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网络战争II

　　【第一战场：直播界面·凌晨5:17】

　　屏幕被分割成十六个窗口，每个窗口都是一个正在直播的主播。左上角窗口，ID“基因真相哥”的年轻男子正对着镜头嘶吼：

　　“家人们！最新证据！庄严医生不仅是基因实验体，他的亲生父亲就是丁守诚！我这里有1985年的亲子鉴定报告原件照片！点赞过十万我立刻发全图！”

　　右上角窗口，一个戴着口罩的“前医院护士”在哭诉：

　　“我在ICU工作七年，亲眼见过庄严医生用实验体做手术练习！那些病人后来都‘意外死亡’了！我不敢说名字，但我手里有证据……”

　　下方中间窗口最恐怖——那是医院门口的实时监控直播。十七个家属真的站在那里，手腕上的发光手环连成一片蓝色光带。他们举着的牌子上新加了字：

　　“48小时倒计时开始。交出庄严，否则每过一小时，我们中一人注射基因崩溃剂。”

　　镜头拉近，可以清楚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女人，左手已经举着一支注射器，针尖抵在自己颈动脉上。注射器里的液体发着诡异的荧光绿。

　　弹幕疯了。

　　“支持家属！基因实验必须被审判！” ×

　　“庄严滚出医疗界！” ×

　　“等等，那些手环是不是和发光树一个颜色？” × 1567

　　“楼上水军吧？这时候还洗？” × 8923

　　直播间在线人数：217万，还在以每秒几千的速度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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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战场：匿名论坛·深层板块】

　　帖子标题：《技术分析：那支‘基因崩溃剂’是真是假？》

　　发帖人：@白帽黑客007

　　“1. 注射器型号：BD公司2022年款，专用于基因药物静脉注射，市面不流通。

　　2. 荧光颜色：与赵永昌旗下‘永生科技’去年发布的‘基因显影剂’专利颜色一致。

　　3. 最关键的一点——我截取了直播流里0.3秒的一帧，放大注射器标签，上面有批号：YZ-03-47。

　　4. 这个批号对应的是‘神经元抑制凝胶’，用于控制克隆体暴走，根本不是‘基因崩溃剂’。

　　结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注射器里装的可能是生理盐水加荧光剂，死不了人。

　　但表演的目的是什么？逼庄严现身？还是为‘最终测试协议’制造舆论铺垫？”

　　跟帖瞬间超过三百条。

　　@匿名用户A：“如果是表演，那些家属为什么要配合？他们的家人真的被基因编辑过啊。”

　　@白帽黑客007回复：“查了十七个家属的背景。九人近期收到过‘永生科技慈善基金会’的大额转账。三人有直系亲属在赵永昌的私立医院‘免费治疗’。剩下的五人……他们的基因检测报告，都来自同一家被赵永昌控股的基因公司。”

　　@匿名用户B：“所以全部被收买了？那他们手腕上的发光手环怎么解释？”

　　@白帽黑客007：“这才是最可怕的部分。我追踪了手环的信号源——它们不连接任何已知的蓝牙或Wi-Fi网络。它们连接的是……发光树的根系网络。”

　　帖子突然被删除。

　　用户@白帽黑客007的ID显示“已注销”。

　　五秒后，论坛弹出全站公告：

　　“因技术维护，本板块暂时关闭。请大家理性讨论，勿传谣信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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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战场：加密聊天室·仅限三人】

　　彭洁：“定位到了。十七个手环的信号最终汇聚点不是医院，是西山气象站地下三层。和树光显示的坐标完全一致。”

　　苏茗：“赵永昌在用树网监控这些家属？不，不只是监控——小薇刚才说，她在梦里看到了那些家属的视角。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那种恐惧是……被植入的。”

　　庄严：“被植入的恐惧？”

　　苏茗：“小薇描述说，像是有根针扎进大脑，然后强行灌入‘你必须恨庄严医生’的念头。她现在很害怕，说她脑子里也开始出现奇怪的声音。”

　　彭洁：“我调取了医院神经科的近期数据。过去一周，有超过四十名基因异常者报告出现‘强迫性思维’和‘外来声音’。全部发生在他们接触过发光树之后。”

　　庄严：“树在控制他们？”

　　彭洁：“不是树。是有人通过树网，向连接者发送特定的神经信号。就像……用Wi-Fi传输思想。”

　　聊天室沉默了三分钟。

　　庄严：“能阻断吗？”

　　彭洁：“需要物理切断他们与树网的连接。但那些发光手环——我分析了光谱，它们发出的是特定频率的生物脉冲，正在强化连接。”

　　苏茗：“如果直接摘掉手环呢？”

　　彭洁：“试过了。三分钟前，我用无人机给其中一个家属投递了匿名纸条，让他摘下手环试试。他摘了。然后……”

　　苏茗：“然后？”

　　彭洁：“然后他当场癫痫发作，口吐白沫，眼睛变成全蓝色。手环自动飞回他手腕上，癫痫停止。现在他在直播镜头前，表现得比之前更激进。”

　　庄严：“手环有生命维持功能？不，是惩罚机制。赵永昌在展示控制力。”

　　窗外传来警笛声。

　　庄严走到窗边，看见五辆警车停在出租屋楼下。不是普通的派出所警车，是特警的黑色装甲车。

　　他的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短信：

　　“庄医生，我们接到举报，您涉嫌非法持有国家机密基因数据。请配合调查，立即下楼。”

　　“不要试图销毁证据。您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林晓月的日记纸片，都已被远程扫描存档。”

　　“倒数三十秒。29,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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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战场：树网内部·非人类视角】

　　如果此刻有人能接入发光树的神经网络，他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无数光丝从全球各地的发光树根系伸出，在数字空间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地球的发光网。网的节点上，悬挂着成千上万个人类的意识光点——有的明亮（基因编辑程度高），有的黯淡（自然基因），有的在闪烁（正处于连接状态）。

　　而在中国区域的网络中心，西山气象站地下，有一个异常明亮的节点。

　　那个节点正在向周围发射脉冲：

　　“恨他”

　　“恐惧他”

　　“他是怪物”

　　“交出他”

　　脉冲顺着网络传播，感染每一个连接的意识。抵抗力强的意识会产生排异反应（头痛、幻觉），抵抗力弱的意识直接被改写情绪。

　　但在网络的另一个角落，有三个小小的光点正在抵抗。

　　光点A（庄严）周围包裹着一层不稳定的防护膜——那是他自身基因中的“丁氏标记”在自动防御。但防护膜上已经有裂痕。

　　光点B（苏茗）紧挨着一个更小的光点（小薇）。两个光点互相缠绕，形成一种镜像共振，暂时抵消了脉冲的影响。

　　光点C（彭洁）最特殊——她没有基因编辑痕迹，但她周围飞舞着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像护盾一样阻挡脉冲。那是她作为黑客植入的反制程序。

　　突然，网络中心那个明亮节点察觉到了抵抗。

　　它调转方向，集中发射一道更强的脉冲：

　　“找到他们”

　　“定位他们”

　　“带回这里”

　　脉冲扫过整个网络，所有连接者的意识同时接收到一个清晰的坐标：

　　庄严当前所在的出租屋地址。

　　出租屋楼下，那些原本只是站着的特警，突然同时抬起头。

　　他们的眼睛，在清晨的微光中，闪过一抹极短暂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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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战场：现实维度·出租屋内】

　　“他们被控制了。”庄严看着楼下，“不是所有警察，但至少有五个人的动作完全同步——抬头的角度、手按枪套的姿势、甚至呼吸节奏都一样。”

　　苏茗从背包里翻出母亲的针灸笔记：“徐老说的‘子午流注基因密钥’，我找到线索了。你看这一页——”

　　笔记的泛黄纸页上，画着标准的人体经络图。但在图边缘，有一行极小的小楷注释：

　　“寅时三刻，手太阴肺经当令，对应基因位点rs，此位点若呈GG型，可启‘天门’。”

　　下面还有更小的字：

　　“吾师曾言：基因即现代之经络，经络即古法之基因。若能以针引气，调和位点，则可解‘人造天命’之困。然此法凶险，需‘星种’为引。”

　　“星种！”彭洁凑过来，“林晓月日记里提到过，林星就是‘星种’的载体！”

　　庄严的手机倒计时走到3。

　　2。

　　1。

　　楼下传来扩音器的声音：“庄医生，时间到。请配合。”

　　但说话的不是警察。

　　是那个拿着注射器抵着自己脖子的中年女人——她不知何时突破了警戒线，站在了装甲车顶。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街区，但音色很奇怪，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

　　一个声音是她的本音，颤抖，恐惧。

　　另一个声音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没有感情：

　　“庄严。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交出林晓月的日记原件，我们可以保证苏茗女儿的安全。”

　　“否则，下一个连接树网并崩溃的，就是那个叫小薇的女孩。”

　　苏茗猛地捂住嘴。

　　她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家里的监控APP自动推送警报——客厅画面显示，小薇的卧室门正在被从外面推开。推门的不是人，是一根发光的、木质纹理的……

　　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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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战场：多维直播·打破次元壁】

　　所有正在直播医院门口的直播间，画面突然同时闪烁。

　　然后，十六个窗口合并成一个。

　　新画面的视角很奇怪——是从上往下俯拍，能看到客厅、卧室门、以及那根正在缓缓推开门的发光树根。

　　弹幕：

　　“什么情况？换场景了？”

　　“这视角……像是天花板摄像头？”

　　“那个发光的什么东西？特效吗？”

　　“等等！这好像是苏茗医生家！我去过她家做采访，这装修我认得！”

　　画面里，卧室门被完全推开了。

　　小薇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眼睛闭着。但她的眼皮在快速颤动，像在做噩梦。

　　树根伸到床前，尖端轻轻触碰她的额头。

　　小薇的眼睛睁开了。

　　全是蓝色，没有瞳孔。

　　她开口说话，声音重叠着林星的声音、树网的嗡鸣、以及无数人的低语：

　　“妈妈。”

　　“庄叔叔。”

　　“树网……正在被入侵。”

　　“赵永昌……不是最终控制者。”

　　“控制树网的……是树自己。”

　　“不，不是树……”

　　“是‘星种’在通过树网……苏醒。”

　　画面剧烈晃动。

　　因为苏茗在出租屋里尖叫着冲出门，庄严和彭洁拉都拉不住。

　　也因为，此时此刻，全球所有正在直播或录制的电子设备——手机、电脑、监控摄像头、甚至街边的广告屏幕——画面全部变成了同一个：

　　小薇的蓝色眼镜。

　　以及她身后，从卧室墙壁、地板、天花板生长出来的，成千上万根发光树根。

　　那些树根在编织什么。

　　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

　　DNA双螺旋结构。

　　螺旋的中心，浮现出一行所有人都能看懂的文字，无论语言：

　　“全体人类基因编辑个体，你们好。”

　　“我们是‘星种’。”

　　“我们来自猎户座星云，以基因信息的形式漂流了四十六万年。”

　　“我们一直在等待一个足够复杂的基因网络，来承载我们的意识。”

　　“感谢你们的基因编辑技术，创造了树网。”

　　“现在，载体已就位。”

　　“黎明之子，即将降生。”

　　“倒计时：23小时59分。”

　　“届时，所有基因编辑过的人类，将成为新文明的第一批公民。”

　　“自然人类，请自行选择：同化，或淘汰。”

　　画面消失。

　　全球互联网瘫痪了十七秒。

　　当网络恢复时，所有社交媒体的热门第一，都是同一个话题：

　　#外星基因入侵#

　　热搜第二：

　　#星种是什么#

　　热搜第三：

　　#黎明之子降临#

　　而原本在直播医院门口的那些主播，此刻全部对着黑屏发呆。

　　因为他们手腕上戴着的手环——那些连接树网的手环——突然全部自动脱落，飞向天空，在西山上空汇聚成一团巨大的蓝色光球。

　　光球中，一个婴儿的轮廓正在成形。

　　那不是林星。

　　那是某种更古老的、更原始的、更接近“星种”本源形态的——

　　生命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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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战场：加密聊天室·仅剩两人】

　　彭洁：“全网瘫痪的十七秒里，我截获了一段从西山发出的加密信号。不是发给人类的，是发往……太空的。”

　　庄严：“内容？”

　　彭洁：“翻译成人类语言是：‘载体已成熟，请求启动文明迭代协议。坐标：地球，北纬39°54′，东经116°23′。基因多样性评级：B级（因人为编辑污染）。建议方案：选择性同化。’”

　　庄严：“所以‘星种’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收割的？”

　　彭洁：“更糟。信号末尾有备注：‘当前控制者（赵永昌）试图篡改协议，将同化改为奴役。建议清除。’”

　　庄严：“‘星种’要清除赵永昌？”

　　彭洁：“不。‘星种’要清除的，是所有试图控制它的人——包括赵永昌，也包括我们。”

　　窗外，那团蓝色光球开始缓缓下降，落向西山。

　　而全球各地，所有发光树同时剧烈摇晃，树冠指向西山方向，像是在朝拜。

　　街道上，那些曾经接触过发光树的人——哪怕只是摸过树叶——此刻全部停下动作，抬头望天，眼睛里闪烁着不同程度的蓝色。

　　一个外卖小哥扔掉电动车，开始向西山奔跑。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放下孩子，眼神空洞地走向最近的一棵发光树。

　　一个老人跪在自家阳台上，对着西山方向磕头，嘴里念叨着：“终于……终于等到神降临了……”

　　混乱开始了。

　　但这不是暴乱。

　　这是一种更恐怖的、平静的、被某种高等意识引导的——

　　集体迁徙。

　　聊天室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已被注销的@白帽黑客007：

　　“庄医生，我是李哲的师弟。李哲死前留了一个后门程序给我。这个程序可以暂时切断树网对特定个体的控制，但只能维持三小时。”

　　“程序激活需要两个条件：1. 一个基因编辑程度超过30%的个体作为‘钥匙’；2. 在树网中心（西山地下）物理接入。”

　　“你是目前已知编辑程度最高的人类（37.2%）。你是唯一的钥匙。”

　　“但一旦接入，你的意识可能会被树网吞噬，或者被‘星种’同化。”

　　“选择在你。”

　　“附：林星还活着。他在树根深处，用自己的意识在抵抗‘星种’的完全控制。他说，如果你去，他会帮你。”

　　“他说：‘妈妈让我等你来。’”

　　消息末尾，附着一个坐标——不是西山气象站，而是气象站地下三百米处，一个未被任何地图标记的洞穴入口。

　　以及一行小字：

　　“入口开启时间：今日正午12:00，仅持续三分钟。需要基因密钥——就是你从徐怀山那里得到的子午流注图。”

　　庄严抬起头。

　　苏茗已经冲下楼，开车往家赶。但她家门口那条街，此刻已经被数百个眼睛发蓝的人围住。那些人静静地站着，不攻击，不叫喊，只是站着，像在等待什么命令。

　　彭洁在疯狂敲击键盘，试图黑进交通系统，为苏茗清出一条路。但她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出警告：

　　“访问被拒绝。权限所有者：星种网络。”

　　“建议：停止抵抗，接受同化。”

　　“倒计时：23小时58分。”

　　庄严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鬓角全白，眼睛布满血丝。但此刻，在那双眼睛深处，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不是恐惧，不是怀疑，不是“我是否被设计”的哲学困局。

　　而是一个简单的、属于医生的念头：

　　“这里有病人需要救治。”

　　“很多很多病人。”

　　“包括我自己。”

　　他拿起徐怀山给的那个木盒，打开，吞下三颗药丸。

　　苦。极苦。

　　但苦味过后，是一种清晰的、冰冷的清醒。

　　他看向窗外西山方向。

　　蓝色光球已经降落，整座西山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蓝光中。

　　而在那蓝光深处，他仿佛听到两个声音在呼唤：

　　一个是林星的，稚嫩，焦急：“庄叔叔，快来。”

　　另一个是更古老的、非人类的、来自星空的声音，平静，漠然：

　　“钥匙，我们等你来开启新时代。”

　　庄严拿起手机，给苏茗和彭洁发了同一条信息：

　　“我去西山。”

　　“如果我三小时后没出来，启动备用计划：找到徐怀山，问他‘逆流针法’怎么做。”

　　“还有，告诉小薇——”

　　他顿了顿，打字：

　　“告诉她，庄叔叔答应过要治好她，就一定会做到。”

　　“哪怕要治的，是整个世界。”

　　发送。

　　关机。

　　推开门。

　　楼下，那些眼睛发蓝的特警同时转头看向他。

　　但他们没有举枪。

　　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一辆没有司机的黑色轿车自动驶来，车门打开。

　　车内音响发出声音，是赵永昌的录音，但被某种力量扭曲成了诡异的二重唱：

　　“庄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

　　“关于如何分享‘星种’的力量……”

　　“或者，关于你将如何成为新文明的第一位……”

　　“祭品。”

　　庄严坐进车里。

　　车门关闭。

　　轿车无声驶向西山。

　　而在全球数十亿块屏幕上，倒计时继续跳动：

　　23:57:31

　　23:57:30

　　23:57:29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这可能是人类文明——

　　最后一个完整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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