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老祖冷怒

　　地狱门总坛的大殿如同一头蛰伏千年的巨兽，吞尽了外界所有光亮。百盏青铜古灯沿墙而列，灯油浓稠如血，火焰在灯罩内无声跳跃，将殿顶狰狞的修罗浮雕投下幢幢鬼影，又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淌成蜿蜒的火河。十八根盘龙巨柱顶天立地，柱身缠绕的墨玉锁链泛着森寒微光，链锁尽头隐没在殿角阴影里，偶尔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更衬得满殿死寂如坟。

　　高台之上，玄黑王座由整块寒铁铸就，椅背上雕刻的九爪黑莲张牙舞爪，每一片花瓣边缘都镶嵌着细碎的人骨碎珠。地狱老祖斜倚在王座中，玄色长袍拖曳在地，下摆绣着的血色纹路在灯火下似在缓缓流动。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如同风干的树皮，唯有一双三角眼亮得骇人，此刻正半眯着扫视殿中，铁青的嘴角却突兀地向上勾起，那抹狞笑混杂着残忍与不耐，像极了等待猎物入网的毒蛇。他指尖捻着一枚乌木佛珠，佛珠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每转动一圈，殿内的温度便似要降下几分。

　　“轰隆——”

　　殿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三道黑影连滚带爬地撞开沉重的殿门，黑袍下摆沾满泥泞与血污，蒙面的黑布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脸上。他们膝头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砖的脆响在殿内回荡，震得灯火微微摇曳。

　　“报……报告老祖！”为首的黑衣人气息急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一张口便有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不……不好了！我们的第七险关……黑水潭大寨……被、被欧阳逸飞和梅降雪他们攻破了！”

　　地狱老祖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住，三角眼中的寒光瞬间凝聚，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直刺而下。

　　黑衣人被那目光逼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停打颤，却不敢有半分停顿，断断续续地续道：“天、天狼护法……与遁地翁长老……拼死抵抗，终究……终究不敌，双双战死……”

　　“还有……还有飞天婆婆沈三娘！”另一名黑衣人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婆婆她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被梅降雪的‘落梅鞭法’所伤，力竭……力竭被擒了！……已经把婆婆押往府衙大牢了！”

　　“啪——”

　　清脆的碎裂声陡然炸响。高台之上，地狱老祖随手扫落案台的青瓷茶碗，碗身撞在白玉地砖上，瞬间崩解成无数碎片，滚烫的茶水溅在寒铁王座上，蒸腾起细小的白雾，又迅速消散。他猛地直起身，玄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如同实质，压得殿中三人几乎喘不过气，蒙面黑布下的脸早已血色尽失。

　　“又是他们！”地狱老祖的声音低沉如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玄天道长！欧阳逸飞！梅降雪！这些自诩正道的杂碎，处处跟我地狱门作对！”

　　他猛地一拍扶手，寒铁王座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椅背上的黑莲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黑水潭经营十余年，机关密布，毒物丛生，竟被他们如此轻易攻破！天狼的‘裂爪功’，遁地翁的‘土行术’，沈三娘的‘黑蜂针’，就这么折在了一群毛头小子手里？”

　　殿内三人死死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鲜血与汗水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污渍。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老祖身上越来越盛的杀意，那股气息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几乎要将他们的魂魄都冻结。

　　地狱老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瑟瑟发抖的三人，三角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玄天道长自以为收拢了些正道残部，就能与我地狱门抗衡？欧阳逸飞仗着几分剑法天赋，就敢踏我地狱门的地盘？还有那个梅降雪，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对我地狱门的人动手？”

　　他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诡异，在大殿中来回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好，很好！他们既然敢动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他缓步走下高台，玄袍扫过地面的瓷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传我命令，即刻召回所有在外的护法与长老，三日之后，齐聚总坛。”地狱老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天道长的清虚观，欧阳逸飞的落霞庄，还有那府衙大牢……我要让这些人知道，得罪地狱门，是什么下场！”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殿外跑去，黑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瓷片，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地狱老祖沉重的脚步声在殿中回荡。他走到殿中央，抬头望向殿顶的修罗浮雕，铁青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狞笑，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玄天道长，欧阳逸飞……等着吧，这终究是我地狱门的天下。”

　　灯火摇曳中，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与殿顶的鬼影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尊即将降世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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