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世界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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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协议签署的墨迹尚未干透。

  世界已经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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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一:纽约时代广场·东部时间凌晨5:17】

  巨型屏幕墙突然中断所有商业广告。

  黑色背景上,缓缓浮现双螺旋结构的光影——不是标准的沃森-克里克模型,而是某种更复杂、更有机的形态,螺旋中缠绕着树木的根系与神经的突触。下方滚动着十三种语言的文字:

  “《血缘和解协议》已于北京时间今日15:00正式签署。人类文明正式承认基因多样性为法定权利,嵌合体生命享有完全人格。新纪元开启。”

  广场上零星的夜归人停下脚步。

  一位提着公文包的华尔街交易员仰头看了三秒,嗤笑一声:“又他妈是政治作秀。”他低头继续查看手机上的期货数据。

  但他没注意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远处,一个裹着破毯子的流浪汉突然跪倒在地,开始嚎啕大哭。没有人知道,他三年前因为基因检测显示有精神分裂症高风险而被公司解雇,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他对着屏幕伸出脏污的手,用没人能听清的语言呢喃:“太晚了……太晚了……”

  广场角落的警察对讲机里传来指令:“注意维持秩序,可能有极端组织趁机——”

  话音未落。

  第一枚燃烧瓶从侧街飞出,砸在屏幕下方的墙壁上,火焰腾起。

  “基因污染者去死!”嘶吼声淹没在警笛的尖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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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二:伦敦BBC演播室·格林尼治时间上午10:30】

  演播室的灯光冷得像手术台。

  三位嘉宾呈三角对坐,空气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电火花。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危险的投降。”前皇家科学院院长、现保守党议员查尔斯爵士,用拐杖敲击地板,“我们向科学怪人低头,向违背自然规律的生命形式授予人权!下一步是什么?给克隆羊多莉追授爵位?”

  他对面的年轻女科学家,身着印有发光树图案的T恤,冷笑:“查尔斯爵士,您1953年出生时,DNA结构刚刚被发现。您一生都活在‘自然规律’不断被重写的时代,却假装规律是石碑上刻死的。”

  中间的主持人试图插话,但查尔斯爵士已经站起:“这是伦理的深渊!协议一旦实施,我们将无法定义什么是人!你的宠物狗如果被嵌入了人类神经元,它该有投票权吗?嗯?”

  “典型的滑坡谬误。”女科学家也站了起来,“协议的核心是承认已存在的、有意识的嵌合体生命的人权,不是鼓励制造新怪物。您恐惧的,不过是人类不再是地球上唯一拥有复杂意识的物种这一事实。”

  “你们这些进步主义者——”

  “你们这些守墓人——”

  直播信号突然切入现场画面:伦敦海德公园,数百人围着一棵三天前刚刚破土的发光树苗静坐。树苗仅半米高,却在白昼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人们手拉手,有人轻声哼唱古老的民谣。

  镜头推近,树苗的荧光脉动,竟隐约与歌声的节奏同步。

  演播室里突然安静了。

  查尔斯爵士看着屏幕,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下。他老了,老到能听出那首民谣是他母亲在他儿时哼唱过的调子。

  “上帝啊,”他喃喃道,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攻击性,“我们究竟打开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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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三:内罗毕贫民窟边缘·东非时间下午1:45】

  烈日炙烤着铁皮屋顶。

  玛利亚蹲在干裂的土地上,用手掌抚摸着一株刚刚从垃圾堆旁钻出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幼苗。她十岁的儿子卡鲁索跪在旁边,睁大眼睛。

  “妈妈,它就是收音机里说的‘圣树’吗?”

  “也许是,孩子。”玛利亚的声音很轻。她患有遗传性镰状细胞贫血,丈夫因此离开,她靠捡垃圾养活儿子。今早,这棵发光的幼苗毫无征兆地从她经常呕吐的地方长出来——那里浸透了她带血的唾液。

  更奇怪的是,从早上触碰这棵树苗开始,她骨头里那种熟悉的、碾碎般的疼痛,减轻了。

  不远处,几个邻居聚在一起,指着树苗窃窃私语,眼神里有好奇,也有恐惧。一个老妇人划着十字,低声说:“这是恶魔的植物……”

  卡鲁索突然站起来,张开瘦小的手臂,挡在树苗和邻居之间:“它不是恶魔!它让妈妈不疼了!”

  玛利亚拉回儿子,准备像往常一样道歉、退缩。

  但就在这时,那棵幼苗的蓝光突然明亮了一瞬,一道温暖的光晕扩散开来,轻柔地拂过玛利亚和卡鲁索,也拂过那几个窃窃私语的邻居。

  老妇人突然停下划十字的动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一块多年不愈的湿疹,此刻正传来清凉舒爽的感觉。

  长时间的沉默。

  老妇人慢慢走上前,犹豫了一下,也蹲下来,将颤抖的手贴近树苗的光晕。一滴浑浊的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

  没有言语。但一种无声的、基于最朴素生存需求的理解,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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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四:北京某高校宿舍·北京时间深夜23:11】

  电脑屏幕的光映亮四个年轻的脸。

  协议签署的全程录像已经被播放了第七遍。宿舍里堆着空泡面盒和红牛罐。

  “所以,庄严医生最后签字时手抖的那一下,是故意的还是真紧张?”上铺的哲学系学生指着定格画面。

  “肯定是故意的。”临床医学专业的室友斩钉截铁,“那是心理战术,向外界展示这个决定的分量。你看他之后握笔多稳。”

  “我觉得是真抖。”第三个学社会学的女生托着腮,“你们看他的微表情,颧肌轻微抽动,那是抑制巨大情绪反应的标志。他背负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重。”

  一直没说话的第四个学生,生物工程系的,突然开口:“你们都在分析人。没人分析那份协议附录三里的技术附件吗?”

  他把屏幕切换到一份密密麻麻的基因序列比对图。

  “这里,第47页,关于‘发光树木共生基因片段共享机制’的暂行条例。”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发颤,“它实际上建立了一个基于生物场共振的、非中心化的信息交换协议雏形!这他妈根本不是法律文件,这是一个……一个生物操作系统的开源许可证!”

  其他三人安静下来,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哲学系学生缓缓说,“协议签署,不只是社会事件,更是一个……技术奇点事件?”

  生物工程学生重重靠回椅子,盯着天花板:“人类刚刚给自己安装了一个未知的、活体的‘操作系统更新’。没人知道更新完会怎样。”

  宿舍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电脑风扇嗡嗡作响。

  窗外,遥远的城市天际线,隐约可见几处新的、柔和的荧光点缀在楼宇之间,像大地生长出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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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五:梵蒂冈·罗马时间傍晚18:00】

  西斯廷教堂紧闭的大门内,烛火摇曳。

  红衣主教团紧急会议已持续六小时。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穹顶画在昏暗光线中俯瞰众生,上帝的手指即将触及亚当的手指。

  “教会必须明确立场!”一位保守派枢机声音激动,“承认非自然孕育的生命具有灵魂,这动摇的是创世论根基!”

  “但教宗方济各曾说,科学与信仰不应对立。”另一位年迈的枢机缓缓道,“如果这些生命能爱,能痛苦,能寻求神,我们凭什么说他们没有神的印记?”

  “因为它们是人造的!是实验室的产物!”

  “我们都是‘被造物’。区别只是,它们经由人手,我们经由神手。但手,不都是传递意志的工具吗?”

  争论在圆形大厅里回荡。

  突然,所有争论停了下来。

  一位一直沉默的、来自非洲的枢机站起身。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一段视频:正是内罗毕贫民窟,玛利亚、卡鲁索、老妇人和发光树苗的画面。树苗的蓝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简陋的背景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神圣的宁静。

  非洲枢机没有说话,只是把平板放在长桌中央。

  所有人看着那段无声的视频。

  良久,最年长的枢机轻声用拉丁语念诵:“Spiritus ubi vult spirat.”(风随着意思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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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六:网络深处·无时区】

  暗网的一个加密论坛,在线人数创历史新高。

  标题:“协议签署——是解放,还是更大的牢笼?”

  用户【基因幽灵】:“所有公开版本协议都删除了关键一点:第22条附注,‘签约方同意,发光树木网络的生物数据流,在极端情况下,可由国际伦理委员会授权进行临时性干预’。什么是极端情况?谁定义?临时性干预是多长?这他妈是给全球嵌合体装上了后门!”

  用户【外科医生的刀】:“但协议也明确,任何干预需经独立的公民陪审团审议。透明度是历史上最高的。”

  用户【旧时代的鬼】:“最高?庄严、苏茗、彭洁……这些名字现在成了英雄。但你们忘了,庄严曾用过实验体组织,苏茗的记忆可能被编辑过,彭洁沉默了几十年!英雄的底座是谎言,这协议能干净?”

  用户【林晓月未亡】:“(此用户IP地址经过多重跳转)晓月姐死了,她的孩子成了‘象征’。没有人问那个孩子愿不愿意当象征!协议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符号!”

  用户【根系观察者】:“实时数据监测显示,全球发光树木网络在协议签署后的三小时内,共振频率提升了47%。它们在‘收听’。它们在‘理解’。它们在……‘生长’。”

  论坛突然安静了几秒。

  用户【最后的理想主义者】:“也许,我们争论对错已经没意义了。树已经长出来了,嵌合体已经存在了,协议已经签了。就像火被发明后,我们不能再回去讨论该不该用火,只能讨论怎么不被火烧死,以及……怎么用火做饭。”

  这句话之后,长达十五分钟,没有新回复。

  只有论坛页面顶端的在线人数数字,依然在跳动、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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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七:上海·庄严的临时住所·凌晨2:30】

  庄严无法入睡。

  他站在阳台,看着城市。几处新的光点正在暗夜里生长——那是市民自发移植或自然萌发的发光树苗,市政部门刚刚发布指导意见,要求“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予以保护观察”。

  手机不断震动。祝贺的、质疑的、请求采访的、威胁的。他通通没接。

  门铃响了。

  这么晚。他皱眉,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出去——是苏茗。她穿着简单的针织衫,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眼圈发红,但眼神是清亮的。

  庄严打开门。

  “我猜你没吃晚饭。”苏茗把保温桶递过来,“我煮了粥。我也睡不着。”

  两人在狭小的客厅坐下。粥是简单的白粥,但熬得绵软。庄严沉默地吃着,苏茗就坐在对面看着他。

  “全世界都在吵。”苏茗轻声说,“赞美我们,诅咒我们,分析我们,消费我们。”

  “嗯。”

  “我女儿今天在学校被记者围堵。她问我:‘妈妈,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苏茗的声音哽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庄严放下勺子。

  “我们没有答案,苏茗。”他的声音疲惫到极致,却也清醒到极致,“我们只是……在废墟上,尽量搭了一个不至于马上倒塌的棚子。挡不了所有的风雨,但至少让最弱的人有个地方避一避。”

  “然后呢?”

  “然后,活下去。看明天太阳升起时,这个棚子还在不在。看那些树,会不会长得比棚子更高。”

  窗外,远处一株新生的发光树苗,似乎感应到什么,朝着这个方向,极其微弱地脉动了一下。

  像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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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八:全球·黎明前夕】

  东京涩谷,一群年轻人将协议条文改编成说唱音乐,在巨大的发光树投影下彻夜狂欢,警察手拉手维持秩序,脸上带着困惑的宽容。

  里约热内卢贫民窟,毒贩和社区牧师罕见地坐在一起,看着山坡上一夜之间长出的十几株发光幼苗,讨论它们是否会影响“生意”和“信仰”。

  莫斯科红场,克格勃档案馆深夜调阅所有与“李卫国”名字相关的绝密档案,发现其中三分之二已在二十年前被神秘销毁。

  耶路撒冷,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的学者首次举行三方闭门会议,议题是:“《圣经》《古兰经》《塔纳赫》中,是否存在对‘非亚当血脉之智慧生命’的阐释可能?”

  国际空间站,宇航员通过舷窗,在非洲大陆某处,观测到一片原本黑暗的区域,正泛起一片不寻常的、绵延数十公里的微弱辉光——那是正在成型的发光树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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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了。

  庄严喝完最后一口粥,苏茗收拾碗筷。两人没有再多说话。

  有些重量,需要独自承担。有些陪伴,无需言语。

  庄严走到电脑前,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彭洁傍晚发来的一份名单——所有在基因围城事件中,直接或间接逝去的生命姓名、年龄、以及(如果已知的话)他们最后的故事。

  长长的名单,滚动下去仿佛没有尽头。

  庄严将这份名单打印出来,厚厚一叠。他拿起笔,在第一页顶端,缓慢而郑重地写下:

  “《血缘和解协议》签署日。我们携带着你们的所有故事,踏入未知的黎明。愿这微光,不负逝者,不惧来者。”

  笔尖停顿。

  他加上最后一句:

  “生命自有其编码,而解码的钥匙,从来不在任何神、任何人、任何协议手中。钥匙,只在继续活下去、继续去爱的勇气里。”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全球所有发光树木,在这一刻,同步焕发出一天中最明亮、最柔和的光辉。

  那不是庆祝。

  那更像是一种,庄严的凝视。

  凝视着这个刚刚签下了一份脆弱协议,依然充满争吵、暴力、恐惧、偏见,但也同样充满试探性的温柔、绝境中的团结、以及对未知保持一丝好奇的……人类种族。

  光在增强。

  协议签署后的第一个黎明,到来了。

  世界没有一夜变好。

  但世界,确实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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