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薄情女的叙事辩词

　　“露娜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黑晶不知何时从池水里上来，将蹄子搭在露娜肩头。露娜皱了皱眉，以为黑晶又想和以前一样说情话安慰她，便依旧埋头哭泣，不去理他。

　　黑晶叹了一口气，“梦魇蛞蝓”慢吞吞地爬到露娜的背上去，又顺势碾过黑晶的尾巴。

　　罪梦灵已经透露离开此地的办法，说明还有机会求得一线生机。

　　黑晶左侧的池水中露出一张陌生的脸。黑晶仔细俯下身凝望，她是一只温顺的小母马，头两侧用发带扎着马尾辫，无力地靠在一水晶床上咳嗽着。这梦显得无比亲切，黑晶能立刻根据微小的细节推算出她与一个月后命丧帝国，只因这辈子他树敌太多，挚爱白白替自己受罪。黑晶本不应多看一眼：希望辐射临死前被推下帝国大楼的摔成肉泥的惨状。

　　梦境所限，残酷会为美好让路。真相往往被逆转成美丽的童话：希望辐射忽然醒了，并从水晶上穿鞋起来，与端水进来的黑晶拥抱在一起。是的，希望辐射患过重病，黑晶做梦都想让她立即好起来。

　　这梦来自遥远的过去，距今已有三百年前的历史。

　　希望辐射喜极而泣，亲吻梦中黑晶的脸颊道，“森不拉，我没事了！你看，我能下地走路，也能心平气和地与你交流。”

　　“没事就好！我在外面听见你向谁喊话，说你已入彼界，不该回去。”

　　“对，我感觉意识从身体中剥离而出，飘到一处不知名的维度。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希望辐射的视线落在窗外的夕阳，继续解释道，“他叫罪梦灵。他和宇宙同时诞生。我本该去了，但他宣称对我的爱意可以胜过时间。于是放我回来了。”

　　“永恒的爱要超越时间。”黑晶念念有词道。

　　“它说我对你怎么样？”

　　“爱，你没有，我可怜。代表爱。”

　　懂得如何去爱，无私地奉献爱。

　　心地善良的女孩的回眸一笑，能拯救多少个陷入迷途的无魂傀儡。

　　黑晶顿时有了主意。

　　池水中的影像模糊起来，渐渐散去了。

　　“别哭了！罪梦灵它是神，它根本不在乎咱俩之间的误会！咱俩的问题是太自私了！”

　　“你比我好点，因为你比我活得自由。”露娜的哭声有所减弱。

　　露娜的哭泣声更加汹涌，她的双肩在轻微的颤动中，如同细雨中的荷叶，透露着无法掩饰的悲伤。罪梦灵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

　　“已经没办法了，它能听见咱俩说话。难不成你想威胁他？”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告诉我，你最爱的是谁？”黑晶脱口而出，

　　“当然是你！”

　　“我什么我，你再认真想想！你去水晶帝国，除了我就看不见别的小马了？”

　　露娜眨了眨眼，见如此焦急的表情出现在黑晶的脸上，恍然大悟。

　　“我带她曾去过水晶帝国观赏初冬的雪，只不过她年纪小，有母亲陪护。”

　　不知过去多久，笨重的蛞蝓爬过百米长的土地。池中黑水充沛，代表了生命最初的涌动。天空中硕大的眼珠缓慢张开，露娜与黑晶蹄牵着蹄，心情格外紧张。露娜的呼吸愈加急促，向黑晶瞟去一眼，黑晶投出安抚的目光，露娜也算是放心了。

　　“呦，你们是在忏悔什么吗？”罪梦灵轻蔑道。

　　“不，我们在做祷告，为庆祝新生。我们深切的爱过同一匹马。”

　　黑晶的嗓音肃然，面前的池水立刻沸腾，水晶帝国的轮廓赫然浮现在湖面上。

　　“哦，我还以为你要我做媒，宣布你俩的爱情呢。”

　　“马国第两百二十五年间，我被调到水晶帝国内去值班。一个女孩我递来一盒烤好的面包。是那种奶油夹心面包。我特意记住了面包的款式，等下午再去找对应的小店。对了，露娜和我一起去的，我为护送她执行任务。”黑晶说罢，池水中呈现出对应的影像。黑晶执意跑到后厨去，用魔法变出的奶油瞬间挤满了小小的不锈钢盆：他要亲自下厨做。

　　“你的陈述的确无误，你的想象使得这家面包店焕发出新的生机。帝国军官尤其关心驻军的伙食，面包店扩展销路兜售其他糕点也算是拯救了自己惨淡的未来。”罪梦能立刻判断出蛋糕店当时的经济状况，而闭口不提具体是谁来过面包店下达订单，看来它不想深究细枝末节的事。一团抹茶味的奶盖溢出水盆，涌出几十平米的厨房。因此，池水的颜色慢慢转变为一片翠绿色。一只蛞蝓慢悠悠地从岸边爬到低矮的河岸，低头吸吮绿色的液体。

　　“念你也没胆量欺骗我，我就不细究无关紧要的细节了。”

　　“水晶帝国派出黑晶来迎接我，当天帝国广场在放烟花。”露娜见此讲出自己的话：

　　“黑晶驻守水晶帝国期间，我也曾出现在那里。落雪也在那里，我们聊得很愉快，才得知她在这做工匠。当晚是暖炉节，我和落雪约定不久后在广场见。我先去买了她最爱吃的抹茶味小面包，一路小跑赶去广场。场地中间的雪雕不知什么时候化干净了，我不小心滑倒了。抬头就看见她站在面前，我没好意思让她扶我起来。烟花的形状是一朵朵艳丽的玫瑰花，赤红色的，象征着热情与奔放。”

　　略显模糊的影像再度浮现，将残余的墨绿色印记驱离开来。耀眼的灯火充斥着沉寂的夜空，广场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帝国居民。露娜紧张地咽了口水，当梦境聚焦于了望台之时，那上面并未出现一位公主的身影。即使塞莱斯蒂亚未征服该帝国，另一位天角兽应该携一名亲眷登台观景。广场是个五菱形，轻甲卫兵就站在东南的一角执勤。在他的视线前方，的确只有一块大理石底座伫立在那，表面湿漉漉的，糖纸包装散落在地。四周较为宽阔。露娜脖子裹着围巾，与一名少女并肩站好。少女看上去十七八岁，细腰圆脸，身材十分精致。她背有一副鼓鼓囊囊的提袋，一看就属于面包店集中批发的那种款式。

　　“这个女孩子属于家里少钱，父母无能的那种？她半辈子靠一门手艺糊口？”罪梦灵问。

　　“她喜欢做雪雕，赏梅花。”黑晶率先作出回答。

　　“冬天时，她喜欢自己走路，一边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她的听力非常好。”

　　“所以，你俩纷纷化为老绅士和中年淑女，竭尽所能地照顾这个女孩子？”

　　一位穿着考究的贵族在观众们的注视下优雅现身，他身后紧随几名身披重甲的侍卫。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这位女孩，贵族望向融化殆尽的雪雕，立刻勃然大怒起来。他命令侍卫给女孩戴上枷锁，责骂的话语排山倒海般向可怜的女孩倾泻过去。女孩沉默不语，静静地似乎她没能实现与贵族达成的某种协议。

　　“你们在撒谎，她分明是帝国聘用的冰雕师。由于一点场地因素，她做的冰雕提前融化，所以要接受惩罚。她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与不屈。她刚吃完一盒奶油面包，想在今夜找到制作糕点的幸运儿，想把他介绍给露娜，以后能进宫廷内部工作。”

　　露娜站得与黑晶更近，若之前有机会，她多么希望守城军不战而降，这样帝国广场的冰雕就不会损毁于野蛮的铁蹄下。她还有机会实现梦想，在知音的呵护下打造精美的工艺品。

　　“第二天我一早要去和贵族开会，讨论下帝国的未来形势要怎么走。我答应贵族放了她，并在第二天修复毁坏的冰雕。我承认对她有好感，不忍心看她再受苦。于是我一夜没睡，陪她一起再做一个新的。当然，坎特洛特又收到几封举报信：梦境位面没值班的，昙塔巴斯又不老实了。”露娜一口气说完，黑晶用信任的眼神瞅向她，露娜眨动双眼，两只蹄子一上一下搭在了一起。罪梦灵闭上那黑色眼珠，像是在享受宁静黑夜中发出的低微嚎叫声。遥远的山峦上吐出紫色的岩浆，迅速包裹住整座山。

　　露娜不敢放松一丝警惕，也不能因为罪梦灵不可捉摸的态度而觉得自己被无视。她和黑晶需要等待，也必须等待。其代表了敬意，也代表着处事的态度。

　　蛞蝓翻阅过狭窄的小丘，离开一方池水，又缓慢爬行至另一池水中。无数紫黑色颗粒从皮肤外与汗液一起分泌出，如净化剂一般滑入浑浊的池水中。罪梦灵的瞳孔再度张开，露娜则勇敢地去面对，以毫不屈服的态度站在那做进一步辩解。浑浊的池水渐渐变得清澈，冰天雪地中，暴风雪无情鞭挞着一座看似优雅的水晶城市。半尺深的积雪淹没了街道，而广场围起的城堡张灯结彩，在节日的氛围中，那座惨白的城堡也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只见城堡外雪花纷飞，塔楼的十字窗户外侧已然凝结了一层坚硬的冰层。壁炉的火焰有效阻挡了外部冷空气的侵入，室内因此洋溢着温馨而欢乐的气氛。一个忙碌的身影出现在一幅工艺品面前。它制工算不上精致，面部装饰仅有一根新鲜插上的萝卜。随着视角平移，露娜在室内制作冰雕，忙个不停。她的嘴角还沾着一层糖霜。

　　空气中传来罪梦灵的笑声。

　　“照你这做法，她还是得被上枷锁。你的冰雕师呢？”

　　“我房间里，她已经睡下了，我用八音盒播放过摇篮曲给她听。”

　　“你手艺不咋地啊，”罪梦灵眼睛眨动，露娜不禁打了个哆嗦，似乎猜透了露娜的小心思。“再说房间这么热，你真的在做冰雕吗？我怎么瞅着你在给圣诞树糊一层浆糊呢？我记得，某家友谊学校里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一只狮鹫捣乱，她的同学被迫留堂写检查。”

　　“我已经很努力了，那贵族不能不给我面子吧。”

　　“你没有一直待在这个房间专心致志地工作。因为你误入图书室不走了，白白浪费十五分钟晚宴时间。因此你备受饥饿折磨，故而让本地侍卫从外订购一块蛋糕送进来，宾客都休息了，你却偷溜进宴会厅吃蛋糕，我说得没错吧？”罪梦灵说道。

　　露娜面露怯意，黑晶主动披露娜回答了罪梦灵的问题：

　　“对，她挺贪吃的。但是她没忘记分一块给落雪，因为露娜想用尽一生去保护她。她特别珍惜美好的东西，和她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们一样向往着幸福。希望辐射何尝不是这样呢？我晚上执勤不在草屋里睡，我就备好一盆热水、一壶开水，希望辐射就在我那睡觉。这是她的愿望，能拥有一张舒适的小床。”

　　曾经的影像再度浮现，露娜欣喜地向左下方的池水低头望去：希望辐射安详地睡去了，黑晶伏坐在身旁，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缓缓地从平凡在膝上的剑鞘中拔出冷剑，出神的凝望着夜空中明亮的一轮明月，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之中。

　　“后悔吗？去月球发展，却不带家眷？结果让仇敌找到，铸就一场悲剧。”罪梦灵反问道。

　　“黑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希望辐射不想离开家乡，黑晶干脆晚走几年，一直守在水晶帝国守护着她。直到黑晶成功复制出一个克隆体，才放心地撤离地球，并将克隆体留下，以陪伴希望辐射。塞莱斯蒂亚通缉那样缜密的公主，黑晶又是那样严格遵守计划做事的家伙。他知道希望辐射会第一时间被接走，所以不能随便露面。罪梦灵，别说黑晶不会爱希望辐射。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计策了。”

　　轮到露娜言真意切帮黑晶说话，其句句离不开对黑晶的怜悯与同情。

　　梦境中的影像再度变化。只见天蒙蒙亮，零星的灯火点缀着尚在晨雾中的小道。大雪刚刚结束，硕大的云团尚未消散干净。水晶城堡的拱顶下站着一对苦命男女，希望辐射与黑晶相互拥抱，谁也不愿放开蹄子。黑晶从肩甲中抽出来一颗圆滚滚的紫色物质，立即将其投向附近的一块空地。它当即爆开，多支尖锐的晶刺拔地而出，清晨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取代了原本应有的晨鼓声。并惊醒了一名靠背椅和衣而睡的水晶小马。

　　“手榴弹，不但拥有随机传送功能，消灭入侵者也是没问题的。”罪梦灵说道。

　　梦境中，黑晶与希望辐射兴奋地聊起来。情到深处时，黑晶向希望辐射送出一枚水晶戒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希望辐射没抓住机会去扶跪地求婚的黑晶起来，回应他的爱意；快到露娜的心灵深深地被触动。眼泪婆娑，露娜深深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触动。她的眼眶变得婆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黑晶的话。一辆带红盖的马车就停靠在附近。黑晶献出最后的吻别，就此登上神秘的马车，一路奔向通天大路，携带爱意，迈向诗意与远方。

　　“黑晶，露娜。虽然你们的演技拙劣，但我能够感受到这份爱却是真实存在的。”

　　狂风迅速从西边吹过大地，快速席卷周遭的一切。露娜感到十分不安，面对黑晶王，她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犹豫。难道罪梦灵终归抓住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发现其中隐藏的问题了吗？

　　“罪梦灵，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和黑晶真的很在乎自己的挚爱，很爱很爱。”

　　“如果我要你们留在这里，还会事先告诉你遁入梦境的方法吗？”罪梦灵说罢，露娜的心向下一沉，意识到罪梦灵方才只和自己开一个无情的玩笑。那只蛞蝓又沿来时的路向露娜爬回来，紫黑色的黏液止不住地向路面两侧流淌。

　　“把你的角插进去，然后你和他就可以走了。”

　　“把我的角，插进蛞蝓的身体里？”露娜半信半疑地问着，一边迈着迟缓的步伐走到蛞蝓跟前。露娜刚把头微微低下去，忍不住干呕起来。蛞蝓似乎懒得搭理比它高级的哺乳动物，蠕动着身体要走。

　　“快点吧，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露娜眼神清亮，头发印橙黄色的光而显得微微发光。

　　在这一刻，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森不拉。你爱她，就甘心住在暗无天日的黑暗碉堡里度日吗？”

　　“露娜有自己的想法，我愿意做她力量的容器，无怨无悔地支持她。目前我只想保证心情舒畅，不想被来自各种势力的压垮。”黑晶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余光始终盯住露娜。

　　“露娜喊你的名字，你才能出来。时间一场也不是个事。这样，我是个慷慨的宇宙神，我可以让你晋升为新一代昙塔巴斯。”

　　暮色渐浓的时刻，冰冷的电磁风暴吹拂着荒芜的土地。除去露娜魔角上发出的滋滋声，四周陷入一片沉寂之中。露娜全身泛起一股淡蓝色的光，她总归有时间和机会修正过去犯下的错，而自己会一直徘徊于罪恶的阴影下度过余生。初升的月亮为开阔的地上送来了光明，黑色的水晶穿过阴暗狭窄的缝隙追随着它的光芒。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之前的行为都是错的，耳边回荡起夜之子的哀嚎声与正义之师的警告，眼神中闪过一丝悔恨。

　　在夕阳表面的某一点，开始有紫黑色的物质分泌出来，露娜当即认出了它是昙塔巴斯的原始形态。它呈现出暗紫色，并以史莱姆般的特质在空中不断变换形态。当它的体积膨胀到一定程度后，便稳定下来，呈现出一个固定的形态。在空气中，它拖出一条绚丽的光轨，就如同彩虹般的光芒，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坠入了一个池塘之中。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它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就那样凭空地消失了。

　　“这是你的意识体？你一天播撒几次？”

　　“这是我的眼泪。至于播撒几次，我才不记具体的数字。能量体寄生谁，更不关我的事。花园的工匠累了，就去休假。调皮又古怪的梦啊，都是从遥远的生活中提取几个小细节拼接成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梦。往往做梦者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罪梦灵刚讲完，东南方向即升起一团迷蒙的白色雾霭。

　　在夜空中，一团白色雾霭逐渐升腾，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吸引。它并未扩散，而是静止在半空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静静地俯视着大地。与此同时，亮紫色的微光环绕着平静的池水匀速飞行，其波动幅度随着阴郁空气中的嗡嗡声时高时低。

　　露娜抹去眼角的泪水，忍住脚下的疼痛，迅速跑到池边。池水中央呈现出一片古老的森林，从微弱的光线判断，现在的时间应该不超过晚上六点。两三只年轻雌马结伴而行，从枯树后露出头来，它们身着夏季运动服，仿佛是露娜记忆深处某些小马的翻版。

　　高露洁和她的三个朋友。

　　“永恒森林，妖魔鬼怪聚集地。僧侣祭司待的地方。”

　　“罪梦灵，两个内容相似的梦可以串联在一起吗？”露娜虚心地请教道。

　　“理论上讲可以。这个梦能帮你精准定位那些迷雾重重的往事，但就算在梦里，怒也可能会遇到些小困扰。一旦你进入梦境，你就会变成梦里的她，所以在你庆幸自己得到了某些能力的同时，也许会后悔自己原本的个别能力怎么不见了。也许你会觉得这新能力是源于很久之前的事情。长大后，你的大脑就像开启了保护模式，会让你有选择地忘记一些事情。然后，当曾经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时，它会让你回忆起来，但他们可能会觉得你在自言自语，甚至会误判你是个精神病。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个能力对你的精神有多么不好的影响，会让你感到心烦意乱。”各种夹杂着专业词汇的长篇大论即将从罪梦灵口中吐露出来，仿佛它也能感受到寂寞，下一秒准备向突然闯入此地的露娜铺天盖地地陈述各种复杂的心理学定律。

　　“梦具有一定的时效性，万一做梦者突然醒了，我还不出去呢？”

　　“虚无彻底吞噬你呗。把你身上的光芒全部磨灭。”

　　高露洁对雏菊说了什么过激的话，状态看上去接近崩溃的边缘。露娜才想起来：那天高露洁的队伍与春游大队脱节，并很不凑巧的夜晚的森林中迷路，处境相当困窘。雏菊脸上的喜悦逐渐被忧虑所取代，她面对着星空，坐到横木上，向高露洁倾诉她的烦恼。另一位闺蜜专注地研究羊皮纸地图，努力寻找出口的位置，却仍不住地搔头苦思，并向高露洁急切地询问解答。当时学生承受着沉重的学业压力，高露洁的神经尤为敏感，难以承受紧张与惊吓。因此，这四只小马很快便陷入了互相指责、自我埋怨的困境。

　　露娜听不到他们讲话，而罪梦灵已经洞悉一切，及时向露娜提供消息：

　　“春游活动，四个迷路的学生。这段记忆取自一千二百四十年前的夏天，没错吧？”

　　“对，就它了。”露娜将死亡镰刀亮出。

　　“我要提醒你，梦境可是千变万化的。你瞧，你以为静谧的林地尽头有盏灯光闪烁，可下一秒钟，这盏灯可能会变成个怪物，追你到天涯海角。它的嘴巴长在肚子上，腿细得跟面条似的，轻轻松松就能追上你。”

　　“我是昙塔巴斯的宿主，碰上意外它把我弄丢了。你想办法让我进去找她。”

　　“没看出来，你品位蛮高的。”罪梦灵说罢，露娜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凉意。

　　“你还用之前的方法，打开梦境的入口试试。我刚才把类似的直接送你了。”

　　露娜的角中射出一道紫黑色的光束，在平静的池水中打开一道不起眼的裂口。露娜再用刀尖拨拢起来，将豁口弄大。露娜成功地将刀尖伸进去，宁静的星空先是随湖水一阵抖动，然后一下子清晰了。露娜收起翅膀准备奔向未知，她最后回望天空，向夕阳敬礼。

　　“别谢我了，先救你自己吧，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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