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漏网

　　“30分钟准备，立刻抓人！”

　　窗外，天色蒙蒙亮，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有停，整个王家庄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灰蒙蒙之中。

　　从县局调来的精干民警已经秘密抵达村外待命，抓捕计划周密：兵分两路，一路直扑陈飞在陈家庄的家，另一路封锁村委会和可能藏匿的地点，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陈飞能在陈家庄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早已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和眼线网。

　　就在工作组紧张部署的同时，王家庄村委会里，一个值夜班的心腹，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用另一部不常用的手机，手指哆嗦着发出了一条极其简短的短信：“风紧，快走！”

　　陈飞昨晚一夜没合眼，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办公室里转磨磨，烟抽了一盒又一盒，地上全是烟头。

　　恐惧和绝望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天快亮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了，刚瘫在沙发上有点迷糊，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特殊的震动频率让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颤抖着手抓过手机，划开屏幕，那条只有四个字的短信，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亮了他脑海中最深的恐惧！

　　“风紧，快走！”

　　简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爆炸性的信息！工作组要动手了！就在现在！

　　“嗡”的一声，陈飞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他猛地跳起来，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惊恐地向外窥视。

　　雨幕之中，村庄似乎还沉浸在黎明前的寂静里，但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警笛的呼啸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怎么办？！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束手就擒？像条死狗一样被他们铐走？然后面对审判，把牢底坐穿？甚至……他不敢想下去。

　　不！他不能就这么完了！他陈飞横行乡里这么多年，怎么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可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天大地大，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一旦跑了，那就更是罪加一等，彻底没有回头路了！而且，跑得掉吗？现在外面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吧？

　　他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两个声音在疯狂吵架。一个声音在喊：跑吧！赶紧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出去，躲过这阵风头，说不定还有转机！季全那王八蛋为了自保，也许还会想办法捞我！

　　另一个声音则在警告：不能跑！跑了就全完了！就是彻底的通缉犯了！而且根本跑不掉！

　　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那个厚重的保险柜，那里面还有不少现金、金条和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又想起王老五、秀英他们那决绝的眼神，想起工作组那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他知道，求饶没用，等待他的只有严惩。

　　“妈的！拼了！” 一股极其强烈的求生欲和侥幸心理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跺脚，眼睛里布满血丝，露出了亡命徒般的狠厉：“对！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子不能就这么栽在这里！只要逃出去，就有机会！”

　　他不再犹豫，像疯了一样扑到保险柜前，手忙脚乱地转动密码，拿出里面十几万现金、几根小黄鱼，又把一些关键的联系方式和一个小巧的U盘塞进贴身的衣兜里。他甚至连外套都顾不上穿，把东西往一个黑色的挎包里一塞，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办公室的后窗——这里对着村委会的后院，平时很少人来，墙外就是一片玉米地。

　　雨还在下，天色昏暗，正是最好的掩护。他像一只惊慌失措的野狗，手脚并用地翻出窗户，跳进泥泞的后院，然后一头扎进了茂密的青纱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往远离村庄、远离公路的荒山野岭方向跑去！他选择了最艰难但也可能是最出人意料的一条逃亡之路。

　　几乎就在陈飞的身影消失在玉米地后不久，工作组和县局派出所民警的行动小组如同神兵天降，猛地踹开了陈飞办公室的门！

　　“不许动！陈飞！你被……” 冲在最前面的民警厉声喝道，但声音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烟蒂、狼藉的物品、大开的保险柜和洞开的后窗，无声地宣告着目标已经逃脱！

　　“搜！立刻封锁所有出口！搜查整个村委会和周边区域！” 带队警官脸色铁青，对着对讲机大吼。

　　工作组李副组长闻讯赶来，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和洞开的窗户，眉头紧紧锁死，一拳砸在门框上：“还是晚了一步！让他跑了！立刻上报！发布通缉令！全县、全市乃至全省范围内缉拿陈飞！他跑不远！”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很快也传到了镇里。刚刚起床，正提心吊胆等着另一边消息的季全，接到心腹偷偷打来的电话，听到“陈飞跑了”这四个字时，他先是猛地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 解脱感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捂着话筒，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他强压着激动，压低声音确认：“真的？跑掉了？确定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飞快地挂了电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兴奋地来回走了好几步！

　　“跑了！哈哈！他竟然跑了！跑得好！跑得太好了！” 季全心里疯狂地呐喊，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光。

　　陈飞这一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很可能就死无对证了！虽然陈飞可能知道不少他的事，但只要抓不到人，很多线索就断了！没人指证，光靠一些猜测和间接证据，想动他季全就没那么容易了！他的危险，瞬间降低了一大半！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和依旧淅沥的小雨，感觉这天气都变得可爱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那副惯有的、虚伪的严肃表情又回来了，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和侥幸。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王家庄这边，天光大亮后，村民们也很快知道了陈飞逃跑的消息。

　　起初是难以置信，随即是巨大的失望和愤慨。

　　“什么？让那个王八蛋跑了？！” “老天爷没眼啊！怎么让这种祸害跑了！” “他跑了，咱们的仇不就报不了了吗？那些损失怎么办？” “肯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不然他怎么能跑得掉！”

　　王老五、秀英、王猛等人听到消息，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像是重重一拳打空了似的，憋闷得难受。

　　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看到陈飞被明正典刑，被铐走的那一刻，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他逃脱的消息。

　　但是，这种失落和愤懑并没有持续太久。工作组李副组长亲自来到合作社院子，向聚集过来的村民们通报情况。

　　“乡亲们！静一静！” 李副组长声音洪亮，虽然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我知道大家听到陈飞逃跑的消息，都很失望，很气愤！我们和大家一样，恨不得立刻将他绳之以法！但是，请你们放心，也请相信政府，相信法律！”

　　他环视着一张张焦急、失望而又期盼的脸，继续说道：“陈飞逃跑，是他罪加一等！这恰恰证明了他心虚，证明了他罪孽深重！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公安部门已经发出了通缉令！是全省范围内的通缉令！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一定会把他抓捕归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点，请你们绝对放心！”

　　“虽然人暂时没有抓到，但是！” 李副组长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有力，“通过我们这段时间扎实的调查取证，陈飞所犯下的罪行，已经铁证如山！强占的土地，我们会立刻监督归还！该赔偿的损失，我们会依法强制追缴！受害的乡亲，比如张三，比如秀英同志，该有的补偿和公道，一样都不会少！陈飞团伙的其他人，一个都跑不掉！王家庄被欺压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工作组，会一直待到所有问题基本处理完毕，给大家一个彻底的交代！”

　　这一番话，像定心丸一样，让躁动失望的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是啊，陈飞是跑了，但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无法在王家庄、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了！土地能拿回来，损失能赔偿，公道能讨回，这才是最实在的！

　　王老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代表大家说道：“领导，我们相信政府！相信工作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能跑一时，跑不了一世！只要他能被通缉，能给我们老百姓把损失补回来，把该我们的还给我们，把他干的那些坏事都大白于天下，我们王家庄人，就认这个理，就感谢工作组替我们主持了这个公道！”

　　秀英也抹了抹眼角，坚定地说：“对！我们感谢领导！感谢工作组！没有你们，我们哪有今天？陈飞跑了是可惜，但咱们王家庄的天，终究是晴了！”

　　虽然最大的恶首暂时逃脱，让这场正义的审判留下了一丝遗憾，但王家庄的村民们心里都明白，压在他们头上那座名为“陈飞”的大山，已经被彻底搬开了。雨渐渐停了，云层缝隙里，一缕阳光顽强地照射下来，照亮了合作社院子里每一张充满希望和感激的脸庞。

　　李副组长看着这群朴实而坚韧的农民，郑重地点了点头：“相信不久会抓到陈飞的，请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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