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村席

　　原来是李玉珍，“还没有呢，就是突然想建军了，”秀英连忙抹了下眼角，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月光下，李玉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走了过来。

　　“给，刚沏的，喝点暖暖胃。我看你一个人在院子这儿站半天了，就知道你又想孩子了。”李玉珍把碗塞到秀英手里，语气里满是理解和关切，“现在村里的情况好转了，你该高兴才对。”

　　秀英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她叹了口气：“玉珍妹，你说，建军在部队能不能按时吃到饭？他们那儿能不能过节？”

　　“哎呦，我的傻姐姐！”李玉珍拍了她胳膊一下，“部队里那是大家庭，过节肯定比咱们这还热闹呢！大锅饭，管够！领导还得讲话呢！建军那孩子是在保家卫国，干的是大事，光荣着哩！你别瞎操心。你看现在咱们村多好，地拿回来了，坏蛋抓起来了，日子有奔头了！等建军回来，看到家里这么好，不知道得多高兴！”

　　“明天咱们还得办更大的席面呢！全村一起乐呵！你得养足精神头，明天还有的忙呢！到时候你忙活起来，就没空想东想西了。”

　　秀英被她说得心里宽慰了不少，是啊，明天还有全村的大喜事呢。她点点头，把碗里的茶喝完：“玉珍妹子你说得对。我是得打起精神来。明天咱们好好操办，让老少爷们都高兴高兴！”

　　“这就对了嘛！”李玉珍笑道，“走吧，回去歇着。我家还有几斤干蘑菇，明儿我拿来炖鸡。你也赶紧回去睡，明天一早事儿多着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后，李玉珍回了家。

　　秀英转身进屋躺在炕上，虽然对儿子的思念还在，但更多是对明天集体活动的期待，带着疲惫和希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家庄就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早早地就热闹了起来。昨天的家庭小宴只是开胃菜，今天才是全村的大庆典！

　　太阳还没完全爬上山头，合作社大院和旁边的打谷场上就已经人声鼎沸。

　　王老五指挥着几个年轻后生，“吭哧吭哧”地把合作社里所有的大桌子、长条板凳全都搬了出来，在打谷场上摆开阵势，足足摆了二十多桌！半大的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帮着传递东西。

　　真正的重头戏是各家的女人们。秀英天不亮就起来了，把家里攒的几十个鸡蛋都拿了出来，还提了两大筐早上现摘的顶花带刺的黄瓜和红彤彤的西红柿。

　　李玉珍果然端来了一大盆发得暄乎乎的面团，旁边还跟着她儿媳妇，抱着满满一盆早上刚磨出来的老豆腐。

　　“蒸馒头！炖豆腐！管够！”李玉珍嗓门亮堂。

　　李婶风风火火地拎着两只肥嘟嘟的老母鸡来了：“我家这两只鸡，正下蛋呢！今天宰了，给大伙儿添个硬菜！炖蘑菇！”

　　张家媳妇端来了一坛子自家腌的咸鸭蛋，个个青皮油亮。赵家婆婆挎着一篮子翠绿的韭菜和嫩豆角……家家户户都没闲着。

　　你拿一把粉条，我拎一捆大葱，他扛一袋土豆，合作社出钱买的那半扇肥猪肉更是成了全场焦点。

　　“肉来啦！”王猛和几个小伙子满头大汗地抬着那百十斤的猪肉，放到临时搭起的厚实案板上。

　　村里公认的“第一刀”王老蔫师傅，系着油腻的围裙，拿着明晃晃的厚背大刀，开始展示手艺，切块、切片、剁骨，动作行云流水，引来一片叫好声。

　　很快，临时用砖头砌成的几个大地灶就升起了熊熊火焰，大铁锅坐上去，水烧得咕嘟咕嘟响。炖肉的、炒菜的、蒸馒头的、准备凉拌菜的……妇女们自动分成几伙，说说笑笑，手上忙个不停。

　　切菜声、剁肉声、炒菜声、欢笑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混合着越来越浓郁的饭菜香气，编织成一曲充满生活气息和喜悦的交响乐。

　　太阳慢慢升高，又渐渐西斜，准备工作也进入了尾声。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被端上桌：油光红亮、颤巍巍的红烧肉堆成了小山；喷香扑鼻的小鸡炖蘑菇用大盆装着；整条的红烧鱼象征着年年有余；金黄的炒鸡蛋像一朵朵盛开的向日葵；清爽的凉拌黄瓜西红柿解腻开胃；还有那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一笼接一笼地端上来……

　　晚上八点，天彻底黑了下来，打谷场上拉起的几盏一百瓦的大灯泡“唰”地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场地如同白昼，也照亮了每一张洋溢着笑容和期待的脸。宴席正式开始了！

　　“乡亲们！老少爷们！静一静啦！”王老五站到一个小板凳上，古铜色的脸上因为激动和高兴泛着红光，他手里端着一碗酒，声音洪亮，“今天，咱们王家庄的人，能聚在这里，吃这顿团圆饭、庆功饭！不容易啊！咱们经历了啥，受了多少委屈，咱们心里都清楚！但是，咱们挺过来了！咱们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声音有些哽咽但更加坚定：“靠的是啥？靠的是咱们团结！靠的是咱们有理！靠的是上级给咱们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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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啥也不说了！所有的话，都在这酒里了！庆祝咱们拿回了地！庆祝咱们讨回了公道！庆祝咱们王家庄，从此以后，日子越过越红火！干杯！”

　　“干杯！” “庆祝！” “日子红火！”

　　众人齐声响应，声音震天！男女老少都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或茶碗，无论是白酒、米酒还是茶水，都饱含着同样的激动和喜悦，一饮而尽！

　　“开席！大家吃好喝好！”

　　随着王老五一声令下，宴席进入了高潮。筷子飞舞，酒杯碰撞。男人们大声划拳敬酒，女们忙着互相夹菜，照顾老人和孩子。孩子们早就盯准了自己爱吃的菜，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溜圆。

　　“老五叔！我敬您！您是老黄忠，宝刀不老！” “秀英！婶子敬你一杯！你是好样的！” “猛子！来，哥俩走一个！以后合作社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大家都辛苦了！一起喝！”

　　赞美声、欢笑声、划拳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此起彼伏，汇成了欢乐的海洋。老人们吃得眉开眼笑，连连感慨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痛快的场面了。就连平时最节俭的妇人，今天也放开了肚皮，品尝着这来之不易的丰收宴。

　　这一顿宴席，从华灯初上，一直持续到夜深。大家说着，笑着，唱着粗犷的乡间小调，回忆着过去的艰辛，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蓝图。所有的压抑、恐惧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杯中酒、盘中餐和畅快的欢笑，彻底地宣泄了出来。

　　直到凌晨十二点，月色西沉，宴席才渐渐散去。大家都带着七八分的醉意和十二分的满足，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互相搀扶着，说着道别和祝福的话，三五成群地融入夜色中，各自回家。

　　喧闹了一天的打谷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满桌的狼藉和空气中浓郁得化不开的饭菜酒肉香气，默默地诉说着这个夜晚的极致欢腾与团圆。

　　宴席结束。王老五醉意熏天，在李玉珍的搀扶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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