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阴毒

　　弄潮帮的报复，比郑俊书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阴损。

　　并非预想中的当街挑衅或武馆踢馆，那太过直接，也容易落人口实。刘香主那等人，吃了明亏，更擅长在阴影里吐信子。

　　几日来风平浪静，郑俊书照常往返于窝棚、拳馆与回春堂之间，潜心巩固石皮境修为，对《石源功初解》的掌握度也缓慢提升至了3%。他甚至开始尝试利用那块蕴藏清凉能量的奇异石头辅助修炼，发现其确实能宁心静气，微弱滋养精神，让他在引气淬体时能更加专注。

　　然而，一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不去。他强化后的感知能捕捉到那视线，冰冷、怨毒，来自街角阴影，来自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来自集市上某个看似无意撞到他的路人。

　　他知道，这是弄潮帮的眼线。他们在观察，在等待，像潜伏在浑浊江水下的鳄鱼，寻找着最适合下口的时机。

　　这一日，他从撼山拳馆修炼归来，天色已近黄昏。路过寨子中区一家颇有名气的“老张肉铺”时，闻到里面传来刚出炉的、混合着香料气息的烤肉香味。他近日修炼消耗颇大，寻常的粗饼和干肉已有些跟不上气血的补充，便想着买些热食改善一下。

　　肉铺生意不错，几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郑俊书排队等候，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四周，并未发现异常。轮到他的，他要了两斤烤得焦香的肋排，用大片干净的树叶包好。

　　付过肉干，他拿起还烫手的肉排，正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斜刺里，一个端着大半盆血水、似乎正要拿去后面倾倒的伙计，脚下“恰好”一滑，整个人惊呼着向前扑倒，手中那盆腥臭的血水，不偏不倚，朝着郑俊书劈头盖脸地泼来！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换做常人，绝难躲开！

　　郑俊书瞳孔一缩，石皮境武者的反应远超常人，脚下步伐本能地一错，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滑开半步，那盆血水擦着他的衣角泼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污秽。

　　“对不住！对不住！客官您没事吧？”那伙计慌忙爬起，连声道歉，脸上满是惶恐。

　　周围的人也纷纷看来，有人责备伙计毛手毛脚，有人同情地看向郑俊书。

　　郑俊书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扫过那伙计的脸，以及地上那滩散发着腥气的血水。他强大的感知告诉他，这并非意外！那伙计滑倒的时机、角度，都太过“精准”！而且，在那泼洒的血水气息掩盖下，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寒特性的异样气味！

　　毒？！

　　不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那太明显。而是一种更隐蔽、更阴损的东西，混杂在浓烈的血腥气中，难以察觉！目标甚至可能不是让他立刻中毒，而是……

　　他立刻屏住呼吸，同时运转《石源功》，气血在体内加速流转，皮肤表面那层极淡的古铜色光泽微微一闪，将可能沾染到皮肤上的细微毒质隔绝、震开。

　　他不动声色，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对那还在道歉的伙计冷冷道：“下次小心点。”

　　说完，他拿着那包烤肉排，快步离开了肉铺。直到走出很远，确认无人跟踪，他才在一个僻静角落停下。

　　他仔细检查手中的肉排，又运转功法感知周身。肉排似乎没有问题，对方的目标似乎是通过那盆“加料”的血水进行沾染或气息标记？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窝棚，而是绕路去了回春堂。

　　林仲景正准备关门，见他神色凝重地进来，有些意外：“郑爷，您这是？”

　　“林老，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个。”郑俊书将手中的烤肉排放在柜台上，又将刚才在肉铺门口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那丝异常的阴寒气息。

　　林仲景闻言，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先是仔细检查了肉排，又取出一套银针、玉碟等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郑俊书衣角可能沾染的污渍，进行检测。

　　片刻后，林仲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是‘蚀筋散’！混入了‘引魂香’的粉末！”

　　“蚀筋散？引魂香？”

　　“蚀筋散，并非致命毒药，但极其阴毒！它无色无味，可通过皮肤接触或呼吸微量吸入，潜伏体内，会慢慢侵蚀武者筋脉，使其逐渐失去韧性，变得脆弱易断！初期毫无症状，一旦与人动手，气血激荡之下，筋脉便可能突然崩断，修为尽废！”林仲景声音带着后怕，“而引魂香，则是一种追踪用的奇物，气息极其隐晦却持久，能附着在身衣物、皮肤之上，经久不散，方便下毒之人后续追踪定位！”

　　郑俊书听得脊背发凉！好阴毒的手段！若非他感知敏锐，及时避开并运转功法防护，一旦让那蚀筋散沾染上身，日后与人交手，关键时刻筋脉寸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那引魂香，更是为了确保他能被持续监控，或许还有后续的杀招！

　　“他们这是要废了我，而且不想留下直接动手的证据！”郑俊书眼中寒光闪烁。弄潮帮，果然是一群睚眦必报、行事不择手段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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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爷，您必须立刻清除身上的引魂香气息，并服用解毒丹药，化解可能已吸入的微量蚀筋散！”林仲景急忙从药柜里取出几种药材，快速配制起来。

　　郑俊书却摆了摆手：“林老，解毒丹药给我备着。至于引魂香……先留着。”

　　“留着？”林仲景愕然。

　　“嗯。”郑俊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们想追踪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准确’的位置。”

　　他将自己的计划低声告知林仲景。林仲景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向郑俊书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敬畏。此子不仅天赋惊人，心思也如此缜密狠辣！

　　“老朽明白了！这就去准备！”林仲景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

　　是夜，郑俊书没有回自己的窝棚，而是在林仲景的安排下，住进了回春堂后院一间僻静的客房。他服下林仲景配制的解毒丹药，运功化开药力，仔细检查周身筋脉，确认并无大碍。

　　同时，他让林仲景找来一件他平日穿过的旧衣服，沾染上浓郁的引魂香气息，然后由一名可靠的学徒，趁着夜色，将那件衣服丢弃在了寨子边缘、一片流民与野兽混杂的混乱区域。

　　做完这一切，郑俊书盘膝坐在客房中，眼神幽冷如深潭。

　　阴毒？追踪？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会循着那“诱饵”的气息，踏入他精心准备的反击陷阱。

　　狩猎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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