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养伤的日子

　　切尔西富勒姆区的私人公寓里，厚重的遮光窗帘把正午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喷出水雾的细微声响，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红花油和消肿喷雾的刺鼻味道。

　　林渊是被疼醒的。

　　那种疼不是赛场上肾上腺素飙升时的锐痛，而是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酸胀。右腿腹股沟的位置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块滚烫的烙铁，每一次呼吸牵动腹肌，都会连带着那里抽搐一下。

　　他下意识地想翻个身，结果刚一动，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如果不想要这条腿了，你可以继续动。”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传来。

　　林渊费力地扭过头。

　　安娜·卡瓦略正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医学期刊，膝盖上盖着一条毯子。她的眼圈有些发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安稳，但这会儿盯着林渊的眼神里，怒气值显然比困意要高得多。

　　“几点了？”林渊的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

　　“下午两点。”安娜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恭喜你，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你的身体机制强制让你关机了，否则你的神经系统大概会先崩溃。”

　　她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检查了一下缠在林渊大腿根部的固定支架和绷带。动作很轻，专业得无可挑剔，但嘴上却没饶人：

　　“二级撕裂，伴随大面积皮下出血。我在给你的伤处做冷敷的时候，看着那片淤青，简直像是在看一块放坏了的生牛排。”

　　林渊扯了扯嘴角，想笑，但面部肌肉僵硬得厉害。

　　“奖杯呢？”他问。

　　安娜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房间角落的落地柜。

　　那座有着三个把手的联赛杯奖杯，正静静地立在那里。虽然被擦拭过，但底座上依然能看到几处磕碰的痕迹——那是昨天在大巴车上疯狂庆祝时留下的“战损”。

　　看到那东西还在，林渊心里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他重新躺回枕头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值得吗？”安娜突然问了一句。这问题她昨天问过，今天又问了一遍。

　　“安娜，我是个职业球员。”林渊闭上眼睛，感受着伤处传来的阵阵搏动，“那是决赛。只要没死在场上，就不算输。”

　　“是啊，职业球员。”安娜冷哼一声，转身去旁边的推车上拿药，“帕科医生说了，按照正常恢复流程，你至少要躺六周。这还是乐观估计。如果感染或者恢复不好，三个月也有可能。”

　　六周。

　　林渊猛地睁开眼。

　　六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要错过欧冠八强赛的两回合，错过英超争冠的关键冲刺期。对于正处于上升期的切尔西来说，这跟判了死刑没区别。

　　“不行。”林渊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我最多躺两周。”

　　“你可以试试。”安娜没有拦他，只是双手抱胸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只要你现在能下床走到门口，我就不管你了。但如果你摔倒了，我会把你绑在床上，然后给穆里尼奥打电话，让他死心。”

　　林渊咬着牙，试图控制右腿发力。

　　但他绝望地发现，那条曾经能踢出时速150公里重炮的腿，现在软得像根面条，根本不听使唤。哪怕只是轻微的挪动，都会引发一阵钻心的痉挛。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无力地摔回枕头里。

　　安娜看着他挫败的样子，眼神里的怒气终于软化了一些。她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拿起药膏。

　　“别逞强了。你是人，不是机器。”她的手指轻轻按揉着林渊大腿周围紧绷的肌肉群，“好好养着吧。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林渊没有说话。

　　他在心里默默唤醒了系统。

　　那个淡蓝色的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宿主状态：重伤（恢复中）。】

　　【当前恢复速度： 10%（基础体质加成）。】

　　【可用道具：深层组织修复液（生物型）x 1。】

　　【说明：来自高维度的生物科技提取物，能加速肌纤维重组与细胞再生，缩短70%的恢复周期。副作用：使用过程伴随极度瘙痒与灼热感。】

　　这是他昨晚用夺冠奖励的恶名值兑换的保命底牌。

　　“使用。”林渊在意识里下达指令。

　　一股奇异的热流瞬间从心脏位置泵出，顺着血管直冲右腿伤处。那种感觉很怪异，就像是有无数只微小的蚂蚁正在伤口内部啃噬、缝合。

　　林渊的眉头瞬间皱紧，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安娜感觉到了手下肌肉的颤抖，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连忙停手：“怎么了？很疼？”

　　“没事……”林渊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颤，“继续按。别停。”

　　痒。钻心的痒。比疼还要难受一百倍。

　　但这说明，他在恢复。

　　……

　　养伤的日子是枯燥的，但这并不代表世界会因此安静下来。

　　林渊躺在床上的这几天，外面的舆论场已经炸开了锅。

　　那是关于“英雄”与“归属”的争论。

　　自从“李建国案”曝光后，国内足协虽然经历了一波大清洗，但新上任的班子显然不想放过林渊这个巨大的流量金矿。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档国内的体育访谈节目。安娜虽然听不懂中文，但她能看懂画面上林渊的照片被放在正中央，几个嘉宾正唾沫横飞地讨论着什么。

　　林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看着国内社交媒体上的热搜。

　　#足协拟邀请林渊回国观赛#

　　#新任足协主席：林渊永远是中华儿女#

　　#专家建议：应特批林渊双重国籍#

　　看着这些标题，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就在昨天，门德斯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国内某知名运动品牌想签他，开出的价码是每年一个亿人民币，条件是他在公开场合要多说中文，多提“祖国培养”。

　　“祖国培养？”

　　林渊看着窗外伦敦灰暗的天空，想起了那个把自己赶出集训基地的雨夜，想起了那些指着鼻子骂他是“害群之马”的官员嘴脸。

　　那时候没人提“血浓于水”，那时候他是垃圾，是必须要被清理的毒瘤。

　　现在他是刚加冕的联赛冠军，是整个英超都在热议的“现象级中场”，这帮人就又凑上来了，腆着脸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把电视关了吧。”林渊对正在收拾屋子的安娜说道，“太吵了。”

　　“他们在夸你吗？”安娜好奇地问。

　　“不。”林渊随手划掉新闻页面，“他们在试图把我的血抽出来，涂在他们的脸上装体面。”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不是门德斯，也不是穆里尼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来自沙特的号码。

　　林渊挑了挑眉，接通了视频通话。

　　屏幕里出现了那张熟悉的、略显沧桑但依然精神矍铄的脸。C罗刚结束训练，脖子上挂着毛巾，背景是利雅得胜利金碧辉煌的更衣室。

　　“嘿，瘸子。”

　　C罗一开口就是那标志性的调侃，“听说你在温布利被人抬下去了？怎么，还没死呢？”

　　“托你的福，还剩口气。”林渊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不用去沙漠里挖石油吗？”

　　C罗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我看新闻了。那一脚，很漂亮。”C罗收起笑容，认真地比划了一下，“虽然比我的巅峰期差那么一点点，但在现在的年轻人里，算是不错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林渊撇了撇嘴。

　　“说正经的。”C罗凑近镜头，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你的伤怎么样？欧洲杯还有三个月。马丁内斯昨天给我打电话，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问我你能不能赶上。”

　　“死不了。”林渊看了一眼自己缠满绷带的腿，“医生说六周，但我打算两周后复出。”

　　“两周？”C罗皱起眉头，“别乱来，林。那是腹股沟，是中场的发动机。如果没养好就上场，你会变成玻璃人的。”

　　“切尔西等不了六周。”林渊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也等不了。”

　　C罗沉默了几秒，似乎在从林渊的眼神里读出某种决心。

　　“你真的很像我。”

　　C罗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当年我在世界杯前受伤，医生也让我休息。但我没听。因为我知道，有些机会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

　　“林，今年的欧洲杯……”

　　C罗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是英雄迟暮的无奈，也是孤注一掷的渴望。

　　“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知道。”林渊打断了他，“所以我必须尽快好起来。没有我，佩佩那把老骨头会被姆巴佩拆散架的。”

　　C罗笑了，这次笑得有些释然。

　　“那就好。好好养伤。我在德国等你。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放心吧。”林渊看着屏幕里的传奇，“到时候你只管进球，剩下的交给我。”

　　视频挂断。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渊把手机扔在一边，感觉体内的修复液正在发挥作用，那股钻心的痒意再次袭来。

　　他咬着牙，看向窗外。

　　国内的喧嚣也好，切尔西的困境也罢，甚至是C罗的嘱托。

　　所有的一切都在推着他往前走。

　　他不能停下。

　　暴君的王座是用铁与血铸就的，一旦停下，就会生锈。

　　“安娜。”

　　林渊突然喊了一声。

　　正在厨房准备营养餐的安娜探出头来：“怎么了？又疼了？”

　　“不。”

　　林渊看着自己的右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帮我把那套康复训练的器材搬到卧室来。”

　　“你疯了？！”安娜拿着汤勺冲了出来，“医生让你静养！”

　　“静养救不了切尔西。”林渊撑着床沿，试图坐直身体，“我也没时间躺在床上当废人。”

　　“我要加练。”

　　安娜看着那个一脸倔强、明明疼得额头冒汗却死不松口的男人，气得把汤勺摔在桌子上。

　　但几秒钟后，她还是红着眼眶，转身去搬器材了。

　　因为她知道，这就是林渊。

　　一个为了赢，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

　　而正是这个疯子，在一个月后的那个夜晚，拖着一条伤腿，把整个欧洲都踩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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