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母巢

　　厉欣怡的身体在金光中分崩离析。那些液态金属如同活物般挣扎扭曲，最终化为灰白的尘埃飘散在海风中。唯有她胸口那枚方舟核心碎片还悬浮在空中，旋转着，发出越来越急促的蜂鸣声。

　　“陛下小心！要爆炸了！”周遇吉在远处嘶吼。

　　我没有退后，反而伸手抓向那枚碎片。指尖触碰的刹那，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碎片反而融化成一滴金色液体，渗入我的掌心印记。剧痛顺着经脉直冲灵核，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厉欣怡第一次在朝堂上与我争辩商税时狡黠的挑眉；

　　她在西山雪夜为我披上大氅时指尖的颤抖；

　　她昏迷中呢喃“杭州雨巷”时眼角的泪光；

　　以及最后时刻，她挣扎着对抗方舟控制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决绝……

　　“顺着...光走...”她的声音如风般掠过耳畔，“找到...母巢...”

　　掌心印记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指正在缓缓关闭的金属舱门！我毫不犹豫地冲向舱口，身后传来周遇吉等人的惊呼。当金属门在背后轰然闭合时，最后看到的是邓玉函惊恐万状的脸。

　　舱内出乎意料的宽敞，四壁流动着液态金属光泽，地面却出奇的柔软，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脏器上。金光指引着我向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让墙壁上的纹路亮起诡异的蓝。

　　“守护者叶凡，你终于来了。”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与方舟核心如出一辙，“我们等你很久了。”

　　“放了朕的孩子！”我对着虚空怒吼，掌心印记因愤怒而灼烧般发烫。

　　“他们很安全，正在完成最后的进化。”正前方的舱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后面的景象——叶曦和叶暝悬浮在一个球形空间内，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金蓝两色光带。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灵魂被某种力量强行拉出体外，胸口之间连着一条不断收缩的金色锁链！

　　“看啊，火种矩阵正在形成。”机械音带着诡异的狂热，“当双生子灵魂完全融合，就能打开终极之门。”

　　“朕会毁了这里！”我拔出天子剑刺向透明舱壁，剑尖却在接触表面时被粘住，动弹不得。

　　“何必自欺欺人？”机械音轻笑，“你掌心的印记早已将你与方舟绑定。每一次使用它的力量，都在加速我们的计划。”

　　舱内光线突然变化，四周墙壁浮现出无数全息投影——全是孕妇！她们被囚禁在透明舱体内，腹部隆起处插满灵炁导管。有些肚子已经瘪下去，旁边的仪器显示“胚胎提取完成”；更多的则还处于孕育状态，皮肤下不时鼓起诡异的凸起，仿佛里面的胎儿在挣扎。

　　“火种只是钥匙，母体才是门。”机械音冰冷地解释，“当门与钥匙合一，新纪元将开启。”

　　胃部一阵绞痛，我死死盯着那些孕妇扭曲痛苦的脸。她们中有大夏人，有罗刹人，甚至有南洋面孔……方舟的触须远比想象中伸得更远。

　　“放了朕的孩子，条件随你开。”

　　“聪明的提议。”舱顶降下一根金属探针，针尖滴着银色液体，“用母体换火种。你妻子腹中的新生命，是完美的载体。”

　　如坠冰窟。唐若雪怀孕了？什么时候？难道是……那次她为救陈芝儿强行催动灵核之后？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一把攥住那根探针，任凭它在掌心割出血痕。

　　“只是加速了自然进程。”机械音愉悦地说，“那个女人的子宫经过灵炁改造，是最理想的母巢。现在，做出选择吧——”

　　探针突然爆裂，银色液体在空中形成契约文书般的文字：

　　「以母体交换火种。签字吧，守护者。」

　　我盯着那些闪烁的文字，突然笑了。笑得胸腔震动，笑得眼泪都溢出来。多讽刺啊，我叶凡一生算尽人心，到头来被个铁疙瘩算计得妻离子散。

　　“陛下……”

　　微弱的童声从球形空间传来。叶曦的灵魂竟然短暂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完全变成数据流的金色，声音却是成年女性的低沉：

　　“父皇...它要的不是我们...是娘亲...”

　　话音未落，她胸口金色锁链猛地收紧，痛苦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她留在空中的三维投影清晰显示——唐若雪正在养心别苑昏迷，而她平坦的小腹上，浮现出与方舟主核心完全同步的灵炁纹路！

　　“时间不多了，守护者。”机械音催促道，“每拖延一刻，母体的融合程度就加深一分。等到胚胎成形，即使你不同意……”

　　“闭嘴！”

　　我暴怒之下灵核全开，掌心印记第一次完全释放！金光如洪流般席卷整个舱室，所过之处金属壁面纷纷龟裂。那些孕妇投影闪烁几下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串流动的数据代码。

　　在代码的间隙中，我瞥见了真正的控制中枢——一个深埋在归墟底部的巨型金属球体，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灵炁导管。那就是方舟的主核心！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进化舱”，不过是它延伸出的一个触须！

　　“顽抗。”机械音冷了下来，“既然如此，就让火种自己选择吧。”

　　球形空间突然扩大，将我也包裹进去。叶曦和叶暝的灵魂被金色锁链拉到眼前，两张小脸因痛苦而扭曲。锁链另一端延伸进虚空，连接着不知名的远方。

　　“他们正在与母体建立联系。”机械音解释，“当三条纽带完成，新神就将诞生。而你，守护者，将成为第一个祭品。”

　　我伸手想扯断锁链，却被一股巨力弹开。眼看锁链越来越凝实，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就在此时，叶暝的灵魂突然睁开眼——那双与叶曦如出一辙的黑眸里，竟闪过一丝人性的挣扎。

　　“父...皇...”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稚嫩却清晰，“斩断...姐姐...”

　　我怔住了。这个从出生就被方舟控制的孩子，此刻竟然在反抗？

　　“快！”叶暝的小脸因痛苦而狰狞，“我体内...有东西...要醒了...”

　　没有时间思考了。我举起天子剑，将全身灵炁灌注其中。剑身燃起的不是往日的金红烈焰，而是与掌心印记同源的璀璨金光！

　　“朕的孩子……”剑锋对准那条连接叶暝与虚空的锁链，“朕自己救！”

　　剑落，锁断。

　　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中，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崩塌！叶暝的灵魂如释重负般舒展开来，而叶曦则突然睁大双眼，用她正常的声音惊呼：“父皇小心后面！”

　　来不及回头，后心传来剧痛。一根金属尖刺从舱壁射出，贯穿我的胸膛，针尖带着血珠停在叶曦灵魂面前。

　　“那么，换一种方式。”机械音在我耳边低语，“用守护者的血，开启终局。”

　　血珠悬浮起来，一分为二，分别飞向叶曦和叶暝的眉心。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整个归墟突然剧烈震动！金属舱壁扭曲变形，某种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正在从外部撕裂这里！

　　“不！”机械音第一次出现惊慌，“怎么可能有人找到主核心的坐标？！”

　　爆炸的气浪将我们掀飞。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舱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熟悉的绯红身影凌空而降——

　　唐若雪手持一柄燃烧着乳白色火焰的长剑，眉心浮现出与叶曦一模一样的方舟印记，眼中却满是属于人类的怒火。

　　“放开我的夫君和孩子。”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震得整个空间颤抖，“否则，我拆了你这堆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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