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幽冥密谋

　　就在郑俊书于槐荫巷小院中处理尸体、融合《千音》、开始揣摩新功法奥秘的这个后半夜，宵夜城南城那片混乱区域，那间已失去看守者、显得愈发破败死寂的瓦房前，数道如同融入夜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再次汇聚。

　　七人。正是之前离去的、那七名身着宽大黑斗篷的诡异黑衣人。

　　他们如同归巢的夜枭，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不同方向，以近乎滑翔般的姿态，轻盈地落入死胡同，停留在瓦房前的空地上。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有夜风偶尔拂过破烂屋檐的呜咽，和远处隐约的野狗吠叫。

　　领头的高大黑衣人——他的铁面具在稀薄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立刻有两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闪到瓦房门前和窗边，侧耳倾听，并伸出戴着黑色皮套的手指，在门缝和破损的窗棂边缘极其细微地探查、感应。

　　片刻后，两人回到领头者身前，微微摇头。

　　领头者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转向旁边一个身材略显矮小、但气息更加阴冷粘稠的黑衣人，低声用某种古怪的、音节短促扭曲的语言问了句什么。那矮小黑衣人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下，对着地面和瓦房方向，闭目凝神。只见他掌心皮肤下，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细小蚯蚓般的纹路浮现、蠕动，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带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微弱气息。

　　大约过了五息，矮小黑衣人收回手，掌心异状消失。他凑近领头者耳边，用同样古怪的语言快速说了几句，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领头者听完，沉默了片刻。虽然戴着面具，但周围的黑衣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终于动了，迈步走向虚掩的木门（郑俊书撞破窗棂后并未特意关门，虚掩状态保持了原样）。他没有推门，只是站在门前，面具上那两个孔洞后的眼睛，冷冷地扫视着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破碎的窗板、翻倒的破椅、地面上不自然的刮擦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极淡的、混合了化尸药粉、生石灰和某种麻痹毒剂的古怪气味。

　　他走进屋内，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桌面（“冥灯”和铁盒已被带走），又看了看墙角原本堆放麻袋、此刻已空空如也的位置。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那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颜色略深的泥土区域——那是郑俊书处理老头化尸残渍的地方。

　　领头的黑衣人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面具前嗅了嗅。随即，他猛地将泥土甩开，站起身，身上那股冰冷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有人来过。”他开口了，声音透过铁面具，显得沉闷而嘶哑，用的是本地的官话，但语调古怪，带着一种非母语者的生硬感，“看守死了，东西被拿走了。清理得很专业，但时间不长，气息还未完全散尽。”

　　其余六名黑衣人闻言，身上散发的气息也瞬间变得危险起来。虽然依旧沉默，但那种冰冷的杀意和扭曲的躁动感，开始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

　　“是官府？还是其他‘道’上的？”一个嗓音尖锐、如同铁片摩擦的黑衣人出声问道，语气中充满怀疑与暴戾。

　　领头者缓缓摇头，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破碎的窗棂边缘和屋内几处细微的痕迹：“不像是官府的风格，他们若发现此处，绝不会如此安静，更不会只带走东西。至于其他‘道’……”他顿了顿，“最近没听说有谁把手伸到这里。而且，此人手段利落，用毒，善潜行，目的明确，直指核心物品……倒像是个独行的‘猎人’。”

　　“难道是那个在‘暗渠’买走残页的家伙？”另一个声音较为低沉的黑衣人猜测道，“老头说过，有人对那页纸感兴趣，还问了废宅的事。”

　　领头者眼神一凝：“很有可能。我们大意了，没想到一只小虫子，竟有胆子摸到这里，还能得手。”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与冰冷的杀意，“查！立刻动用我们在城中的所有眼线，查最近所有在‘暗渠’出现过的、对旧纸古籍感兴趣的陌生人！尤其是买过老头东西的！”

　　“是！”两名黑衣人躬身领命，随即身形一晃，如同两道黑烟般掠出瓦房，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还剩五人。气氛依旧压抑。

　　那个矮小的黑衣人再次开口，嘶嘶的声音带着一种急迫：“看守死了事小，但‘冥灯’和‘祭坛方位图’（指铁盒内物品）丢失，会影响明晚的‘血饲’！尤其是‘冥灯’，没有它引导‘冥气’，安抚祭品躁动的精血，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视！”

　　领头者沉默。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明晚的行动，是“幽冥道”在此地筹划了数月的重要一环，旨在以特定命格之人的血肉魂魄为引，配合古老祭坛的力量，尝试沟通“永夜冥主”，接引一缕“圣使”的意志降临，为他们这批在此地活动的“幽冥行者”进行“恩赐”，以突破当前瓶颈，并获得更深层的力量与知识。

　　“圣使”的意志降临需要稳定的通道和纯净的“血食”能量。“冥灯”是稳定通道、安抚能量躁动的关键器物之一，而那张“祭坛方位图”则标注了黑水沼泽深处那座古祭坛最精准的激活节点和部分防护陷阱的规避方法。

　　“临时寻找替代品或更改方案，时间不够，风险也太大。”领头者缓缓说道，声音中透出一股决断，“计划不变！明晚照常进行！缺少‘冥灯’，就用备用方案——以三倍‘冥香’燃烧，配合我们七人以精血共同布下‘幽冥镇灵阵’，强行稳定通道！至于祭坛方位，我大致记得核心区域，小心一些，应该能避开主要陷阱。只是……效果可能会减弱三成，且我们自身的消耗会更大。”

　　其余黑衣人闻言，沉默了片刻，显然对备用方案的风险和代价有所顾虑。但领头者的权威似乎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站在最边缘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衣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这声音极其怪异，非男非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沙哑，仿佛两块粗糙的磨石在相互摩擦，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甲壳下爬行、低语，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桀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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