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4章 方元辉的意志

　　一百零一亿。

　　当这个数字从方涛口中，如同拂去衣上尘埃般轻飘飘地吐出时，整个珍宝阁拍卖会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足以载入史册的死寂。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然后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时间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主持人高举的拍卖槌僵在半空，脸上的职业笑容凝固成了滑稽的表情。台下的富豪名流们，有的张大了嘴巴，有的瞪圆了眼睛，有的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仿佛不这么做，它就会因为过度刺激而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们的大脑，都因为这个超出了他们认知与想象极限的数字，而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震惊？骇然？这些词汇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去议论，忘记了去呼吸。

　　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那串冰冷得仿佛带着魔力的数字，和那个平静到令人发指的声音，在来回地激荡、碰撞，掀起滔天巨浪。

　　“天字二号”包厢内。

　　龙啸天魁梧的身躯，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地颤抖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瞬间浸湿了他背后的名贵衣衫，冰冷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一百亿，已经是他咬碎了后槽牙，赌上了整个青龙帮未来数十年命运所能动用的资金极限。

　　他本以为，这个足以买下好几个小国，足以让任何世家豪门都望而却步的恐怖价格，能够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将对方彻底压垮、碾碎。

　　却没想到，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跟了上来。

　　那多出来的一个亿，在一百亿的总价面前，数额微不足道。但其中蕴含的侮辱性，却比一万亿的碾压还要强烈百倍！

　　那是在赤裸裸地告诉他，无论你出多少，我永远都比你多一点。

　　那是在用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姿态宣告：你的极限，你的挣扎，你的歇斯底里，在我的面前，不过是一场无聊的独角戏，不值一提！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恐惧感，第一次，笼罩了这位纵横燕京地下世界数十年，视人命如草芥的霸主。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财力、权势，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可笑。

　　他输了。

　　在最引以为傲的财力上，他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怎么办？

　　就这么……放弃吗？

　　龙啸天的脑海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退缩的念头。这个念头如同一颗毒草，刚一升起，就疯狂地滋生蔓延。

　　但就在他意志即将崩溃的瞬间，一个阴冷的面孔，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龙骨！

　　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他猛地想起方元辉大人下达的死命令。如果他今天拿不下“龙骨”，等待他的，将会是比堕入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一万倍的下场！

　　方元辉大人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办事不力的同僚，被活生生炼成一具只知听令的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龙啸天浑身一个激灵，冷汗流得更凶了，恐惧瞬间压倒了屈辱。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刻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通讯器。这是“贪狼殿”内部专用的秘密通讯工具，可以无视任何阵法和屏蔽，直接与上级联系。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按下了通讯器的开关。

　　“滴……”

　　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通讯器接通了。

　　另一头，传来一个阴柔而又冰冷，仿佛毒蛇吐信般，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男人声音。

　　“何事？”

　　仅仅是两个字，就让龙啸天那魁梧的身躯本能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大……大人！”龙啸天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出……出意外了！”

　　“有人在跟我抢‘龙骨’！价格……价格已经被抬到了一百零一亿！我……我的钱不够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的沉默，对龙啸天而言，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和煎熬。他能清晰地想象得到，方元辉大人此刻，那张永远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会是何等的阴沉恐怖。

　　“废物。”

　　终于，冰冷的两个字，从通讯器里传来，像两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龙啸天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窒息。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何用？”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龙啸天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对着冰冷的通讯器连连磕头，额头撞击着昂贵的地毯，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是属下无能！是对手太强了！他……他根本不在乎钱！我怀疑……我怀疑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哦？”通讯器那头的方元辉，似乎终于来了一丝兴趣，如同发现了有趣猎物的毒蛇，“哪个包厢？”

　　“天字一号！”

　　“天字一号……”方元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意志！

　　“我不管他是谁。”

　　“我不管他有多少钱。”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我以‘贪狼殿’副殿主的名义，授予你调动‘贪狼殿’在华夏所有储备资金的最高权限。”

　　“我的命令，只有一个。”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龙骨！”

　　“钱，不够，就用命去填！”

　　“如果再失败……”

　　方元辉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让龙啸天感到恐惧，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炼成傀儡的凄惨下场，如坠冰窟！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是！大人！属下……属下明白了！”

　　龙啸天挂断通讯，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恐惧、无力和屈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到了无上授权之后，近乎癫狂的狰狞与扭曲！

　　他感觉自己的体内，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整个“贪狼殿”在华夏数百年来积累的储备资金！

　　那将是一个何等恐怖，何等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有了这张终极底牌，他还怕谁？他还惧谁？

　　龙啸天再次走到了包厢的阳台上，他猩红的双眼，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死死地锁定了“天字一号”包厢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将所有的理智、恐惧、屈辱全部压榨出去，只剩下最纯粹的疯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一个让整个拍卖会场，乃至整个珍宝阁，都在瞬间陷入绝对死寂的恐怖价格。

　　“五——百——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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