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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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他被激怒了。

  否则,白鹿茗真的无力再逃。

  只能激怒想要杀她的那些人。

  这一脚踹得极其用力,白鹿茗借着这份“助力”,沿着她预定的方向,滚落西南面的一处小坡。

  她的计策奏效了。

  这面山坡虽小,却能很好地暂时遮挡住他们的视线。

  她努力地想要集中意念,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闪过许多幻影。

  她仿佛能够看到北堂黎的身影在头顶上方,忽明忽灭。

  有时候是在宠溺温柔地对着她笑,有时候则是充满担忧和悲痛地沉沉望着她。

  她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幻。

  只觉得好想好想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窝在他的怀里撒娇,告诉他,自己全身都痛,全身都冷。

  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鹿儿!不要死!”

  那个虚幻的影子,忽然严厉而痛苦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白鹿茗的天灵盖瞬间清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蓦然感到身下一空。

  她选的路线很对,更为让人惊喜的是,斜坡之下竟还有一处断坡。

  “鹿儿!不要死!”

  脑中回**着这一句话,和北堂黎的脸。

  白鹿茗集中心神,就在从断坡下落的五尺高处,利用驭风术,在她即将落下的雪地里,用风钻钻出一处足以令她平卧的洞穴。

  待她落进雪洞后,再次催动风团,将挖开的雪堆重新吸回洞中。

  白鹿茗瞄了一眼,自己的右肩到最上层雪地的距离,约是一尺半。

  覆盖下来的雪层,足够隐匿起她的踪迹,亦足够置她于死地。

  可事到如今,她早已没得选。

  那群人追了过来,而此时,断坡之下已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们倒也没显得太心急,或许是想着白鹿茗就算不死,也已是去了半条命,根本不可能脱离他们的掌心。

  他们踩着白雪上云杉树上掉落的残枝,偶尔会发出一声一声“咔嚓”的脆响。

  “娘的,死哪儿了?!”

  他们沿着断坡处,展开寻了一阵。

  竟是一无所获。

  “狗鼻子”转了两圈,又转回了白鹿茗藏身的雪层上,“老子明明闻到了一点血腥气。”

  “得了吧你!到手的鸭子都能让你给踢飞了,爷儿们可真服!”

  身边的人好端端地丢了一笔赏银,心中自然不太痛快。

  “我说,是你那狗鼻子不灵了吧。”

  “狗鼻子”疑惑地在四周嗅了嗅。

  忽地,他神色一顿,模样显得怪异至极。

  “闻到了啥?”众人看着他呆滞的模样,不满地嗤笑。

  “杀、气……”

  “哈哈哈哈,我可去你的狗鼻子……”众人哄笑。

  可“狗鼻子”的脸色却蓦地蒙住。

  他的确嗅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此刻,锋利的箭矢由西北面破空而来,如一把锐利的钻子,直刺他的门面。

  他的脑门上瞬间出现一个贯穿的血洞。

  “狗鼻子”满脸惊讶,僵硬地向后倒去。

  倒在了众人的哄笑中。

  同伴们登时张着嘴,却是失了声,惊讶地不敢相信这一幕就这么在眼前发生了。

  “快、快跑!”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

  白予安跌跌撞撞地闯入帅帐的时候,北堂黎正在同萧、林两位将军对着羊皮地图比划。

  寒风卷进来的那一瞬间,北堂黎忽然有些站立不稳。

  他的心里,突然感到极度不适,脑中突然划过白鹿茗那日跳鹿溪时的情景。

  他知道那不是真的,可因为那一幕而引起的悲痛欲绝的感受,却不假。

  万虫噬心的痛楚一涌而上,随后那颗受尽凌迟的心脏,像是被木锤重重钝了一下。

  北堂黎只觉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像是阵亡了般,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收走了一半。

  鹿儿!

  不要死!

  他不知道自己的脑中为何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痛不欲生地捂住心脏,站立不稳。

  “主帅?”萧索在第一时间搀住了他。

  “予安?”北堂黎急迫地看向白予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中一半清明,一半恍惚。

  他几乎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可心里却又有一条线,明确地牵着他,向着另一颗心脏靠近。

  雪地里,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群人。

  而当中那个像狗一样嗅来嗅去的人,尤其地令他看不顺眼。

  没有任何先兆判断地,他取箭挽弓,在那群人意识到马蹄声前,就已将箭射出。

  那群人首先是呆滞,而后如鸟兽般疾速散去。

  北堂黎心里仍是很不舒服,急取三箭,离弦,朝三个方向射去。

  “啊、啊、啊!”

  紧接着是“噗、噗、噗”三声跌在雪地里的响动。

  “留两个活口。”他冷声吩咐。

  闻风和白予安分别从两侧包抄,虽然人数相等,可到底是军队对战家卫,毫无可比性。

  两人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灭了五人,分别留下一个活口。

  活下的那两人被狠狠踹了膝盖窝,跪在了北堂黎面前。

  “被你们追杀的、那个人呢?”北堂黎身体的各处经络里,都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十分不畅。

  “没、没、没了……”

  白予安怒气冲冲,眼中一片猩红,在那人弓着的背上蹬了一脚!

  “你给我说人话!”

  什么叫没了?……

  白予安眼底濡湿,他恨不得、恨不得将这些人大卸八块,再将自己大卸八块!

  “他、他、他,滚了滚就不见了……”

  白予安还待再踹,听到这里,蓦地跪在雪地上,揪着那个人的衣领子,狠狠地瞪着他。

  “在哪里?在哪里!她在哪里不见的?!”

  “就、就、就在此处。”那人唯唯诺诺,生恐说错一个。

  “老三,别跟他们废话,兄弟们都死了,你还真信他们能留我们?”两个活口中,一直沉默的另一人发话了。

  “啊!”

  喷涌的鲜艳血流浇在纯白的雪地上,如同一块洁白的布上忽地燃起红艳的火光。

  闻风直接挥剑,斩断了那人的一条胳膊,“反正都是死,不同的死法却有很多。”

  那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三尺开外的那条断臂竟是自己的,他脸色霎时惨白,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

  “我、我、我真不知道了,那、那、那个人就是从这里滚下来,不见的。”

  白予安将他推倒,急躁地环顾着四周,这片雪地上,哪里有白鹿茗的痕迹?

  无尽的寒意倾噬着北堂黎的身心,他从未这般畏寒过。

  方才多嘴那人重重地喘着粗气,不一会儿,便无力地歪倒在地。

  他残缺的身体紧挨着白雪,死鱼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渗入血液之中。

  他快死了,血尽而亡。

  北堂黎心中瞬间一窒,当时在军营里,他的脑中为何会突然划过白鹿茗那日跳鹿溪时的情景?

  从来不惧严寒的他,为何会突然觉得这般冷?

  这里是断崖,他的鹿儿会怎么做?

  她要怎么做才能摆脱敌人的追击,消失在这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周身的寒意越来越甚,他想起当日,鹿溪之上,白鹿茗使用驭风术,钻开溪流里的一个水洞。

  随后,她便是纵身跃入水洞漩涡,跟着水流消失不见的。

  所以,她!……

  “散开。”北堂黎猝然一声猛呵!

  他五指张开,径直插入身下的雪地当中。

  沁骨的寒意传来,而他的心竟也猛地跟着一跳。

  鹿儿!

  鹿儿!

  他的鹿儿竟把自己藏在了这里!

  北堂黎双手并用,快速地刨着身下的雪层。

  闻风和白予安看出了北堂黎的用意,立即加入了刨雪的队列。

  其他人也不敢闲着,虽然不信有人会将自己埋在雪里,但也都学着他们三人开始刨起来。

  北堂黎挖着挖着,他冰冷的指尖触到了一支僵硬的,僵硬的手指?

  “小心!她在里面!”

  白予安和闻风心中一恸,更加急切更加小心地移开了上层的冰雪。

  慢慢地,雪地里一尺半处,露出了白鹿茗僵直的躯体。

  她如同一尊圣洁的冰雕一般,全身结霜。

  北堂黎心慌意乱,他想陪她躺着,想紧紧拥着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

  “别动!”

  来人紧拉马缰绳,快速翻身下马,大步跑来,最后直接跪滑到雪坑前。

  “不想让她骨头断裂的话就先别碰她!”

  来者正是赵玄。

  北堂黎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方寸大乱。

  他的鹿儿冻僵了,此时若是有一点不小心的移动,的确有可能造成骨折的风险。

  赵玄从怀中取出几瓶相同的膏药,分给另外三人,“快,把这膏药涂在她身上。”

  几人都来不及细问,只根据赵玄的指示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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