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余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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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心吗?

  谁又甘心呢?

  动静太大,再加上张居正将殷灵毓背回府上,冯保等人也未真心的封锁阻拦,消息流传的很快,李玉娥躺在床上养伤期间,该知道的,基本也都知道了。

  许多人先是不可置信,继而悲愤交加,如丧考妣,甚至当场痛哭。

  是的,他们也猜得到是谁做的。

  所以,就算对殷灵毓只有利益上的交情,或者有过别扭,甚至没什么感触,也难免对于未来感到绝望。

  还有愤怒。

  谁会甘心于,在这样的君主手下做事?

  哪怕他现在和废了差不多,但名头还在。

  可还不等他们组织起来百官伏阙,李玉娥已经撑着身体起身。

  慈宁宫后殿。

  这次朱翊钧被绑上了,如今饿了好几天,蓬头垢面,然而笑着。

  他的手段在朝廷上可能暂且还不够看,又因为被软禁许久,精神状态早不正常,但糊弄几个侍卫,宦官,依旧跟玩儿一样。

  谁让他没有被明确废除?没有断绝所有的待遇?从龙之功和足够的钱财足以让人为他铤而走险,献出性命。

  这是不该属于他的,君主的余威。

  可偏偏有过先例。

  偏偏有人一朝夺门,翻身做主。

  除了朱翊钧,凶手还能是谁?

  他花了不少时间,忽悠和洒钱,终于完成了这一次刺杀的准备工作。

  只是他原本想的是把李玉娥,张居正和殷灵毓都杀掉,然后夺回皇位,所以特意为此才订下了用火铳的计划,朱翊钧还想到了直接拉拢侍卫,好去利用他手里的新式火铳,来确保万无一失。

  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他们躲过去了。

  李玉娥被用软轿抬了过来,朱翊钧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膝盖抵着冰冷的砖地,可嘴角挂着笑,眼睛里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又像是早已看透结局的赌徒。

  朱翊钧眯着眼睛,愉悦的,刻意的放软了声音。

  “母后,您怎么起来了?伤还没好吧?可别气坏了身子。”

  李玉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笑容越来越扭曲。

  “母后,您看您真是命好,这样都不死,还有张先生,真是叫人遗憾,到底是没办法拨乱反正了,不过,那殷灵毓还是死了,也不错。”

  “拨乱反正?”李玉娥重复了一遍,然后拉住冯保的手臂,艰难起身,拖着伤腿,狠狠给了朱翊钧一巴掌,同样的语调轻柔。

  “哀家一生无嗣,先帝斯人虽逝,年号长存,何来拨乱反正一说?”

  朱翊钧的脸被那一巴掌扇得偏过去,嘴角破裂渗出血丝,不敢置信的拼命挣扎起来。

  “你说什么!母后,您这是要学武曌改元称制?满朝文武岂会认这荒唐把戏!朕才是真龙天子!”

  李玉娥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她却恍若未觉,淡淡道:“如今是隆庆十四年,没有什么真龙天子,只有一个病入膏肓的烟鬼,正在撞墙。”

  立刻有人上前,抓着朱翊钧的头发,帮了他行动不便的忙。

  李玉娥只是冷眼看着。

  一个欲弑母,杀师,只凭自己喜恶,恶意报复有功臣子的东西。

  她早该不要了的,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他亲娘,对他下不去死手。

  可他倒是能反过来对自己下死手。

  也能毫不犹豫,毫不考虑后果的去断掉一个国家的未来和根基。

  只为了自己的痛快。

  “大臣们若问起,就说陛下戒不掉鸦片,烟瘾发作,痛苦自尽,为保皇室脸面,不得已承继先帝年号,抹除他的记录。”李玉娥扶着冯保坐回去:“走吧。”

  在她身后,该自尽的,自然是“自尽”了。

  玄武殿停灵时,张居正已经叫人给殷灵毓擦干净了脸,换了衣服,安安静静躺在正常尺寸的金丝楠木棺里,显得格外小。

  李玉娥扶病亲临,行奠酒礼,六部九卿,翰林院,国子监等官员依次祭拜,工匠商贾自发设路祭。

  谥号众人一直定不下来,最终李玉娥还是选了“文成”。

  经纬天地曰文,安民立政曰成。

  大明开国功臣刘伯温亦为此谥,她那神异手段说不定也是道家的,说不定就是回天上去了。

  肯定是的,也不知道和人提前说一声。

  ……可对他们来说,就是死了。

  殷灵毓的下葬之所被最终确定在了北京西山,规格极高,同时入太庙祭祀,碑文由张居正亲撰。

  紧跟着到来的是隆庆十五年。

  这个年号,众人默默接受,未有异议。

  张居正和李玉娥未曾提过过继宗室嗣子,宗室不少人手段频出,但许多大臣不为所动。

  弑母杀师,动摇国本,朱翊钧暴露出他极端的自私与疯狂,这种践踏人伦,无视政治底线的行为,彻底摧毁了大臣对其仅剩的合法性的认可。

  而经过几年的,正向的,相对积极的改革后,他们也习惯了靠能力升官,习惯了值房的一次次会议,习惯了太后,内阁,国师一同稳定的掌权。

  而且,国师的许多技术,他们也不可能放弃,所以,维持现有权力结构,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海瑞赶回京中,但没赶上下葬。

  张居正接待了他,两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苍老。

  “你的东西。”张居正将书架上的一个盒子拿下来递给海瑞。

  海瑞无言的接过,打开。

  一笔数目不算小却也不太大的银票。

  是他给自己女儿的东西,她没动。

  张居正是在整理殷灵毓的遗物时发现的。

  还有另一箱资料,他还没有细看。

  因为越看到这些痕迹,越想起那天。

  一个听不到的人,第一个“听到”枪声,把他推倒在地,幸免于难。

  所以能力是有限的吗?救了他和太后就救不了自己了吗?

  张居正不知道答案。

  于是起身,在那箱资料里试图翻得只言片语,最终只翻到了一张医嘱,还有一个锦囊。

  医嘱是张居正的,张居正很珍惜的折好,压进最喜欢的书里。

  锦囊鼓鼓的,张居正将其打开。

  海瑞在旁,也跟着看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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