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7

　　关于要给社畜大叔推荐什么样的小说看这件事，千叶其实是有认真思考过的。

　　首先，挖心挖肾替身虐文白月光万人迷追妻火葬场渣女修罗场……这些比较时髦的爱好是肯定不能暴露的。

　　其次，考虑到对方的成长背景，沙雕梗文暂定，万一对方看不懂那就是对牛弹琴，显得她为之爆笑很没水平。

　　最后——

　　没有最后了。

　　千叶挑挑拣拣找出几部除了水漫金山外没啥毛病的正剧向爽文，一股脑发给了对方。

　　能发展半个同好也行啊。

　　之前最多就是找拷贝忍者玩联机小游戏，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要狠狠地夹带私货！等对方接受过爽文熏陶，她再把那些连书名都不太好意思大声说出来的小说推给他。

　　千叶打定了主意，几次询问拷贝忍者的看书进度，对方都乖乖回答，给她分享好词好句、摘抄笔记、读后心得——然后轮到千叶不说话了。

　　她暗自惭愧，自己看小说可从来不看第二遍，快餐时代爽就完事，好看就看，报看就走，怎么卡卡西还摆出了一副研读经典的架势？又没要他写这样的书！

　　千叶觉得自己好像带坏了一个正经人，双手合十拜了拜，才又兴高采烈把卡卡西摘出来的好段落记到了本子上。

　　好像……写得真挺有水平的？

　　小卡卡西过来找她的时候常看到她坐在窗边写东西，好奇心难耐，直接问道：“在写什么？”

　　千叶大大方方把本子亮给他，解释道：“摘抄。”

　　少年却道：“这是你家乡那边的文字吗？”

　　不等千叶反应，他接着问道：“可以教我吗？”

　　四分期待三分忐忑，千叶哪有拒绝的余地？她用手指抓着肩侧垂落的发丝，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磕磕绊绊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可不是老师，要是教不好……”

　　“我是天才。”他打断女孩，语气笃定，“天才的意思就是，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我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他的眼睛很亮：“首先，教我说你的名字。”

　　千叶顿了顿，才想起来，字正腔圆地吐字：“千叶，我叫qian ye。”

　　一个音节代表一个汉字，音调清晰明确。

　　卡卡西刚张口喊她千叶，伸出的指尖却缩了缩。他讷讷僵在原地，看着千叶的脸庞，几近呢喃：“你哭了。”

　　柔软的、破碎的泪水。

　　微微抿起唇角、表情发怔、毫无声响却倏然流下眼泪的女孩。

　　下一秒，她闭上眼睛，伸手将卡卡西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双手贴着对方脊背，没有说话，身子却微微发颤，饱含着压抑的、突然爆发的情绪。

　　听不见啜泣的声音。

　　一室静谧里，卡卡西迟疑地伸出手，贴住女孩的后腰。他不自在地想要移动自己的头，却被抱得更紧，于是他只好僵硬地停在原地，试图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现在嘴唇上的触感，还有对方身上飘过来的很淡很淡却又格外明显的草木香气。

　　另一只手还托着本子，可是不知道放下它会不会打断千叶的情绪。

　　卡卡西进退两难，心里更是跟猫挠了一样，她还在哭吗？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明明看上去总是很开心很自由，可是为什么……？

　　他真想强硬地扳过千叶的脸，像个男人一样把她抱在怀里。

　　然而现实是他只能暂时充当女孩子慰藉的玩偶。

　　千叶哭够了，擦擦眼泪，退开几步道：“麻烦你了，我有点控制不住……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她解释的时候声线不算平稳，原本雪白的脸颊染着异样的绯红，睫毛上挂着点水珠，反射出一点亮晶晶的光。

　　可怜，又有点可爱。

　　好像有根羽毛搔过心尖，卡卡西摇摇头：“没事。”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出更多的安慰，可惜不善与人交往的小天才搜肠刮肚，许多话涌到嘴边，正准备说出来的时候过了心，便觉得不是冷漠就是恶心，不是淡得伤人，就是腻得发慌。

　　但也不需要他说话了。

　　女孩子冲他露出个宽慰的笑容，努力扬着语调：“那就说好了，之后我教你学中文！”

　　卡卡西有点失落没能派上用场，表情不变，伸手握拳和她轻轻一碰，道：“一言为定。”

　　听千叶讲课很舒服。

　　女孩子笑言说没想到自己还有当老师的天赋，卡卡西想到她还带琳学医疗忍术，教带土木遁忍术，忍不住道：“你带了很多学生。”

　　千叶笑嘻嘻地说：“怎么，吃醋了？”

　　卡卡西轻呵一声，不置可否。

　　千叶见他这样，凑过去道：“放心，你才是我最亲最爱的学生。”

　　见少年不答，她又道：“我可是为了你才会留在这里！”

　　“为了我？”

　　“因为我要帮卡卡西呀。”

　　卡卡西静静望了她一阵，才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开始学习。千叶以为这就结束了，高高兴兴地给他讲夸父逐日的故事——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故事。

　　少年人听得认真，看起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不过他并没有被哄到，只觉得生气、着恼：真的是为了我吗？不是为了另一个、拜托她照顾“旗木卡卡西”的、也叫“旗木卡卡西”的家伙？如果没有那个人，她还会出现在他身边吗？

　　谁知道呢？

　　水门老师猜测千叶是那个人在外的红颜知己，否则为什么偏偏是卡卡西？卡卡西想了又想，绝望地得出一个结论，那个白头发、和他长得很像、被她信赖的、脾气很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旗木卡卡西”，除了曾经的白牙，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未来的自己穿越回过去遇见了千叶让她来找他吧？

　　荒诞不经。

　　天方夜谭。

　　那个发明了千年杀的不正经的老家伙，真的诱骗了可怜无辜的青春少女吗？

　　绝不可能！

　　卡卡西拉住被子把头一蒙，咚咚撞了两下床板。

　　通过做梦了解过去情况的大·旗木卡卡西在听到自己的心声时呆呆地张大了嘴巴，然后很不厚道地笑弯了腰，老爹啊，再这样下去你可真就晚节不保了……

　　清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闷闷笑了会儿，指尖落在黑色的眼睛上，又顿了顿。

　　最近搬来和他一起住的天藏担忧地叫：“卡卡西前辈……”

　　“啊啊，”因为每天起床都要面对新的未来时常搞不清楚状况被当作精神病照顾的卡卡西无奈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问后辈，“怎么了？”

　　天藏欲言又止，最终道：“您之前让我调查的宇智波耀有消息了。”

　　“说。”

　　“宇智波耀，男，三十二岁，曾属警务部，中忍，六年前因重大过失离职，目前在宇智波族内教导幼童启蒙……”

　　前辈毫无预兆地打断他：“恋爱关系呢？”

　　“啊？”

　　“我问这家伙的恋爱关系，有没有家暴赌博出轨婚外恋或者什么不法xp说出去就会被打的那种？”

　　天藏挠了挠头：“没有吧？”

　　卡卡西不满道：“什么叫吧？暗部汇报的时候可以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吗？”

　　天藏站直身子，大声道：“报告，目标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真没有？”

　　见卡卡西不相信，天藏急了：“目标性格高傲，向来自律，结婚后对妻子一心一意，在宇智波族内名声是一等一的！”

　　“噢，有老婆。”卡卡西干巴巴地说。

　　天藏点头：“对，他女儿比佐助小一岁，今年刚好忍校毕业。”

　　他看到前辈不说话了，疑惑道：“您是发现宇智波耀哪里有问题？五代火影大人也过问了这件事，他说如果宇智波耀有问题，无须考虑他，可以直接抓人。”

　　卡卡西转头：“五代火影？”

　　天藏看他的眼神颇为心痛，快掉眼泪了似的：“是啊，宇智波带土大人，您……还记得带土大人吗？”

　　卡卡西木然。

　　他当然记得。

　　十五天前，宇智波带土是慰灵碑上的英雄。

　　十天前，宇智波带土是瞎了一只眼睛的酒鬼。

　　五天前，宇智波带土是杀了宇智波全族的叛忍。

　　三天前，宇智波带土是好不容易追到琳来给他发请柬的雇佣兵组织首脑。

　　今天，宇智波带土是终于实现梦想的五代火影。

　　卡卡西扭过头看着镜子，又忍不住轻声道：“那你记得千叶吗？qian、ye？”

　　天藏摸不着头脑的反应给了他答案。

　　卡卡西意兴索然，收回视线。

　　虽然现在在随着过去的改变而改变，但他所知的历史上，却依旧无法看到她的名字。哪怕他指示千叶在火影岩背后刻下约定好的记号，哪怕他能在现实中真切地找到那个记号，他们却告诉他从没有什么千叶。

　　所有人都自然地忽略了那些不和谐的地方，把幸运的改变归于巧合，归于偶然。

　　真过分啊。

　　只存在于手机、过去与梦境中的北回归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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