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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湖夜话 府旧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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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纾刚想拦着他,却见赵与莒偷偷也不会地往那个黝黑的巷子走去。

  赵与莒在临安行走只带一名随从,其他人也不好在明处跟着。

  袁纾在岭南却是习惯了出去带人的,在临安低调些,之前的随从都变成了暗卫,此刻见赵与莒有要英雄救美的打算,便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出来。

  赵与莒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敢去趟这趟浑水,他也十分庆幸自己来了。

  看到雨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人握住了一般,揪的一阵生疼,他想把这几个狗东西大卸八块。

  雨歌从小和缘子在一起,就跟个玉人儿一样,在山上练武的时候,缘子都不忍心她跟着自己太过劳累,纵着她偷懒。

  好在他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待暗卫出手解决了那几个人,他才走到仍在慌乱中的雨歌面前,近了才发现,她受了伤,应当是和几人缠斗一番,无奈落了下乘。

  他轻声唤她,一面担心雨歌会不会不想让自己看到她这样的窘境,一面又怕她还未从惊惧中缓过来,声音大会吓着她。

  只是没想到,下一瞬,这个带着酒气混着香气的玉人儿猛地抱住了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他呆住了,但也只是一刹那,然后便轻轻拍着雨歌的背,“没事了,我来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怀中的人哭的更大声了。

  “世子……”

  袁纾此时不解风情地走过来,似乎要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地上的地个人不是哎呦哎呦地嚎叫着,就是在求饶,赵与莒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对袁纾说,“你们见义勇为,解救了被欺负的小姑娘,然后把人扭送到了官府……还用我再教吗?”

  那个登徒子一听就挣扎道,“不是,她也打我们了啊……哎哟!”

  又是一脚,这回他直接疼的说不出话了。

  等那些人都散去了半刻,雨歌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与莒柔声问道:“好些了?”

  雨歌点点头,拿出帕子擦了擦涕泪,仍旧低着头道:“把你的大氅弄脏了。”

  赵与莒的胸前果然洇湿了一大块,但他此时心情却好了很多,不由笑了一声,“你受伤了吧,哪里疼,我带你去医馆处理一下。”

  雨歌摇头,“没事,不严重。”

  赵与莒也没有强求,“那我送你回去吧。”

  雨歌想想从将军府中跑出来时的情形,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头摇得更猛烈了,“不要!”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摇得太猛了,有点晕,还一阵阵泛着恶心。

  赵与莒也察觉出她的异样,扶住她,“你是不是喝酒了?”

  灵芝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雨歌的踪迹,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不然等宵禁了就不方便找人了。

  灵芝回到将军府时果然众人已经急得不行,曾钟娥可不敢将雨歌没找回来的消息告诉史氏,只说自己会再好好劝劝,让史氏给她时间。

  反过来就让静纯赶紧出去找人,灵芝毕竟也是个小丫头,尽管跟着静纯出生入死一遭,但是真遇到什么事估计也会慌神。

  静纯却十分深信灵芝,在她一遍遍的“再等等”中,灵芝终于回来了。

  “夫人,姑娘!”灵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然后将自己跟丢了雨歌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和人起争执了?!”曾钟娥顿时觉得不妙,雨歌又喝了酒,很容易被人报复。

  “我这就带人去找!”静纯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找!”曾钟娥喝道,“那附近灵芝肯定也都找过了,你现在带人先去酒馆,问问知不知道那个登徒子的来历,寻他的下落说不定会有线索,再找个熟悉那附近偏僻巷弄的人,可能会被灵芝遗漏。”

  兰姨和曾钟娥继续坐镇府中,静纯带着众人开始行动。

  而被寻的人,此刻正在西子湖边,和赵与莒对月赏雪。

  “你说……你是贾涉的女儿?”赵与莒错愕地听完雨歌讲述她的身世,也终于明白她为何一反常态如此放纵自己。

  “你认识他?”雨歌披着赵与莒的大氅,歪着脑袋看他。

  赵与莒摇头,“听郑先生提起过,但未曾谋面。”

  雨歌听了轻嗤一声,“他之前四处奔走,后来又常驻山东,怎么会和你见过……他要是能来临安,为何又不见我……”

  赵与莒无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雨歌,但又觉得此时的雨歌和往日不大一样。

  酒后见真情吗?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赵与莒感觉好像哪里被触动了。

  原来在缘子身旁,很少会被人注意,后来接触多了,发现十分伶牙俐齿,嘴上说着世子什么的,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后来不知是不是自己打动了她,竟真的心软,肯为自己打听缘子的消息,但始终若即若离。

  刚刚那一抱,赵与莒倒是觉得,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是可以真心相待的人。

  “我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生身父母了……”

  雨歌的眼神似乎已难以看清赵与莒的面容,但她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说道,“你会想他们吗?会……怨他们吗?”

  雨歌似乎看到赵与莒在微笑,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看差了,“当然。”

  正在雨歌疑惑赵与莒到底回答的是哪个问题时,就听到他幽幽地声音继续传来,“人们总是会遗憾自己没有走的那条路,会幻想那条路花团锦簇,说不定,那条路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而且……”

  赵与莒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那样的话你就遇不见缘子,我也与不见你的。所以,与其纠结烦恼,不如过好当下。”

  夜风清凉,西子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许是酒意继续上涌,雨歌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她的泪又有些止不住了,“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不甘心。我从小在将军府做丫鬟,我以为我的父母是养不起我才将我卖了或扔了,今日才知道他们并没有那些苦衷,当年怕牵连我,可后来呢!现在要带着一个所谓的弟弟过来避难,想起来要认我了,我算什么?是棋子吗?!”

  赵与莒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在她最后伏膝大哭时,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见她抽泣颤抖的幅度小了些,赵与莒才开口,“雨歌,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坚韧、聪慧的姑娘。”

  手下的后背他突然变得有些僵直,赵与莒适时将手收回。

  雨歌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赵与莒不由得勾起唇角,然后从袖中掏出帕子给她。

  在赵与莒深邃的目光中,雨歌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我洗好了再还你,你要是嫌弃的话,我再赔你一块新的。”

  赵与莒不置可否,“雨歌,你从没有因为身份自轻自贱过,你的价值,不取决于别人认不认你,而在于你自己是谁。”

  “可他们……”

  “他们当年或许有苦衷,或许自私,但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你的错,”赵与莒的声音沉稳,“你可以选择去怨恨听他们,也可以选择接纳他们,往前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选。”雨歌觉得自己的头有点胀痛,用力地按着太阳穴。

  “你现在脑子不清醒,需要的是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问自己一次,会有结果的。”赵与莒看着还是有些懵懵的雨歌,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但无论你怎么选,你都是雨歌啊,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包括缘子。”

  雨歌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恍惚间,她又想起来什么。

  “我是不是也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赵与莒微微一笑,“那算什么?早都过去了……”

  他有着还不能相认的父母兄弟,他也的确总是怀念儿时的温情,可他能忍,因为在他的谋划中,这些遗憾,终将以另一种方式被弥补。

  “那你很小的时候,过得是不是也很快乐?”

  赵与莒知道雨歌问的是他未来临安之前的日子,他看向远方,“快乐不足,温情有余吧……”

  将军府。

  “我找到那个登徒子的家了,他家里人说他今天出去就没回来过,见我们来找人,倒要反咬一口,问是不是我们把人拐走了,真是气死我了!”静纯秀目圆瞪,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都要气飞了。

  “你们那边呢?”曾钟娥问正在往正堂小跑的护院。

  “夫人,那附近都找过了,没有雨歌的身影,不过倒是在一个深巷里发现过打斗的痕迹。”

  曾钟娥和静纯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的是雨歌被人报复了。

  还不等他们发问,护院赶紧接着说,“我们问了问附近的住户,他们说确实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是那一片出了名的几个地痞,听起来应当是又在调戏小娘子,他们之前有过教训,所以不敢开门……”

  “他们怎么能这样!难道眼睁睁看着人被糟蹋吗?!”静纯没有沉住气,打断了护院的话。

  曾钟娥倒是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既然是有过教训,想必也不是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只不过当受害的人换做了自家姑娘,心里还是难以承受。她按着静纯的肩,看向那个护院。

  “然后呢,你接着说,有没有问到那几个地痞经常在哪里出没?”

  曾钟娥心中已经做了打算,等到雨歌之后再看要不要报官,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据他们说,那几个地痞好像没有得逞,那个小娘子就被人救下了,当时外面吵吵嚷嚷的,听不清楚,没过一会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敢开门。若不是我们诓骗他们是官府的人查案,他们估计还不会开门。”

  “被人救了?”静纯并没有完全放松,“她被谁救了?不会是现在那种新的骗术吧,其实他们是一伙的……”

  曾钟娥的心里也一时七上八下的,护院补充道,“小的虽然问到了那几个地痞常去的地方,但外面已经宵禁了,怕是不好再……”

  静纯眼睛一瞪,一副宵禁又如何的样子。

  曾钟娥也权衡着利害,雨歌一个姑娘家无故在外面消失了一夜,等天亮再去找,就什么都晚了。

  她刚要发话,想要去宗祯府上,就见外面又有人跑着进来。

  “夫人,雨歌回来了!”

  静纯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几人,向外面看去,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人,正缓步向正堂走来。

  再离得近些,众人才看清,来人竟是数年不曾踏入将军府的沂王世子赵与莒,怀里抱着的那人不是雨歌还有谁,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看样子,应当也是赵与莒的。

  “你……”静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但是在许多下人面前,她终究没有说太多。

  她走上前去,“雨歌这是怎么了?”

  “她喝了酒,又和人打了架,受伤不算严重,现下应当是酒劲上来,又累又困,所以睡着了。”雨歌静静地躺在赵与莒的怀里,很是安稳。

  轻声答复完静纯,赵与莒又向曾钟娥颔首,“夫人,不知可否差人带路,让雨歌好好歇下。”

  曾钟娥目光幽深地看着赵与莒,这个曾经让她和杨祖春都认为会是个不错的夫婿的男子,从一个孩童如今也成长为一个男人了。

  她知道赵与莒这是不想再折腾雨歌,但外男进女子闺房……算了,若他真是无心,就不会明晃晃地将人抱回来了。

  “静纯,你和灵芝带路吧。”

  曾钟娥说完便回房了,兰姨见主子们都走了,才严厉道:“今日之事,若有人吐露出去半个字,别怪将军府容不下你们。”

  “是!”

  赵与莒几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将雨歌好好安置在榻上,然后才出门对静纯说自己是如何遇到的雨歌、又如何带她回来的。

  知晓赵与莒将人扭送到了官府,静纯这才点了点头,“就不能放过那些孙子,雨歌这是今日碰见你了,之前说不定有多少无辜的姑娘遭殃呢!”

  赵与莒看着静纯义愤填膺的样子,一时间恍如回到了数年之前,他们几个会同仇敌忾地对付恶人、会畅谈家国天下……

  可如今呢,四个人分崩离散,曾经口中的家国天下,被有的人护在身后,被有的人想揣入囊中。

  静纯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就感受到赵与莒有一股子悲从中来的意味,她理解不了这种情绪由何而来。

  “你……”

  赵与莒本也不需要静纯的理解,他马上又换回了温润的笑容,“夫人应当还是不大乐意见我,不仅和我从前的斑斑劣迹有关,还有今日我将雨歌送回来的事,马上就要宵禁了,我来不及通知将军府来接人,若是和我独自过了一夜,更不好听。我脑子没那么灵光,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所以,在下下策和下策中选择的后者。”

  静纯点点头,“我会和姨娘解释的。”

  赵与莒摇摇头,似乎是没有必要。他又道:“你是惯爱喝酒的,应当知道她可能需要什么,醒酒汤还是什么的,我说多了你们又要多想,就此告辞了。”

  静纯努努嘴,示意灵芝好好照顾雨歌,自己就跟了上去,好歹也是人家救了雨歌,静纯觉得还是要送一送的。

  没想到刚走出院子,就见兰姨等在外面。

  “世子爷,夫人今日有些劳累,不能亲自前来,叫我前来送送,并代为道谢。”

  赵与莒颔首道:“夫人太客气了,将军府对与莒的恩德,永世不敢忘,与莒所作所为,不敢乞求原谅,却也绝对不敢担这句谢,若今日夫人真将我当座上宾,才是折煞我了。望夫人保重贵体,康乐年年。”

  赵与莒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兰姨也是一脸惋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好的孩子,真是没想到啊……

  静纯将赵与莒刚才才说话同兰姨一说,兰姨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曾钟娥的,已经躺在榻上的贵妇人其实也已经回过味来,她就是站在了对立面,看他什么都不顺眼罢了。

  “夫人,不要多思了,无论如何,姑娘和他定然是不会再有瓜葛了。”兰姨看着曾钟娥瞪着眼睛还不睡,便在一旁劝慰道。

  曾钟娥摇摇头,她现在想的可不是缘子。

  “算了,算了,睡觉。”

  这一夜,曾钟娥做了好多梦,梦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梦到缘子小时候,梦到缘子坠崖,又梦到她回来……

  她反反复复地梦着,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睡熟。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兰姨在屋里轻手轻脚的,可能是怕吵醒她,见她已经醒了,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小声道,“夫人,雨歌在外面跪着呢……”

  “什么?!”曾钟娥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干什么!”

  简单地擦了下脸,曾钟娥披了件衣裳就走出门口,见到冻得小脸通红的雨歌就拉她起来,“你亲娘来了,你在这给我挖坑呢!快点起来。”

  雨歌想好了一肚子的话都被曾钟娥这一句堵了回去,她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曾钟娥,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过转念一想,仍是开口:“夫人,我从小就长在将军府,只是将军府的雨歌,不是谁的孩子,我今日在这里给您请罪也不是为了给谁难堪,只是昨日情绪激动顶撞了您,自诩是将军府的人却还不知轻重,将礼数忘得一干二净,差点惹出祸端……”

  曾钟娥知道雨歌的心思了,但她根本也没有怪过她,别说这种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就连灵芝、翩翩、洛雁,她也视作将军府的孩子一般。

  她怎么会和她们如此见外呢。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我没把你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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