！”慧觉低诵佛号，与剩余的金刚院僧人瞬间结阵，金色佛光连成一片，如同温暖的壁垒，将雪橇护在中心，与那阴寒死寂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抗。

　　谢栖真强忍断臂处的隐痛，青鸾剑交到左手，剑锋斜指，眼神锐利如鹰。冰芸双手结印，寒气在指尖凝聚，准备随时配合攻击。

　　江疏影将林云岫往身后护了护，琉璃重瞳之中星璇隐现，冰冷的目光扫过围拢的血傀，最终定格在那白袍背影之上。她能感觉到，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这寒渊的死寂同源，却又更加深邃、更加……古老邪恶。

　　“饵料已足……仪式……开始……”那白袍人依旧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他举起手中那枚跳动的心脏，口中念念有词，一种古老而亵渎的音节在广场上空回荡。

　　随着他的吟唱，广场地面那些早已黯淡的星辰符文，竟隐隐泛起一丝丝暗红色的流光！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寒意骤然加剧，如同活物般向着中央那座破损的星台汇聚！而那些血傀，仿佛受到了指令，发出一片无声的嘶嚎，如同潮水般向着佛光壁垒发起了疯狂的冲击！

　　“挡住它们！”林清风剑光暴涨，镜心剑诀展开，剑影分化，如同无数面旋转的镜子，将扑来的数头血傀绞碎！但血傀数量太多，前仆后继，污血飞溅，腐蚀着佛光与剑气。

　　慧觉等人压力巨大，佛光壁垒在血傀不计代价的冲击下剧烈摇晃，僧人们脸色发白，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

　　谢栖真与冰芸游走在壁垒边缘，剑光与冰锥精准点杀，尽可能减少正面压力，但血傀源源不绝，杀之不尽！

　　更糟糕的是，随着白袍人的吟唱，中央那座破损星台上悬浮的微弱七彩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与污染！林云岫怀中的星核碎片也传来一阵阵不安的悸动。

　　“他在利用血傀的污秽之力和此地的死寂，污染那点残存的净池之源！”江疏影瞬间明悟，眼中寒光大盛。那点七彩光芒或许是找到起源星火的关键，绝不能被污染！

　　她不再犹豫，琉璃重瞳之中星璇骤然加速旋转！她抬起手，并未直接攻击血傀或那白袍人，而是对着中央星台那点七彩光芒，凌空虚划！

　　“琉璃——溯源！”

　　一道纯净无瑕的琉璃光华，如同跨越空间，瞬间笼罩住那点摇曳的七彩光芒！光华流转，试图隔绝外界污秽之力的侵蚀，并反向追溯其本源，稳固其存在。

　　那白袍人吟唱的声音微微一滞，似乎有些意外。他终于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皮肤苍白如同陈年旧纸，布满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黑色纹路。五官轮廓依稀可见曾经的俊美，却完全被一种疯狂的、非人的神态所扭曲。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

　　“哦？竟能干扰‘归寂仪式’？”他歪了歪头，黑暗的旋涡“看”向江疏影，嘴角咧开一个怪异的笑容，“完美的……琉璃载体……比那点残源……更合适……”

　　他放弃了继续吟唱，身影如同鬼魅般自断柱上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佛光壁垒之外，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直接抓向江疏影！

　　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

　　“小心！”林清风与江疏影几乎同时出手！

　　林清风剑化长虹，直刺白袍人后心！江疏影则并指如剑，琉璃光华凝聚于指尖，点向那只抓来的手掌！

　　“铛！”

　　“嗤——！”

　　金铁交鸣与能量湮灭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清风只觉剑尖如同刺中了万载玄冰，一股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剑势不由得一偏。而江疏影的琉璃指剑与那苍白手掌碰撞，琉璃光华与漆黑的死寂之力激烈冲突，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各自退开半步！

　　初次交锋，竟是平分秋色！

　　白袍人黑暗的旋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有意思……看来，需要认真一点了。”

　　他周身死寂的气息猛然暴涨，脚下黑色的冰面寸寸龟裂！广场四周的血傀仿佛受到了刺激，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悍不畏死，佛光壁垒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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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在寒渊深处激战正酣之时，远在金沙城废墟旁的清微观，却是一派与世无争的宁静。

　　破旧的道观内，香火稀疏。清微真人依旧坐在角落的蒲团上，似在打盹。忽然，他眼皮微抬，浑浊的目光扫向北方，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死寂星台上的交锋。

　　“劫数纠缠，愈演愈烈啊……”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拂尘无意识地摆了摆，“那老秃驴派了人去，也不知顶不顶用……幽冥道那群见不得光的东西，连‘归寂使者’都弄出来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这时，那个穿着补丁道袍、头发乱糟糟的小道士，又叮叮当当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怀里抱着几株新采的草药。

　　“师父师父！我刚才在后山，好像看到北边天黑了一下，然后又亮起一阵彩光，怪好看的！”小道士凑到清微真人身边，献宝似的把草药放下，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天真与好奇。

　　清微真人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天象异变，非福即祸。好看？怕是煞气冲霄，血光之灾哦。”

　　小道士缩了缩脖子，随即又笑嘻嘻道：“有师父在，不怕！对了师父，前几天那个漂亮姐姐和那个蒙着眼睛的姐姐，她们没事吧？我看她们像是好人。”

　　清微真人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拿起一株草药，放在鼻尖嗅了嗅，不答反问：“让你背的《北斗星枢经》，背到第几章了？”

　　小道士立刻苦了脸，支支吾吾道：“还……还在第三章……”

　　“哼，整日就知道瞎跑。”清微真人哼了一声，将草药丢回他怀里，“去，把丹房那炉‘清心净煞丹’的火候看好了，差一丝一毫，今晚没饭吃。”

　　“是，师父！”小道士吐了吐舌头，抱着草药一溜烟跑了。

　　看着小徒弟消失的背影，清微真人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北方，低声自语：“星核现世，琉璃苏醒，归寂降临……这潭死水，终究是搅动了。老道我……怕是也清静不了多久咯。”

　　他缓缓闭上眼，指尖却在袖中悄然掐算起来，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万古寒渊，星台广场。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佛光壁垒在血傀不计代价的冲击和白袍人偶尔出手干扰下，终于轰然破碎！一名金刚院僧人躲闪不及，被数头血傀扑倒在地，瞬间被污血淹没，发出凄厉的惨叫。

　　“结阵！缩小范围！”慧觉目眦欲裂，带领剩余僧人收缩防线，将雪橇牢牢护在更小的圈子里。

　　谢栖真与冰芸身上已添多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袍，依旧在奋力厮杀。

　　林清风与江疏影联手对抗那白袍“归寂使者”，剑光与琉璃交错，与那漆黑的死寂之力不断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引得整个广场震荡，破损的星台簌簌落下碎石。

　　林云岫坐在雪橇上，看着同伴们在浴血奋战，看着那白袍人恐怖的威势，心急如焚。她尝试催动力量，但那新生的“星辉化雨”太过微弱，根本无法介入这种层次的战斗。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中央星台上，那被江疏影琉璃光华守护着、却依旧明灭不定的七彩光点。

　　星核碎片在她怀中灼热异常，与那光点，与这破损的星台，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这星台……这光点……或许，并不仅仅是线索？

　　她回忆起在聆星台时，星核碎片与整个遗迹共鸣，投射星图的情景。

　　如果……如果她能引动这座破损星台残余的力量呢？

　　尽管它已残破不堪，但既然星核仍有感应，说明其核心未完全泯灭！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力量反噬。但看着苦苦支撑的众人，看着江疏影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去参与战斗，而是将全部心神，连同那微弱却纯粹的“星辉化雨”之力，尽数注入怀中的星核碎片！同时，她的意念，通过碎片，遥遥指向那座破损的星台，指向那点摇曳的七彩光芒——

　　不是破坏，不是攻击，而是……共鸣，唤醒！

　　“以我星辉……引汝残光……溯本……归源……”

　　她以自身为桥梁，以星核为媒介，发出了无声的呼唤！

　　嗡——！

　　怀中的星核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苍凉与呼唤之力，笔直地射向破损星台！

　　与此同时，星台上那点一直被江疏影守护的七彩光芒，仿佛听到了故乡的召唤，猛地亮了起来！光芒穿透了江疏影布下的琉璃屏障，与星核碎片的光芒连接在一起！

　　破损的星台，那些黯淡的星辰符文，在这一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个接一个地，极其勉强地、断断续续地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整个广场的法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共鸣搅动了！

　　那白袍归寂使者黑暗的旋涡眼中，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星台共鸣？！怎么可能？！”

　　他感觉到，周围原本被他引导的死寂寒意，开始变得紊乱，那针对七彩光点的污染仪式，被强行中断！

　　而林云岫，在发出那声呼唤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鲜血自七窍中缓缓渗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强行引动星台残力，对她本就脆弱的神魂与经脉，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云岫！”江疏影心神剧震，不顾一切地甩开白袍人的纠缠，闪身回到雪橇旁，将她抱在怀中，感受到她体内那再次变得混乱微弱的气息，冰冷的眸中瞬间涌上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因仪式被打断而略显恼怒的白袍人，琉璃重瞳之中，星璇仿佛要燃烧起来。

　　“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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