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双十晚会（二）

　　“咯咯咯……”

　　小狗儿稚嫩的笑声像撒了把糖，甜丝丝地填满了整个小院。

　　这个周末，

　　苏俊家的院子照例热闹得不像话。

　　数月前，

　　从手术台上平安取出子弹的林杰，此刻正乖乖立在莫雨瑶身旁，手里端着个搪瓷盆，

　　安安静静陪她在水龙头下，清洗刚采来的灰挑菜——这褪去了往日的紧绷，倒多了几分难得的温顺。

　　更让他吃惊的是另一边的景象：

　　自己那个素来爱“战天斗地”、浑身是劲儿的妹妹林冰，竟正和莫雨薇凑在一起学绣花。

　　指尖捏着细针，

　　动作慢得不像她，林杰望着那抹柔和的侧脸，忽然懂了——原来再烈的性子，遇上爱情，也会悄悄揉进几分软意。

　　眼前这幅热闹又温馨的画面，最开怀的莫过于莫老邪夫妇。

　　老伴儿早已乐颠颠地去厨房，和王婶一起张罗着午饭；

　　莫老邪自己则干脆趴在地上，当起了孙子的“大马”，粗粝的手掌稳稳托着孩子的小屁股，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这一幕可把莫雨薇急坏了，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声音里满是哭笑不得的阻拦：“爹！您这是做什么呀？可不能这么惯着他，快起来！”

　　莫老邪却像是没听见闺女的话，

　　胳膊肘撑着地面又往前挪了挪，故意晃了晃身子，逗得骑在背上的孙子笑得更欢，小肉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没事儿！”

　　他头也不回地喊，声音里满是宠溺，

　　“我大孙子高兴，让他骑会儿怎么了？想当年我骑着马、扛着枪满山头跑的时候，这点劲儿算啥！”

　　这话逗得院子里其他人都笑了……

　　林杰放下手里的盆，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也漾开暖意——曾几何时，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安稳的日常，炮火与硝烟仿佛都被这满院的笑声挡在了门外……

　　莫雨薇见劝不动父亲，

　　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却撞进了林冰含笑的目光里。

　　“你看咱爹，”

　　林冰放下手里的绣花针，声音里带着打趣，

　　“比孩子还像孩子。”

　　莫雨薇也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刚绣出的半朵花，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绣绷上，连空气都变得软乎乎的。

　　院子里的笑声像串轻快的铃铛，

　　顺着窗缝钻进客厅，惹得正在伏案疾书的苏俊不由得抬了抬头。

　　他望向窗外——莫老邪驮着孙子满地爬，

　　林杰和莫雨瑶凑在水龙头边说笑，

　　林冰与莫雨薇的绣绷旁落着细碎的阳光，

　　那股子热闹又安稳的暖意，

　　几乎要将他手里的笔勾走。

　　可指尖刚触到窗沿，

　　目光便落回了案头摊开的纸页上。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每一笔都连着数十万人的性命，容不得半分松懈。

　　他轻轻吸了口气，将那点想要融入热闹的念头按回心底，重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满院笑声里，透出几分沉甸甸的郑重。

　　“咚咚——”

　　几声敲门声突然响起，

　　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小院里的温馨热闹。

　　林冰最先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栓看见门外站着个穿和服的日本人时，她愣了愣，下意识回头往院子里望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

　　“冰丫头，这是老熟人了。”

　　趴在地上的莫老邪却先开了口，语气里没半分意外。

　　他笑着起身，

　　小心翼翼地把背上的孩子抱下来，转头冲门口扬声打趣：“笑迷陀，你这‘叫花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被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不乐意了，

　　小胳膊小腿蹬着，瘪着嘴嚷嚷：“爷爷，还要骑大马！”

　　听到莫老邪的打趣，

　　“笑迷陀”腾野三郎当即拱手，脸上堆着爽朗的笑：

　　“莫老帮主，您这天伦之乐，可真让我羡慕！哪像我，天生就是劳碌命，成天被些琐事缠得脚不沾地。”

　　话音刚落，

　　他话锋一转，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院子，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

　　“说起来，晚辈今日来，是想找您家女婿——不知苏先生可在？”

　　莫老邪一听，

　　眼底掠过丝了然，随即抬手朝客厅方向指了指，语气随意：“在里头写东西呢，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不用客气。”

　　腾野三郎顺着莫老邪指的方向，看了眼客厅门窗，忙拱手道谢：

　　“多谢莫老帮主指点。”

　　说罢又冲院子里其他人点头致意，脚步放轻了些往客厅走——路过林冰身边时，还特意放缓语速补了句“打扰了”，礼数周全得很。

　　刚走到窗边，

　　就见苏俊正埋首案前，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连窗外的动静都似未察觉。

　　腾野三郎没贸然敲门，先轻轻叩了叩窗棂，等苏俊抬起头，才露出温和的笑：

　　“苏先生，冒昧打扰，有件事想跟您商议。”

　　苏俊放下笔，指了指窗边的椅子：“腾野君客气了，进来坐。”

　　他目光扫过对方身上的和服，又瞥了眼窗外依旧热闹的院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心里清楚，腾野三郎这时候上门，绝不会是闲聊。

　　果不其然，

　　刚在椅子上坐定，腾野三郎就按捺不住笑意，往前凑了凑：“苏先生，天大的喜事！”

　　苏俊闻言，

　　眉梢微挑，指尖一顿，干脆放下笔，抬眸看向他，等着下文。

　　只见腾野三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连说带比划了半天，才把事情捋顺。

　　“你的意思是，那位亲王特意一个人从昆明市区跑到疗养院，要你为他的小恋人，大岛优子构思一个‘双十’节表演节目？”苏俊精准地抓住了核心，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

　　“对对对！”

　　腾野三郎连忙点头，如释重负般笑道，

　　“还是苏先生厉害，三言两语就说透了，我刚才都快讲乱了。”

　　苏俊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苦笑一声，接着往下说：“而你自己想不出合适的方案，所以才找上我，要我帮你琢磨一个节目出来，是吗？”

　　“是是是！正是这个意思！”

　　腾野三郎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期待，仿佛只要苏俊点头，这事就成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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