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期待

　　彻底摧毁，王家庄此刻的境况。土地被强征的阴云笼罩，暴力与恐惧成为日常，主心骨锒铛入狱，而昔日欺凌乡里的恶霸却摇身一变成了村支书，用最蛮横、最羞辱的方式践踏着每个人的尊严。希望，仿佛已经被碾碎，随风飘散。

　　秀英和王莽面面相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样巨大的灾难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身上的伤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王莽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满地狼藉和妻子哭肿的双眼，这个耿直的汉子，第一次流下了屈辱而无助的泪水。

　　秀英脸颊火辣辣地疼，手指上那抹强迫按上的红色印泥，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心。

　　他们能做什么？反抗？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毒打和迫害。沉默？意味着任人宰割。

　　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他们只能默默地收拾着破碎的碗碟，擦拭着地上的污秽，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静默。

　　秀英拖着仿佛散了架的身体，带着脸上的巴掌印和心头的剧痛，一步步挪回自己冷清的家。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脸上的疼痛，远不如心中的煎熬。王大虎那嚣张的嘴脸、王莽夫妇的惨状、那份被强行按下的手印……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感到自己和王家庄，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第二天一早，秀英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必须去见王老五一面。现在他是唯一可能还能拿主意的人，尽管他身陷囹圄。

　　她需要告诉他村里发生的一切，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或许也能找到一丝渺茫的方向。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用头巾尽量遮住还有些红肿的脸颊，搭上了去往县城的班车。一路颠簸，她的心也七上八下。

　　探监的手续繁琐而压抑。当隔着冰冷的玻璃看到王老五时，秀英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王老五穿着囚服，人瘦了一圈，脸上带着疲惫和憔悴，但眼神却依然清澈、坚定。

　　“秀英？你怎么来了？你脸怎么了？”王老五一眼就看到了秀英的不对劲，急切地问道。

　　听到这声熟悉的问候，秀英的防线瞬间崩溃了。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地将村里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王大虎王强如何当上支书、如何带人日夜骚扰她、昨晚如何毒打王莽夫妇、又如何强行逼着他们按手印征地——全都说了出来。

　　她说得泣不成声，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愤怒和绝望都倾倒出来。

　　王老五静静地听着，拳头在桌子下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眼中的怒火如同实质般燃烧，但最终，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奈和痛苦。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厉害：“畜生！一群畜生！陈少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用王大虎这种人来当刀，真毒啊！”

　　“五叔……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地眼看就保不住了……大家伙都快被逼疯了……”秀英无助地问。

　　王老五沉默了良久，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高墙上的铁丝网，缓缓摇了摇头：“秀英……我现在在这里面……自身难保。

　　我的话，外面没人听了。硬拼……只是鸡蛋碰石头，正好合了他们的意，会有更多人被抓进来。”

　　连王老五都没有办法了。秀英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忽然，王老五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秀英：“秀英！还有一个办法！或许……或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秀英急忙问。

　　“写信！给建军写信！”王老五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异常坚决，“把村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一点不落，全都告诉他！告诉他陈少如何勾结贪官，如何用王大虎逼签，如何打人欺负人！把咱们的冤屈，全都写出来！”

　　“可是……可是之前怕影响他……”秀英犹豫道，她一直不敢告诉儿子实情。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王老五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最后的路了！建军是在部队，是见过世面的人，说不定……说不定他认识什么首长，或者有什么别的门路？哪怕他能向上级反映一下情况，也许……也许就能有一线生机！再瞒下去，等地真被推了，家真散了，就什么都晚了！”

　　秀英看着王老五急切而期盼的眼神，想了想眼下这绝境，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五叔，我听你的！我回去就写！”

　　探监时间到了。秀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情更加沉重，但也多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回到村里，已是傍晚。村庄死气沉沉，偶尔看到一两个村民，也都是行色匆匆，面带恐惧。秀英关紧门窗，找出信纸和笔。这一次，她不再犹豫，不再隐瞒。

　　就着昏黄的灯光，她一边流着泪，一边颤抖着手，开始写下这封可能是最后的求救信。

　　她从陈少回来复仇开始写，写他如何断买卖、如何强贴公告、如何把张三送进监狱、如何勾结市长拿到批文、如何让王大虎王强这两个恶霸当上支书欺压乡里、如何毒打王莽夫妇、如何强行逼签……她把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绝望，都凝聚在笔尖，一字一泪，写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

　　信写得很长，很慢。直到深夜，万籁俱寂，她才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她仔细地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端端正正地写上了部队的地址和儿子的名字。

　　她将信紧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最后一点温度，最后一丝希望。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既是祈祷，也是最后的呼喊：

　　“儿啊！收到此信，盼回！”，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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