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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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皇宫的坤宁宫偏殿内,烛火被夜风吹得微微摇曳;

  明明灭灭的光映在殿内的盘龙柱上,将那些雕刻的龙纹衬得愈发阴沉。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混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味与檀香,织成一片让人窒息的愁云惨雾。

  曹祯坐在铺着明黄色云锦的软榻边,背脊绷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颓丧。

  他怀里紧紧抱着不足两岁的二皇子曹炯,孩子穿着一身绣着百子图的红色小锦袍;

  小小的身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热,像一块冰冷的玉石。

  曹炯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嘴唇乌得发紫;

  连平日里总爱攥着曹祯手指的小拳头,此刻也松松地垂着。

  曹祯的指腹一遍遍轻轻抚过孩子冰冷的脸颊,从光洁的额头滑到带着婴儿肥的下巴;

  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孩子的浅眠。

  可那刺骨的冰凉钻进掌心,像无数根细针提醒让他认清现实;

  他清楚地知道,他最疼爱的幼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甜甜地喊他一声“父皇”了。

  一个时辰了,他就这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着;

  眼泪早已流干,眼眶红得像要滴血,眼角的细纹里还残留着泪痕。

  殿内围着的亲信太监和锦衣卫们,全都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

  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靴底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生怕哪怕一点细微的声响。

  侍中王振换了一身深灰色暗纹宫服,手里捧着一个描金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参茶。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曹祯身边,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初春夜凉,这参茶是太医院刚熬好的,还热着,您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皇后娘娘那边,奴婢已经让人安置妥当了,此刻已经歇下。

  奴婢特意留了东厂的番子守在娘娘殿外,太医院的刘院判也在外候着。

  太医说,娘娘是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喝两副汤药调养几日便能好转;

  只是……只是娘娘这心病药石无医,还得慢慢静养,急不得啊。”

  曹祯缓缓抬起头,那双往日里满是威严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黄景呢?骆养性那个废物呢?”

  “让一个煎药的太监开口很难吗?”

  “到底是谁干的?朕要诛他九族!不——十族!

  朕要让他全家上下,连带着祖宗坟茔,都不得安宁!”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殿内的太监宫女锦衣卫们吓得“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

  头埋得低低的,额头贴到地面,浑身瑟瑟发抖;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有肩膀还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抑的脚步声,“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东厂大太监黄景领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匆匆走了进来,两人都没穿官服,只着一身常服。

  黄景额头全是冷汗,脸色惨白得像纸;

  骆养性更惨,左腿微微跛着,裤管下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显然是刚挨过板子,每走一步都疼得眉头紧皱,却不敢丝毫耽搁。

  “奴婢黄景,参见陛下!”

  “奴才骆养性,参见陛下!”

  两人齐齐跪伏在地;

  “陛下,奴……奴婢和骆指挥,已经把那煎药的小太监审出实情了!

  接头的人也抓到了,此刻正在锦衣卫诏狱里拷问;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揪出幕后的真凶!

  还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大魏的江山,还得靠陛下撑着,离不开陛下啊!”

  骆养性忍着腿疼,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咚”的声响:

  “都是奴才无能!能护得二殿下的周全,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难赎其罪!

  恳请陛下赐奴才戴罪立功,奴才就算赴汤蹈火;

  也要把那幕后元凶揪出来,碎尸万段!”

  曹祯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语气冰冷:“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景咽了口唾沫,不敢耽搁,连忙回话:“回陛下,那小太监名叫李小六;

  是几年前通过御膳房总管的关系进的宫,负责给后宫各殿煎些换季防病的药。

  半个月前,他外出采买药材时,被人强行带到了钟楼附近的‘悦来酒楼’”

  “对方控制了他在城外的全家老小,还拿出五千两银子放在桌上;

  逼他给大皇子和二皇子下毒。”

  “那小太监得了一包附子和乌头的碎块,对方还教他怎么混进药里;

  说这两种药材本是治风寒的,混在太医院的方子?,不会被发现,可以栽赃太医。”

  “眼下是初春,天气忽冷忽热,大皇子曹琅刚四岁,二皇子年纪更小,都容易染风寒。

  太医院的刘院判按往年惯例给后宫娘娘和皇子开了‘麻黄汤’‘桂枝汤’这类平和的方子。

  那小太监就趁着煎药的时候,偷偷把附子、乌头的碎块混了进去;

  这两种药材性子烈,会让麻黄汤里的半夏贝母变成十八反毒药。”

  “二皇子服下不到两个时辰,就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太医赶来时已经晚了……大皇子年岁稍大,太医又及时催吐,才保住性命。

  那小太监本想趁乱端走药碗,栽赃给太医院;

  可太医院的医官发现碗里药物味道不对,这才识破了毒计。”

  骆养性接着说:“奴才已经派人包围了钟楼附近的街道;

  抓到了和小太监接头的人,正在连夜审讯。

  从现有的线索看,幕后主使应该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曹祯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曹炯的锦袍上。

  曹祯嘴里反复念叨着:“燕山军……是张克!是冉悼!还有吕小步!一定是他们!”

  黄景和骆养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赶紧低下头,不敢接话。

  他们心里都清楚,从证据来看,幕后主使绝不可能是燕山军——燕山军现在在江北的庐州府、和州县一带和朝廷交战,都快打到金陵城下了;

  想动摇大魏根基,直接攻城就行,犯不着冒险毒杀皇子,脱裤子放屁。

  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愤怒的曹祯。

  自从去年英国公全军覆没以来,曹祯对张克的恨意就刻进了骨子里;

  现在二皇子惨死,他早已被悲痛和愤怒冲昏了头脑。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和曹祯压抑的呜咽声。

  黄景和骆养性跪在地上,腿都麻了,却不敢动一下。

  他们知道,这场皇子遇毒案,不仅让皇宫笼罩在恐惧之下;

  还可能让曹祯对燕山军的恨意更深,接下来的战局,恐怕会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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