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高大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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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碧莺山主地界杀出重围,许尘便一路向着东南方向亡命飞遁,不敢有丝毫停歇。一日一夜,他如同惊弓之鸟,将逐风寻雷神通催发到极致,灰色的身影划过天际,只在身后留下一道渐渐消散的银灰色尾迹。
他体内灵力虽因湛渊蓝而深厚如海,但接连恶战,燃烧肉身、再加上这不顾一切的长途奔逃,也已然消耗大半,气息不复全盛时期的圆融饱满。
直到视野尽头那座熟悉而巍峨的山脉轮廓逐渐清晰,如同擎天巨柱般矗立在天地之间,许尘那颗一直高悬着,受惊过度的心脏,才稍稍安定了几分,速度也随之减缓下来。
云顶山,终于近在眼前了。
不过......青嶙与天甲太岁这两位大敌,明明有机会在他状态不佳时全力拦截,却偏偏像是驱赶猎物一般,分化成两道凌厉的遁光,一左一右,既不过分紧逼,却又如影随形,隐隐形成夹击之势,巧妙地将他所有的迂回路线封死,逼迫着他只能沿着一条既定的轨迹。
“前面就是云顶山了,他四云山的手脚再长,势力再大,谅也不敢公然伸进这里撒野。”
许尘心中盘算着,云顶山主虽看似惫懒,但实力深不可测,绝非青嶙等人敢轻易招惹的。
带着这份庆幸与一丝疑虑,许尘的身影最终在距离云顶山脚下那蜿蜒而上的青石阶约莫三四里外的一处相对开阔的林地边缘停了下来。
此处已是云顶山势力范围的边缘,灵气相较于他处浓郁不少,故而也吸引了一些低阶小妖在此徘徊,交易或是寻求机缘。
此刻,零零散散约有数十只形态各异的小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几道强大遁光所惊动,远远地围观着,窃窃私语。
眼见许尘停下步伐,紧随其后的青嶙和天甲太岁也默契地放缓了速度,两道遁光落下,显出身形,一左一右,隐隐成钳制之势,将许尘堵在了这片区域。
许尘缓缓转过身,面色因消耗过大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望着不远处的云顶山,心中稍定,对着两位追兵冷然开口道:
“前方便是云顶山脚,就此别过,不劳烦两位远道相送了。”
“哈哈哈!”
青嶙闻言,却发出一阵饱含怨毒与讽刺的狂笑,那双狼目之中迸射出宛若实质的杀人寒光,死死钉在许尘身上,
“许尘啊许尘,死到临头,你还真是牙尖嘴利!你可知道——此地是何处?”
许尘见对方并未立刻动手,反而有此一问,心中那丝疑虑更重,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索性也放松了下来。
毕竟若是在自家山门口还能被外人欺负了,那云顶山也枉称一方势力了。
他依言四下打量了一番,这片林地看似寻常,但隐约间,似乎勾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结合青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当下便明白了对方所指何意。
“哦——”
许尘故意拉长了声调,随即龇着牙,露出一抹混合着嘲讽与恍然的冷笑,
“你说这里啊?这里不就是你那废物儿子青崆,当年不知天高地厚,被我亲手废去修为,打回原形的地方嘛!啧啧,青嶙,你也真是贵人多忘事呐,这等风光往事,还需要我这个小辈来出言提醒?”
“住口!”
青嶙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当年我儿青崆不过因你打搅清修,意欲寻你讨个说法,本无深仇大恨,更未想将你如何!却被你这心狠手辣之辈……”
“哈哈哈哈!”许尘一声仰天长笑,粗暴地打断了青嶙的话语,笑声中充满了鄙夷,
“没想如何?青嶙老狗,你莫非老糊涂了,还是当天下妖修都是瞎子聋子?那日月黑风高,青崆事先驱散周边所有小妖,又暗中携带数名心腹死士,在此地设伏拦截于我!此等行径,摆明了是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你竟敢在此大言不惭,说什么未想如何?”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残酷,用爪子一一指过青嶙和一旁沉默不语却面色阴沉的天甲太岁:
“妖族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他青崆主动寻衅,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乃是咎由自取!这输掉的代价,他凭什么不承担?你又有什么脸面在此叫嚣?!”
青嶙的胸膛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
他何尝不知许尘所言俱是事实?
崆儿当日行事确实过于狠绝,不留余地。
尽管如今崆儿已在洄渭两川的帮助下恢复神智,甚至因祸得福,认祖归宗,拜入了那等庞然大物的山门,可每当想起儿子当日奄奄一息,神智尽毁的惨状,他这做父亲的,便心如刀绞,那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我……我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
青嶙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嘶哑地低吼,“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哦?”
许尘轻蔑一笑,姿态放松,甚至用爪子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如何挡我?就凭你这断了一臂的残废,和那边那只缩头缩脑的老王八?”
老王八?
三字如同尖刺,狠狠扎进了天甲太岁的耳中。
他修行数百载,最忌讳的便是旁人以王八这等污名相称,他是玄龟得道,身负一丝丝上古血脉,岂是凡俗王八可比?
当下,他那张布满皱纹的龟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保持的沉稳姿态也险些破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尘怒喝道,
“你!你这小辈!安敢如此辱我!许尘!你莫要猖狂!任你遁速再快,今日也难逃一死!”
许尘心中冷笑,正想再出言嘲讽几句,彻底激怒对方,或许能寻得破绽。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瞬,脑中仿佛有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骤然浮现。
不对劲。
自前几日与青嶙初次交手以来,似乎就再未见到那只始终跟随在他身侧,模样雍容华贵,对他关怀备至的金毛犬妖身影。
那犬妖绝非怯战之辈,眼神中对独子青崆之仇的执念恐怕比青嶙更深,如此关键的复仇时刻,她怎会无故缺席?
再加上青嶙和天甲这一路看似紧追不舍,实则更像是有意驱赶,并未真正全力消耗自己……
一个极其不妙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窜上许尘的心头,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眼中碧芒一闪,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就要不顾一切冲上那近在咫尺的云顶山石阶。
也就在他扭头发力的同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后方不远处的一棵古树阴影下,一个熟悉的金色身影悄然浮现。
正是洄璃,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彻骨,那目光中蕴含的怨毒与杀意,几乎要将许尘生吞活剥。
而更让许尘心惊肉跳的是,在洄璃的身侧,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模糊的乌光。
那乌光迅速凝聚,化作一个高大魁梧的虚影,一股远比碧莺山主更加磅礴,更加深邃,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压迫感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缓缓苏醒过来。
“小辈猖狂。”
一个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并不如何响亮,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
“回来。”
许尘那已然爆发,快得只留下残影的身形,就像是撞在了一面无形且坚韧无比的墙壁上,又像是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牢牢捆绑,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凭空产生,硬生生将他前冲之势遏制,他就这样被定在了距离第一级石阶仅有三尺之遥的半空中,寸进不得。
“在我这月行领域之中,任你是条翻江倒海的巨龙,也得乖乖盘着,是只啸傲山林的猛虎,也得静静卧着。”
那高大虚影彻底凝实,却是一位身着玄黑色长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阴霾之气的妖修。
一颗威严的狼首,眉间一道殷红如血的竖痕,宛如一轮微缩的血月,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其容貌,竟与许尘曾经见过的渭羟有着几分神似。
“是身外化身!小心了,小子!此獠本体修为,最低也是山主境!而且绝非普通山主!”
贪狼急促而凝重的声音在许尘脑海中警告。
许尘心中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他尝试催动感知,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场禁锢,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延伸,只能勉强看清那狼首妖修的模样,以及其身上那件仿佛由黑夜织就的袍子,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缓缓转过身子,动作因领域的压制而显得有些僵硬,步伐不由自主地向后微倒,碧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实力恐怖的存在。
“你就是许尘?”
那被称为洄澈的高大妖修,目光落在许尘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前辈,”
许尘强忍着领域的压迫感,声音有些沙哑,“此乃晚辈与青嶙之间的私人恩怨,前辈乃山主之尊,何苦插手我等小辈之争?”
洄澈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懒得解释,只是从那宽大的黑袍中探出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爪,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看似随意地朝着许尘轻轻一点。
动作轻描淡写,甚至没有带起丝毫风声。
然而,在许尘的感知中,却仿佛有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了毁灭性灵力的气劲,以一种超越了他瞳力捕捉极限的速度,破空而来。
快!
无法形容的快!
甚至比他的思维反应还要快上一线!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许尘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只觉前肢一阵剧痛传来,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两只前爪,自腕部以下,竟已诡异地扭曲断裂,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裸露出来,鲜血瞬间涌出,剧痛险些让他跪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迅捷,以至于他连调动月阴神力护体的念头都未能升起。
许尘闷哼一声,嘴角沁出一缕淡色鲜血,骨折的剧痛对于历经磨砺的他而言尚可忍受,但那种被人如同蝼蚁般随意拿捏,毫无反抗之力的屈辱感,以及对方身为山主却对小辈出手的不公,却如同滔天江水般在他心中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抬起头,碧眸之中燃烧着愤怒与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洄澈。
“前辈以山主之尊,行此以大欺小之事,倒真是让晚辈……开了眼界了!”
“你果然有胆。”
洄澈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仿佛很久没有遇到敢如此不讲礼数顶撞他的晚辈了,
“但也愚蠢。”
“二哥!还同这厮讲什么道理!”
一旁的洄璃再也按捺不住,尖声叫道,“速速断了他的四肢,拘了他的神魂,带回去日夜熬炼,方解我心头之恨,才好替崆儿报仇啊!二哥!”
洄澈被妹妹这般催促,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许尘身上,继续说道:
“也罢,便叫你死个明白。青崆,乃是我洄澈的亲外甥,身上流淌着我洄渭两川高贵的血脉。如今他已认祖归宗,恢复外姓子弟之位。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动我洄渭两川的人,行这不知死活之事!”
“洄渭两川?”
这四个字如同拥有魔力一般,刚一出口,周围那些原本只是远远围观,大气不敢出的小妖们,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惧与敬畏。
“天哪!是洄渭两川!那个传说中的古老大族?”
“听说他们族内山主辈出,势力遍布数州,是真正跺跺脚天地都要震动的大势力!”
“这灰狗……不对,这银辉太岁怎么会惹上他们?”
“完了完了,这下神仙打架,我们可千万别被殃及池鱼啊!”
“快看,云顶山那边好像有动静……”
这些小妖的议论声虽低,但在场诸位妖修何等耳力,自是听得一清二楚,洄澈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显然对洄渭两川的威名颇为自得。
讲完这些,洄澈似乎再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一个将死之妖言说。
他眉间那道殷红的竖痕微微颤动,仿佛一只即将睁开的魔眼,开始凝聚起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锁定了许尘。
然而,就在那血色光芒即将迸射而出的前一刻,洄澈的动作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许尘,望向了云顶山的方向,声音平缓却带着一丝冷意。
“你这老猿,躲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该出来了吧?当年我们可是有言在先,这小子的命,如今是我洄渭两川的。莫非你想反悔不成?”
话音刚落,只见云顶山方向,那缭绕的云雾一阵翻涌,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缓缓步出。
来者一身灰毛浓密发亮,生有四条粗壮无比的手臂,面容看似粗犷,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其中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比寻常酒缸还要大上几圈的墨色酒壶,边走边仰头灌上一口,摇摇晃晃,步履看似蹒跚,却几步之间便已来到了近前。
不是云顶山主又是谁?
他先是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妖,打了个酒嗝,声若洪钟地吼道,
“看什么看!都他娘的嫌命长是不是?滚远点!别碍着老子看戏!”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威势,如同惊雷般在众小妖耳边炸响。
当下,那些围观的小妖如同受了惊的麻雀,尖叫着四散奔逃,顷刻间便跑得无影无踪,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惹祸上身。
做完这一切,云顶山主才将目光投向面色冷峻的洄澈,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我说——你这三只眼睛是白长了不成?哪只眼珠子看见俺老猿要跟你抢这口食了?你要是觉得那眼珠子多余,碍事了,尽管抠下来送我,我正好缺几味好药引子泡酒喝!嘿嘿!”
洄澈冷冷一笑,往前踏出一步,周身领域之力微微荡漾,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四臂石猿族,从来都是有话便说,有屁快放,你这般磨磨蹭蹭、阴阳怪气,可不像你们一族直来直去的作风!”
“哈哈哈——”
云顶山主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震得周围树叶簌簌落下,他又猛灌了一口酒,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拍了拍肚皮,
“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今日俺老猿来此,便只是纯粹看个热闹,绝不出手!你尽管动手收拾这小子,俺要是动了一根手指头帮你或是帮他,就把自个儿这脑袋割下来,留给你当酒瓮使!如何?”
洄澈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与警惕,心中暗道这死猴子素来狡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若真不插手,自是最好不过……
不过,他这番表态,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洄澈也懒得再去揣测云顶山主的意图,只要对方不直接干预,他便无所顾忌。
于是,他不再理会云顶山主,眉间那凝聚已久的血色竖瞳,光芒再次大盛,眼看那毁灭性的红光就要喷射而出。
就在这时,云顶山主却仿佛自言自语般,用一只爪子摩挲着下巴,另一只爪子捧着酒壶,砸吧着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的耳中。
“唉,说起来啊,这同族相残,按照某些自诩名门望族,规矩大过天的族规……比如那什么洄渭两川的族规,不知道得判个什么刑罚呢?是抽魂炼魄啊,还是镇压在冰窟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啊?啧啧啧……这规矩严了,有时候也挺麻烦的,对吧?”
他顿了顿,晃了晃巨大的酒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然后拖长了音调,仿佛遇到了什么极难解答的难题:
“诶——好难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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